姜河的心吊在了嗓子眼——上一个让池哥“求他”的人,后来在医院里躺了七八天。
屋里安静了一瞬,然后,他听见池哥说,“嗯,求你。”
如果不是年轻,下巴关节还算牢靠,姜河就得在地板上找下巴了。这是怎么了?一夜之间,他
池哥转了性似的,有求必应?
“既然你这么乖,我勉为其难送你啦~”戎容边说着,边笑嘻嘻的拍拍床垫,“有点硬,应该加厚一点,不觉得硌吗?”
“不觉得,”池弥忽然有点慌似的,“不早了,我们走吧。”
戎容狐疑地看着他,“急什么?”
“你起来说。”
“唔……”戎容沉吟着,一边快速地在床铺上抹了一把,果然,让她在枕头边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起身就要去看,却被池弥拦住了。
“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呀,”他越是拦着,她越是好奇,“难不成是情书?”
池弥额头青筋一跳,“别胡说。”
“就是情书啊。”姜河插口道。
戎容一听,乘着池弥瞪姜河的那一瞬,麻溜地掀开了床单。
粉色的笔记本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正是黎倩托池弥转交的那一本。
“不是说没印象,不记得了吗?”戎容歪头看着池弥。
“哦,原来在这里,我都忘了。”池弥若无其事地说,“既然找到了,就拿走好了。”
“不要。”戎容淡定地重新将床单铺平,整理完毕站起身,“阿姜不是说了么,情书。情书当然是要送出去的,你留着吧。”说完,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擦过,走了。
姜河同情地看着自家被吃得定定的池哥,啧,城市套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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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姜河腿脚不便,车到池家楼下之后,池弥就没让他帮忙搬东西。
姜河也识趣得很,只说晚上约了人吃饭,开车就走了。
“阿姜好坚强。”戎容感慨。
姜河的腿上是有残疾的,有本儿的那种,但在驾驶辅助设备的帮助下不光拿到了驾驶证,在车水马龙的楠都城里穿行游刃有余。
他没拿自己当残疾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池弥抱着一摞画框,从戎容身边走过,“阿姜讨厌别人同情他,他说腿瘸就只是个身体特征,跟单眼皮、双眼皮的区别没差。”
“我喜欢他这样的。”戎容一边说着,一边想给池弥搭把手。
池弥从画框边露出俩眼睛,“你说你喜欢什么?”
戎容一愣,笑得眉眼弯弯,“我说我喜欢你……的朋友啊。”重音落在你。
果然,某人像被顺了毛的大狼狗,顿时戾气全无,躲开了她的小手,“你帮忙揿电梯,其他不用管。”
话虽这么说,戎容也不能真袖手旁观,多多少少拎了些手提袋陪着他上上下下。
一轮杂物搬完,两人相对坐在客厅沙发里,四周居然塞满了大小姐的东西。
“我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戎容喘着气,“不应该全都搬过来的。”
池弥挑眉,“你还想在明先生那里放多久?”
戎容笑眯眯地说:“他欠我人情,不会计较的。”可不是欠她的么,要不是为了给大少爷打掩护,她才不会传绯闻,惹闲醋。
“他是不计较,”池弥起身,脱掉了沾灰的卫衣,露出贴身的黑色羊毛衫,肌肉线条清晰可见,转过身走进厨房,留下一句,“我计较——东西放我这里,再加房租。”
戎容浑身无力,吵都没劲,“你掉钱眼里啦?”
“嗯,有意见?”
“……打又打不过你,我能有啥意见。你就慢慢收租子吧,反正我这辈子赔给你。”戎容闭着眼睛,懒洋洋地窝进沙发,恨不得就这么睡过去。
忽然,沙发一陷。
戎容抬起眼皮子,看见池弥端着杯子坐在身边。
“给我哒?”她笑眯眯地伸手接杯子,嘴上不忘贫他,“看不出来,你虽然嘴巴坏,还是很心疼我的嘛……”
池弥微笑,然后,一仰脖子——玻璃杯空了。
戎容:“……”撇撇嘴,背过脸对着沙发背,手指在沙发上画圈圈。
小气鬼,仗着体力好欺负人,一杯水都不给,比周扒皮还周扒皮!
