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不小打击的萧注不再旁敲侧击武院的事情,转而关注起船厂的状况。
王禀首先带他参观了船厂后方,这里也是整个船厂的核心所在,既是造船基地,也是运输港口。当然,现在还变成了一个军工厂。
这里有着成千上万的木材,一眼难数的木漆料桶,以及大量的铁器,密密麻麻的工人好像蚂蚁一样,井然有序,各司其职。热情,激情而又积极。
王禀指着停靠在整个港湾的船只,道:“每日此处都有上百艘船南来北往,带来大量物资,侬智高便是有十万人马,想要攻破此地也非易事。”
“那些弩机甲胄也是北边来的吗?”
“不,只有一小部分是北边来的,大部分是这段时间加紧赶工制造出来的。朝廷禁弩,要不是此番侬智高作乱,咋们也不敢造这玩意。”
接下来,萧注又参观了兵器制造的场所,熊熊燃烧的火焰昼夜不息,因为这里实行三班制永远都有人在,乒乒乓乓的击打声,还有淬火的声音,水蒸气弥漫在房间里面,混杂着炭火燃烧后的烟雾,老实说,气味很难闻。
但是,萧注做梦都想有这么一个地方,可是凭借他的地位,便是有能力,也不敢办得这么大。只能够召集几个铁匠进行铁器修复而已,连最基本的原材料矿石都没有。
王禀自豪地道:“此地一日可产甲胄五十具,剑三百柄,弩五百架,弩箭五千支。”
萧注不无谄媚地问道:“不知道小将军能不能够和宋巡将军说说,匀我几套,要不然如何胜得过那侬智高。”
“这我可不敢说,宋巡将军是个好人,等一会你自个去问他吧!”
好人,萧注脑海中浮现出宋巡不怒自威的脸庞,有心打消这个念头,却又实在是眼馋这些甲胄兵器。
甲兵与普通士兵在战场上的杀伤力完全是两极分化好吗?也就是武院学子头上有太子殿下罩着,否则常人谁敢生出制造甲胄的念头。
即便是有念头,若是没有足够的技术,也只是空中楼阁而已,不值一提。
王禀带着萧注参观船厂的同时,宋巡召开关于是否要借南风击侬智高的会议。除了在外看守的几人或是出营执行任务外,几乎所有武院学子都参与其中,毕竟此战事关重大,必须要所有人统一意见才行。
只是这场会议,注定是偏冷淡的,因为所有武院学子都出身北方,且并不沿海,不少人连台风都没有听说过,要他们对此拟定作战计划,有些痴人说梦。
不过,宋巡找到了经常出海的船夫,这些人劈波斩浪,见识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眼下能够作为参考。
只是,在台风究竟何时会来这个问题上,宋巡连着在船厂内找了好几位经验老道,有着数十年行船经历的船工,他们也无法准确判断台风的日期。
但是关于台风是否会来这个问题,不少船工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被人唤作徐工的老人家道:“风起长浪,东南有云如跑马,厚积如山,这些日子来船厂的船都少了许多,行家们都知道哪怕没有大风浪,也该避过这段时间。”
如此,会议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若是没有天象助阵,船厂两千人马,萧注的人马难堪大用,如何冲击得了侬智高有数万人的军营。
台风大概率会来临,显然这是一个好机会。若是错失这一机会,无论如何也未免太过可惜了。即便是没有冲溃侬智高军营,一番斩杀,扑灭侬智高嚣张气焰也是好事。
众人围着侬智高军营驻扎布防图,进行了研讨又研讨。只是,他们根本没有见识过台风的威力,哪怕是旁人言语描述,如催屋倒树,卷入如天,也终究欠缺自身经验。
一旦出现这等场面,弓箭怕是不堪一用,射出去估计就被风雨打落了。赖以压制敌人的优势被削弱,估计会以近战交锋为主。
因为风雨,地形也会有巨大的变化,原本平坦的土地可能突然全部变成泥泞难行的黄泥地;又比如原本可以通行的低洼地段因为风雨,可能变成一个水塘;又或者道路完全被风雨摧毁,树木横七竖八地倒伏,碎石遍地……
需要考虑的方面实在是太多了,而在场大多数人又缺乏相应经验,许多方面需要请教当地的老人。这场会议,一直开到了夜深。
值得一提的,是会议后期让萧注参会,毕竟作为友军,好歹手下有着数千人马,擂鼓助威也是可以的吧。攻不了坚,以逸待劳,料理一下残敌可以吧。
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到最后,宋巡希望实现的包饺子还是包不了。原因无他,人就几千,便是将船厂青壮全部拉出去,最多凑出来一万四五千人,想要吃下侬智高号称十万的大军,基本上不可能实现。
而旁听的萧注,在察觉到宋巡等人的野心后,更是难以想象,这是蛇吞象呀!尽管他一直说能够解广州城之围,但是他梦想之中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将侬智高的围困打开一个缺口,自己好进入广州城内驻防。
宋巡等人也未免过于胆大包天了一些。
因为人数上的巨大悬殊,宋巡又不能够像侬智高那样驱民为兵,骂骂文官赵昕还保得住他们,驱民为兵就不好说了。
于是乎,这场围歼战,被迫降格为击溃战,目的是尽最大的努力,解除广州城的围困。
会议最后,宋巡对萧注道:“一旦风起,尔等便率先自江水而下,纵火烧毁贼船,待得敌方乱起,我再由后方出,直取敌方后营,焚烧其粮仓,逼敌四散而溃。侬智高驱民为兵,连胜则可,倘若逢败,其军必溃,而后纵军衔尾追杀,可致大胜。”
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阵地战,萧注稍稍安了几分心,浑水摸鱼,趁乱纵火,这些他还是能够干的,躬身答应道:“下官领命,必要那侬贼死在逃亡之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