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燕却不想生,她觉得自己现在自己帮着冬麦家梳绒能挣到钱,这样下去,日子很滋润。
而且听沈烈的意思,好像是要给她涨工资,这么好的事,如果自己怀孕了,沈烈肯定不让自己干了,一个月三十多块钱的工资,这么扔了太可惜。
她发现自己挣钱后,在婆家的地位明显上升了,她很珍惜,坚决不肯违背计划生育生二胎。
为了这个,她和丈夫李中昌也有些矛盾,闹腾了一番,现在冬麦一提,她马上有正当理由了,要陪冬麦呢,所以没空。
冬麦和刘金燕说了自己怀孕的事,刘金燕吃惊不小:“之前不是说你不能生吗?大家都这么说啊!怎么现在怀上了!”
冬麦笑了笑:“其实之前查着能生,我也不知道当时跟着林荣棠去医院查,那结果怎么出来的,反正我自己查着没问题,可我这么说,也没人信啊,所以我干脆就不说,现在怀上了,这都三个多月了。”
其实冬麦上次看到孩子的“照片”还挺高兴的,便把照片拿出来给刘金燕看,刘金燕瞅了半响,没看明白,不过却很替冬麦高兴:“这就得和大家说道说道了,林家当初到底怎么回事,凭什么说你不能生,我去,这就是男人没本事,男人种不行,倒是怨你!”
说着,刘金燕开始给冬麦分析:“你看孙红霞怀上又流了,为啥,说不定这不是被气的,其实就是林荣棠种不好,这事就该传出去,让大家伙都知道,这算是出一口恶气!”
冬麦想起林荣棠看向自己肚子的眼神,想了想:“其实我以前挺恨他的,他让我难受,坑了我,我恨不得让他丢人现眼,恨不得让他被所有的人笑话,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太在意了,我不恨他,只觉得他可怜。”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总让人觉得,他在望着一个这辈子永远得不到的,多可怜的眼神。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自己去恨。
刘金燕却是不以为然:“他有啥可怜的,他家那个时候大张旗鼓说你不能生,给你传得沸沸扬扬的,要不是你和沈烈在一起了,现在还怀上了,只怕这罪名得扣一辈子,所以犯不着同情他,我看,这事算是没完!现在沈烈不在家,咱不张扬这个事,等沈烈回来,你这肚子也大起来了,咱就得高高兴兴地说这事,到时候,就好玩了!”
刘金燕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冬麦轻笑了下,其实有些无奈,到时候肚子大了,估计周围人一看这情况,就要热闹起来,免不了被人议论。
接下来两天,刘金燕不值班的时候就陪着冬麦,陪着冬麦过去看梳绒机那边的情况,陪着去饺子馆看看,冬麦想着沈烈之前说的,想让刘金燕负责一个机器,便特意在看梳绒机的时候问了她几个问题。
这下脚料一共要分梳五遍,每一遍轴距是多少,宽度多少,续毛的快慢,每一次出来什么成色,在哪一边的时候得往里面喷水,这些都不着痕迹地问了问,问完后,冬麦也满意,现在的刘金燕对分梳的流程比自己了解,她平时干事也挺积极的,那些分梳完的毛渣,该怎么处理,她也有想法,并不会偷懒省事,甚至偶尔也会管着别的梳绒女工。
这自然再合适不过了,冬麦算了算,刘金燕现在一个月三十出头,回头给她加十块钱,这样每个月置办二十六天,每天值班八小时,能有一个月四十多,她应该很高兴,对自己家来说,也再合适不过。
这天,冬麦要去一趟医院产检,她便让刘金燕陪着自己去,这次人家给听胎心,谁知道听了后,大夫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上次检查的结果呢,我看看。”
大夫这一说,冬麦心里暗惊,生怕有什么,便把自己的检查结果给人家看,刘金燕也替冬麦担心,不过还是安抚她:“没事的,一般都没事。”
大夫仔细看了看后:“再做一个b超吧。”
冬麦小心地问:“是孩子怎么了?”
大夫看了冬麦一眼:“需要确认下。”
冬麦想问问大夫到底怎么了,但是又生怕问出什么不好的,战战兢兢的看,去交了钱,做了b超。
等b超结果的时候,冬麦心纠结着,她想着万一孩子有什么问题,那自己该怎么办,等沈烈回来,她该怎么说,想想就难受。
刘金燕也没法,只好陪着她安慰她,让她别多想:“你和沈烈都是这么好的人,孩子怎么可能有事!”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到底担心着。
过了一会,人家b超的结果给加急印出来了,拿给了冬麦,大夫看了看,满意了:“你这是双胞胎,之前没查出来吧?”
冬麦:“啊?”