她这边正腹诽,只觉得肩头被人一转,回过脸来便被覆住了双唇,温热的水从他口中渡了过来,一点点滋润着她的口腔。
末了,他退开了,声音微微沙哑,“没热水了。”
所以他焐热了才渡给她?戎容窝在沙发里,在他起身准备离开的瞬间拉住了他的手。
以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拉得动池弥。
可池弥还是“被”拉得坐回了沙发,“不得不”和她四目相对。
戎容嘴唇湿润,眸光如同四月天里的江南烟雨,“今天你见过明伦啦,哎别动,坐着!听我说完。”
原本池弥听见明伦的名字就条件反射地想走,只是被戎容攥着,才不得不耐心听她说完。
“你看到了,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池弥回过头,看向她,果然,小姑娘已经红了脸,声音越说越弱,“都解释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什么心意?”声音嘶哑。
戎容又羞又气,她喜欢的人是白痴吗?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要怎么挑明?难不成,她要敲锣打鼓地上门提亲,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就是等年满二十嫁他为妻,不管富贵贫贱,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麻蛋!她是女生!表白这种事,一次就够啦!
池弥本来只是想看她脸红红的模样,没想到适得其反,眼前的小姑娘面色变了又变,最后干脆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俯视着他满脸严肃,“不懂就算了!我累了,再见!”
步子还没走出两步,她腰间一紧,人已经被抱了起来。
“买了拖鞋,你还是光脚,”池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这坏习惯怎么这么多年都改不掉。”
戎容撑了撑腿,脚趾碰到了池弥的拖鞋鞋面,他没躲,于是她干脆踩在他脚背上……唔,确实暖和了许多。
“脚长在我身上,受凉是我自己遭殃,蚤多不痒、债多不愁,欠你的我慢慢还……你不用替我操心。”戎容哼哼唧唧地说。
“我没有操心,”身后的男人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声音很闷,“我只是……”
“只是什么?”
“动心。”
戎容感觉心脏咯噔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回头看他,可他箍得好紧,她只能背对着他,感受着他的呼吸落在她颈窝里,又热、又痒。
“戎容,从你回来,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天起,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又说要走,我该如何?是困住你,还是跟着你?”池弥的声音那么低,却因为贴近她的肌肤,仿佛带着某种胸腔的共鸣,清晰异常。
“我不会走啊,”戎容微笑,“我哪也不去,陪着你。”
“你成绩那么好,不念书了么?你家境那么好,要跟着我在俱乐部里做一辈子杂活?不可能的,现在的所有都不是长久之计。”
戎容微怔。
她一直以为,自己回国以来池弥的种种别扭,都只是因为在吃明伦不着边际的飞醋。完全不曾想到,他竟是在为他和她的未来而忧心忡忡。
但事实上,他是多虑的。
即使是出国治疗,她的课也从未停止过,美院的课程也只是申请了半学期的走读,该交的课业一次也没落下。而且,虽然在冯老板这里一个月只能领千余块工资,可她带回国的这些画作,早就已经有了买家……就算没六位数,五位数一幅总是有的。
她的学业也好,生计也罢,从来都不是问题。
但此刻,戎容不敢告诉池弥。
他已经觉得两个人之间隔着鸿沟,她真的怕再刺激到他。
“你不用担心的,学历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戎容指着堆满客厅墙边的画作,“你以前不是总说我的画好看吗?你看,我现在画了这么多,以后拿去卖,一副一千块也够吃喝了嘛~”
箍在腰间的手臂收紧了,池弥不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还没落魄到要靠你卖画补贴家用的地步,一千块一副还卖什么,留在家里挂着。”
戎容唇角弯弯,乖乖地应和,“对对,看你这房子那么空,把画儿都挂上一定好看。”
“你真的要留下来陪着我,就算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拳击手?”
“别套我话!”戎容故意哼了一声,“我是绝对不会再告白了。”
“那……这次换我来。”池弥抬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红彤彤的耳廓,那里有个小小的耳洞,没戴耳饰,他留了心,吻停留在耳垂处,不动声色地含|住了。
戎容紧张得手足无措,人本来就是踩在他脚背上的,现在他不走,她哪儿也不能去,无处安放的双手只能紧紧地握着他结实的手臂,从耳朵传来的温热气息和敏锐的碰触感,让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我爱你。”那个声音紧贴着她的耳朵,那么低,那么温柔,像倾注了全部的爱意。
可这声音有多温柔,他的吻就有多不安分。
戎容觉得自己快要随着他火热的吻化成一滩水,从耳廓到耳垂,从脖后到肩头……她那件可怜的羊绒衫,本就够大的v领硬是被某人扯成了露肩装。
裸|露的肌肤冷,被吻灼烧的地方滚烫,这一冷一热之间,戎容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一声,让险些失控的池弥猛然想起离开明氏的时候,明少爷附耳说的那句话。
“容容还没满十八。”
还有……要做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