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寺西方数十里外的一处幽谷中,经历激烈大战后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两人四臂交缠对立,其中一人是莲花寺方丈道虚,另一人则是鬼帝西门胤。
“认命吧,你体内有我留下的后手,从被我找上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逃不了被我吸收的命运。”
“西门胤”双手释放出无穷邪气,不断侵蚀道虚的功体,稳稳占据上风。
不一会,道虚的双臂已被彻底侵蚀,邪气甚至蔓延到了肩膀,朝他的躯体以及头部蔓延。
“无量光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道虚吐字铮铮,决心昭然,背后浮现骑象罗汉的虚影,与之同化,身体开始转变。
但他并未控制这种转变,反而予以刺激,令其失控暴走,于是体内气息急遽膨胀,俨然是打算通过自爆与眼前之敌同归于尽,再不济也要毁去对方完满功体的打算。
然而,转变到一半,道虚的意识忽然陷入恍惚,尽管只是短短一瞬,可等他清醒过来,躯干已然被侵蚀,失控被强行中止,整个身体只剩双足与大脑还在抵抗。
“怎么会!”
“我说过了,你体内有我留下的后手,根本不可能反抗,你不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选择原地莲花寺的此地为战场,免得殃及同门。”
“西门胤”对天龙法体甚为熟悉,不一会便将道虚的双足也一并夺取,邪气向上侵蚀,蔓延至喉咙,再往上便遭到了强烈的抵抗,毕竟那是元神中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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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虚急催《大轮心经》,脑后浮现一轮光晕,谨守心神,竭尽全力展开反抗,哪怕明知不敌,也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西门胤”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口以言语打击道:“死心吧,叶衣圣女的闭关之处被我施加了封印,内外阻隔,接收不到外界的求救,还有那名侠僧空想,我也请了强者拦截,外无必救之援,内无可守之城,等待你的只有绝望。”
“……”
“侠僧应当是察觉了我的存在,于是故布迷阵引我现身,可惜过犹不及,反露马脚,他以为我身份敏感,不能露迹,无法在江湖上找到帮手,却不知道敌人之敌人可为盟友,于是我找上那位域外邪神,一拍即合,而以域外邪神的本领,此刻的侠僧恐怕已是自身难保,你若寄希望在他的身上,倒不如祈祷他能安然脱身。”
字字扣心,道虚却是充耳不闻,只一心坚守灵台方寸,运至极限的大轮心经衍化明王法相,镇压万邪,守住最后的阵地。
“西门胤”久攻不下,心中不免焦急,尽管方才说得信心十足,好似已经把道虚逼入十死无生的绝地,闭着眼睛都能赢,可实际上他同样被逼入了有进无退的境地。
明明察觉侠僧的诱敌之策,依然选择主动跳入,绝不是因为他对域外邪神充满信心,而是他发现叶衣圣女已经进入了晋升仪式的关键时刻,眼下再不动手,等到叶衣圣女晋升三品,那他便再无机会。
侠僧的诱敌之策看似阴谋,实则阳谋。
“西门胤”不是有恃无恐,而是没得选,只能现身应招。
叶衣圣女需要多久才能完成晋升仪式?若是察觉异样,会不会暂停仪式,先行破除封印?
域外邪神能不能挡住侠僧?若阻挡不了,又能拖延多少时间?
这些问题“西门胤”都没有把握,因此必须争分夺秒,尽快吸收道虚。
“你难道没有疑惑过,为何自己的记忆从四十年前开始就变得格外模糊?你记得自己的出身,但你能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吗?”
道虚依旧竭力抵抗,看似不受影响,但“西门胤”敏锐地察觉对方的意志出现了动摇,露出了些微的破绽,而为了避免对方警觉,他并未趁隙进攻,坐视破绽消失。
“如你所见,我现在的这具身体来自灭轮界的鬼帝,而我之所以能趁虚而入,精准抓住对方重伤虚弱的时机,关键便在于我从你身上得知了全盘布局,那么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为何我能通过你获取情报,你却不能反过来从我身上获取情报,甚至一直以来,你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只在心中有所猜测。”
道虚沉默片刻,终究忍不住开口道:“你是我身上分离出的魔念,因为我曾经质疑佛,轻慢佛法,于是受天魔扰心,差点走火入魔,幸得师尊相助,方才摆脱了心魔,只是没想到你并未消失,而是一直潜藏暗处。”
“西门胤”闻言,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笑弥陀是这么跟你解释的,出家人不打诳语,他竟然编造谎言诓骗无知,活该死后下拔舌地狱。”
“不准侮辱先师!”
道虚气息暴涨,竟然压过了邪气,夺回几寸失地。
“我不过是说出事实,何来侮辱?现在的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我根本不是你的心魔,真相恰好相反,你才是我的心魔。
四十年前,我与笑弥陀一决生死,结果佛高一尺魔高一丈,是我胜他半招,但他遭受极招重创时,以魔考问心之法引动我心中良知,欲以此强行改变我的善恶本性,彼时我气空力竭,根本无力抵抗心魔,只好抛下躯体,元神出窍而逃。
之后笑弥陀取走了我的躯体,本以为他会以此为媒介施展咒杀之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将你收为徒弟,多加栽培,甚至在他死后,居然让你接掌了方丈之位。”
当初得知这一消息时,作为世上唯一知晓真相之人,“西门胤”只觉得无比荒谬,不知道该称赞笑弥陀心大,还是该称赞不愧是自己的化身,改练佛法照样超凡绝伦。
“世无不可渡之人,人人心中皆有佛性,先师正是看到了你心中的佛性,方才收我为徒。”
“狗屁佛性!真有能耐,他为何不直接渡我,反而要将我分离善恶,分明是自觉渡恶无能,才行这等下作手段。
堂堂莲花寺方丈,不过是我狩灵邪尊裘千岁的一缕残魂,你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源自笑弥陀编造的谎言,究其根本,你就是一件伪物!一件人为制造的赝品!”
面对诛心之言,以及预料之外的真相,道虚的意志为之动摇,露出巨大的破绽。
裘千岁抓住机会加催邪功,迅速侵染道虚的头部,势如破竹,击溃反抗的意识,最后只剩下眉心的一点灵光。
就在裘千岁打算稍作歇息,之后再奋起余力,一鼓作气拿下对方的时候,道虚忽然感叹道:“原来如此,我明白师尊的用意了……”
“唔?”
裘千岁闻言,下意识地提高警惕,防备可能的反击,孰料道虚却是彻底放开心防,任由邪气入侵,主动被吞噬。
“怎么回事,他有什么阴谋?”
尽管顺利达成了目的,可裘千岁闻到了浓郁的阴谋气息,他小心翼翼地将道虚的躯体检查了一遍,又仔细审视自身神魂,结果除了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可越是表现正常,越容易让人怀疑,裘千岁原本打算在得手后立即转移元神,毕竟西门鬼帝的身体再强,也是别人的身体,比不上原装更契合自己,可道虚最后反常的行为,令他不敢贸然转移,生怕猜中陷阱。
“莫非他自觉必败,抵抗无用,于是故意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我疑神疑鬼,不敢下手夺舍?”
就在裘千岁迟疑之时,天外忽然降下一朵云彩,伴随一柄长枪飞刺而出。
“糟糕!千赶万赶,还是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