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 / 1)

虞华绮在齐王府住了六日,如鱼得水,自在极了。

巧杏瞧着,颇有几分担心,总担忧齐王殿下再这么纵宠下去,回了虞家,她们这些小丫鬟,再无人能伺候得好虞华绮。

虞华绮却毫无所觉,坐在绣凳上,把玩着闻擎昨日送的白玉折枝樱桃纹玉佩,任巧杏给自己梳发。

捧着剔红双面海棠纹圆盒的小丫鬟们逐一上前,让虞华绮选看今日要佩戴的簪环。

她若看中哪盒,那盒簪环便会被放到妆镜前,由她再做细选。

虞华绮伸手指了几盒,随后垂着桃花眸,揉挲玉佩上镂雕的樱桃纹,问道:“近日皇城中有何趣事?”

小丫鬟们为讨虞华绮欢心,争先恐后地说了几桩好顽的事。

其中有个圆脸丫鬟,笑眯眯道:“有个陇西来的,叫范秉,带了一树人参果来觐见皇帝。据说那人参果生得和小娃娃似的,只要吃一颗,就能多活十年!”

另一腮边生着小雀点的丫鬟笑话道:“听个话也听不全,什么陇西来的?那范大人是陇西节度使,可是个大官呢。”

清脆的碎裂声乍然响起。

正说笑着的小丫鬟们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看到碎了一地的白玉。

她们不知自己说错哪句话,冒犯了虞华绮,慌忙跪在地上,“虞姑娘息怒。”

巧杏领头,跪在最前面,轻声唤道:“姑娘?”

虞华绮回过神,神色淡淡,“无事,你们先出去吧。”

巧杏答应,“喏,奴婢们收拾了地上的碎玉就出去。”

待丫鬟们收拾了遍地狼藉,退出去后,虞华绮的心绪逐渐平复。

前世,虞家被抄家灭门,皆因范秉谋反而起。

彼时范秉谋反,联合两万羽林军,谋害皇帝和太子,虽未成功,但也导致了太子重伤,被救治多日,才有起色。

范秉刺杀失败,逃回陇西,率四十万精兵一路朝皇城进攻。烽烟四起,这一乱,就乱了三年。直到闻擎率兵自封地出,范秉的兵马才被击溃。

而范秉刺杀失败,逃走后,皇城中与其素有往来的官员们,纷纷被皇帝彻查。

虞华绮前世对朝政并不敏感,虽知父亲与范秉交好,但朝中多半重臣都与范秉关系不错,她相信父亲不会糊涂到参与谋反,虞家也不会被波及。

却不料,虞歆那个蠢货,被宋盼盼蒙骗,害得父兄为此丧命。

谋反案后,虞华绮自天之骄女,沦为人人可踩一脚的罪臣之后。而闻擎不知遭遇了什么,被皇帝遣往封地,直到虞华绮被迫害,传出身亡消息之前,一直未曾出现。

虞华绮思量着,虽然今生一切都有了变数,宋盼盼已死,虞歆被困在祖宅,就连范秉进皇城的时间也提前许多,但她还是得尽早劝了爹爹,避开范秉,免得惹来一身腥。

还要提醒闻擎,注意范秉的狼子野心。

虞华绮垂眸沉思,无意识地将掐丝珐琅花瓶中插着的白芙蓉揉得稀碎。

闻擎进门,见到楠木雕花炕桌上,散落了满桌狼藉,出声询问:“阿娇在想什么?”

虞华绮回神,看到被自己揉碎的花瓣,和湿哒哒黏糊糊的指尖,略嫌弃地蹙起眉。

闻擎知道她爱干净,唤了小丫鬟端温水进来。

虞华绮伸着手,任闻擎帮自己拭去指尖汁液,“闻擎哥哥,你知道范秉吗?”

闻擎颔首,“知道,他任陇西节度使,兼明威大将军,掌四十万兵马,擅媚上,性贪婪。”

虞华绮忧心忡忡,“他来了皇城。”

闻擎难得见她这般担忧,疑惑道:“阿娇很不喜他?近些日子,阿娇吃的杧果,可都是他命旧部进贡的。”

虞华绮嗔怪地斜了闻擎一眼,“说正事呢!我在你眼里,难道只知吃喝玩乐?你既知他贪婪,便要小心提防才是。”

闻擎如何不知范秉狼子野心?

