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墉城城内的接袂成帷、软红香土的花花世界不同,城外西郊的颓垣废址里还残存着一间残破的草菴,通过门前摇摇欲坠的牌匾依稀可辨,此为“弱水庵”。
此处皆是歪七扭八破烂不堪的残垣断壁,应是有许久无人居住,找不见一丝人生活的痕迹。
弱水庵已经是这些破屋烂瓦间唯一能立在其中的屋舍了,但也是危危强撑,像是随便一场风便会让它坍塌、和枯草砖石融为一体。
弱水庵门外空地上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蹑足屏息的正在一起小声谈论着什么。
那女人手跨竹篮,一身农妇打扮,身着灰色斜襟棉布服,头发被简单挽起盘在脑后以发带束了起来,两鬓碎发随意的拢在耳后,耳边又不甘寂寞般的别了一朵嫣红色美人蕉。
女人着装虽朴素,但杏花媚眼、桃腮粉面,皮肤白皙,左侧眼角下挂着一颗绿豆大的泪痣,加之唇厚微启,芬芳妩媚、占尽风流,论气质绝非寻常农户小家。
而那男子看起来行头打扮与女子并不搭,他一袭黑衣,轮廓粗犷,肤色黝黑,豹头环眼,眉心处有一团黑色火焰印记,让他看上去更是威严凶狠。
只听那黑衣男子粗声道:“飘摇,大人现今伤势如何?”
女子媚声媚气道:“大人的伤势已好了大半了,剩下的就看何皎皎这贱人的本事了,看今夜能收拢来多少纯阳之气。”
黑衣男子质疑道:“大人损的是真气,你们拿阳气来补,能有效吗?”
女子傲睨他道:“你如果这般质疑本仙子,那你干脆去把‘丹圣’找来救大人,来跟我嘟嘟囔囔有何用?”
“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人本来就是刨丹之躯,仅靠我飘摇炼药来维系已经很难了,这次大人又在祧庙里遭了灾,损伤本就是甚上加甚,恐怕全天下里能救大人的只有久无踪迹的丹圣栾伯阳,这次大人能劫后余生已经是有惊无险了。话说‘阳化气,阴成形’,人体真元之气皆由阳气所化,你如果问我,本仙子也就只有采阳补元这一个办法能为了。”
听女子这么一说,黑衣男子已是疑信参半,又问道:“你既说大人的伤势已经大好,那干嘛还住在这破庵里养伤?搞得老子在这破地方都不敢大声讲话,只怕喘一口粗气都能把这破庵给吹塌了。”
“我呸!”女子啐了一口唾沫,艴然不悦道:“你别动不动什么都埋怨本仙子,又不是我想在这个破庵里面住的,昏暗潮湿、墙皮都落尽了,连找个能歇息的地方都是疙疙瘩瘩、凹凸不平,还四处尘土蛛网的。这还亏得连日来未曾落雨,不然你来试试?”
黑衣男子谄笑着摆摆手,拒绝道:“大人还未必愿意我照料他呢。”
女子娥眉微蹙道:“呸!要不是大人自己不肯走,本仙子还不麻溜的回墟棘峰去。”
黑衣男子好奇道:“大人为何不肯离开?这草菴都残破成这样了还能有何用。”
女子回怼黑衣男子道:“本仙子如果知道原因的话,还站在草菴外面跟你牢骚些屁。你若是有冲本仙子刨根问底的这股本事,干脆直接进去问问大人好了。”
黑衣男子狡诈奸笑道:“那我不敢,仙子美人计都问不出来,我就算了。”
女子轻蔑地“哼”了声,果真是看不上这种熊腰虎背,却奴颜媚骨的人,以女子看人的经验,此种人多是扒高踩低的不齿之辈。
“不过......”女子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黑衣男子追问:“什么?”
“不过......有一点却是很奇怪的。”
女子思索着如何去说,道:“大人的伤势虽仍是很重,但是相较以往来看,已经是恢复得极快了,不仅仅是渐愈了祧庙的烧伤,原本刨丹之伤似也有所好转,这绝不是独靠何皎皎拢精阳之气、我炼丹药能医治的。”
黑衣男子道:“这不是好事儿嘛。烂膏药贴好肉,我看你是年纪大了,没病找病。”
见男人对自己冷嘲热讽,女子嗔怒骂道:“滚!”便转身往弱水庵门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