但闻擎有闻擎的打算,他诱范秉来皇城,是为激化荣王和太子的矛盾。如今,他正需要一柄好刀,至于那柄刀会不会伤到自己,他并不在意。

闻擎只愿虞华绮事事顺遂,无忧无虑,不想让她为政事烦忧,故而只是应道:“好,我知道了,谢谢阿娇的提醒。”

敲门声响起,有小丫鬟捧着温水进来。

虞华绮见闻擎心中有数,便没有再多言。

翌日,七日之期已至,虞华绮该回虞府。

闻擎担心虞府照顾不好她,命人将阁楼内的各色器具衣物,但凡是虞华绮多看过两眼的,都收拾出来,连同伺候得最稳妥的两个丫鬟,和最得虞华绮喜欢的四个厨子,一并送往虞府。

虞华绮回家后,虞老夫人瞧见跟着被送回的四五大车用具,无奈摇头。

存谨堂内,虞老夫人同虞华绮说着话,问她近日过得如何。

虞华绮自然满口赞好,将闻擎浑身上下,夸了个遍。

虞老夫人看出闻擎对虞华绮的珍视,对虞华绮这桩婚事,又满意了几分。

祖孙俩亲香了会,虞老夫人犹豫片刻,取出一封信,递给虞华绮。

虞华绮粗粗扫一眼信封,发现信是从蕉城祖宅送来的。

虞老夫人道:“周氏病重,业已时日无多,她写信来家中,恳求你父亲去见她最后一面。”

自从周氏被虞父彻底厌弃后,便总是心事重重。时日一长,竟成了病症。此去蕉城,她的病症愈发严重。

虞华绮闻言,拆掉信封,展开五页余的信纸,仔细看了看。

周氏在信中追忆往昔,字字恳切,絮絮叨叨写了许多,并反复哀求虞父,最后见自己一面。

虞老夫人虽对周氏母女不满,但她一生信佛,对生死看得很重,不免生出怜悯,试探着问虞华绮:“阿娇,若周氏真撑不住了,这是她最后的愿望……”

虞华绮对周氏如何,并不在意。

她见到这封信,倒是盘算一件事。祖宅建在蕉城深山,山路崎岖,爹爹若真去看望周氏,一来一回,至少能耗费掉十三五日。

如此,爹爹与范秉全然没有交集,如何还会招致祸端?

可爹爹未必愿意去看周氏。

虞华绮转念一想,若自己好好规劝爹爹,或许也能避免此祸。

故而,她只答道:“祖母,孙女会将信给爹爹看的。要不要去,单看他的心意。”

虞老夫人闻言,叹了声气,拍拍虞华绮的手背,“阿娇,祖母老了。这人一老,就容易心软,你莫要怪祖母。”

虞华绮摇头,“祖母是心善。”

从存谨堂离开后,虞华绮去了虞父的书房。

虞父尚未归家,她空等着,无事可做,便拆开信封,仔细又看了一遍周氏的信。

意外的,虞华绮在其中一张信纸的背面,看见一行字:我知道程雁琳临死前,最后一句遗言。

程雁琳是虞华绮的生母。

虞华绮抿着唇,生出几分猜疑:据她所知,娘亲去世的时候,周氏还只是暗恋爹爹,并未与爹爹有所接触。

周氏如何会知道她娘的遗言?

难道周氏只是撒谎,为了诓爹爹去见她?

虞父进了书房,见女儿端坐其中,笑道:“阿娇怎么在这?”

虞华绮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端出其中糕点,“爹爹,我从齐王府带回了您最爱的咸糕。”

虞父见女儿给自己带了糕点,很是喜欢,可听闻糕点是从闻擎处拿回的,不免又生出几分妒忌,“怪道人说女生外向,我瞧阿娇就是这般。”

虞华绮取了块咸糕,递给虞父,撒娇道:“阿娇才没有外向,阿娇只向着爹爹。”

这话虞父爱听。

他的唇角明明已经上扬,却还要故作不信,“何以见得?”

虞华绮答道:“今儿我听齐王说,范秉狼子野心,虽炙手可热,却不宜结交,刚听得这消息,就赶着回家告诉爹爹您了。这哪是向着外人?”

虞父被哄得越发开心。

但他尚存一丝理智,“阿娇归家,不是因为七日之期已到,必须回来?”

虞华绮被戳穿,也不心虚,“那阿娇也是最挂怀爹爹的,一归家,就跑来将消息告知您呢。”

虞父对闻擎在朝政上的见解素来佩服,闻言,心中有了思量。

父女俩说了会话,虞华绮见虞父将咸糕吃得差不多了,才道:“爹爹,阿娇方才在祖母处,看到了蕉城祖宅传来的信。”

虞父听到祖宅二字,神色有些复杂。

虞华绮又道:“周氏病重,在信中说,自觉时日无多,求爹爹去看她。爹爹可要去吗?”

虞父对周氏并无什么感情。

昔日,周氏在他最思念亡妻之时,给他下药。碍于世俗,他只能将其娶回家。但他娶回周氏之后,对其并未多作理会。

谁知周氏安分守己了十余年,竟在他放松警惕之时,再次给他下药,还以此诬害阿娇。

当初若不是废太子劝阻,他早就将周氏休弃了。

“爹爹不去。”虞父道。

虞华绮原想着,将周氏的事告诉爹爹,去不去,由爹爹自己决定。

但她看到了周氏写的那行字。

虞华绮抿着唇,取出信,递给虞父,“爹爹看了信,再决定去不去吧。”

虞父不似虞老夫人,业已眼花,仔细翻看一遍,就发现了信纸背面那行字。

我知道程雁琳临死前,最后一句遗言。

“刺啦”一声,信纸猝然被揉皱。

虞父面色难看,死死攥着信纸,眼底透出几分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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