大夫:“我就说不对劲,听着有两个胎心,b超上的影像也感觉不太对,双胞胎就对上了。”
冬麦还是忐忑:“孩子,孩子没啥问题吧?”
大夫:“没问题啊,只不过刚才不确定,也不好和你细说,现在确定了,孩子挺好的,一切发育正常,而且是双胞胎!”
从纠结担心,到乐开了花,不过一瞬间罢了。
冬麦摸着自己的肚子:“竟然是双胞胎?两个?”
刘金燕从旁也高兴死了:“一下子两个,太厉害了!冬麦你不知道现在的政策,弄什么计划生育发,村支书都给我们讲了好几次了,不让我买生,说生了也得打掉,我男人和我婆婆还叨叨着让我生,你说烦不烦?现在你一口气两个,这下子不用再生,也不违反计划生育,你说多好啊!”
冬麦自然也觉得好,不过惊喜太快太猛,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刘金燕陪着冬麦往医院外走,冬麦想着两个孩子的话,可以再多扯点布给孩子做衣服,做小辈子,做襁褓,反正许多要做的,两个孩子,一下子要准备的东西多了,便说和刘金燕过去百货商场。
刘金燕来一趟陵城,其实也想买点东西,两个人说话间就要过去,谁知道出医院,恰好看到戴向红,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正往医院走,估计这是要准备值班。
戴向红见到冬麦,也是惊讶:“你是病了还是怎么了?怎么来医院了?”
冬麦正是高兴着,也不瞒着什么:“我怀孕了。”
戴向红一惊,饭盒差点掉地上:“什么?你怀了?”
刘金燕自然知道这戴向红是林家的媳妇,便也笑了:“是啊,冬麦怀孕了,而且是双胞胎呢,一口气得两个!冬麦可真行,以前被人家说不能生,现在不但怀上了,还是双胎!”
刘金燕这番话自然有些故意的意思,戴向红也知道冬麦和林荣棠离婚就是因为不能生,结果现在人家离婚后怀孕了双胞胎,自己那小叔子到现在也没动静,可真是够丢人的。
那,那当初不是检查着不能生吗,这到底咋回事?如果能生,怎么他们当初一直没怀上?
戴向红心里疑惑,也略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笑着说:“那挺好的,冬麦,说实话,我也替你高兴,你能生怀孕太好了,沈烈人也不错,你们好好过日子。”
冬麦听这话,自然感激戴向红,戴向红人不错,以前当妯娌时候就对自己好,后来离婚了,凭心而论,人家也一直还算向着自己。
她便笑着道:“谢谢戴红姐,我也挺意外的,没想到竟然是双胞胎。”
这么说话间,她突然想起:“对了,你们现在的羊绒生意,挺好的吧?”
冬麦点头:“挺好。”
戴向红看了一眼刘金燕,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却没吭声。”
冬麦意识到了,便说:“向红姐,你是有啥事吗?金燕和我关系好,没啥,有话你尽管说就是了。”
戴向红便叹了口气:“哎,那天荣棠过来和荣阳聊,说起这次的买卖,看着也是要做这个买卖了,还打算大干一场,我听着,他们野心挺大的,两个不着调,我都懒得搭理他们!”
她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有些吞吞吐吐的,好像话里有些意思。
冬麦便明白了,林荣棠和林荣阳也要做羊绒的生意,并且打算和自己家抢生意,或者要做什么事对自己家不利?戴向红听了,看不下去,所以忍不住提醒下?
戴向红看着冬麦,又叹了口气:“做买卖可真不容易,现在一股脑地不少都干这个,干得人多了,就到了抢食的时候了!”
冬麦心中恍然,越发感激:“向红姐,谢谢你,我知道了,我一定提醒沈烈注意。”
戴向红:“好了,反正买卖上的事,还是得当心,我去忙了。”
冬麦忙道:“嗯嗯,姐,你去忙,回头我再来看你。”
出来医院,刘金燕难免叨叨两句:“我看林荣棠就不是干好事的人,怎么你家做羊绒,他家也要做,跟你们屁股后头,不知道要干啥坏事呢!”
一时又感慨:“真是白瞎这二嫂了,这么好的人,怎么进了他家门!”
冬麦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想着那林荣阳放着好好的铁饭碗不要,非要出来做生意,其实做生意也没啥,可非巴结着那孟雷东做生意,怎么想怎么别扭。
你求着人家靠着人家,脊梁骨先弯了。
现在孟家显然是对自己家不存善心,这林家兄弟不就是给人家当枪使吗?
两个人说话间,过去了百货商场,随便买了一些东西,现在冬麦不缺钱,买东西不手软,喜欢的好料子就买,刘金燕自己挣钱了,也挺舍得花,不找人伸手要钱,总是有底气。
买了一堆东西,两个人回来,一进村,就见林荣棠他爹林宝党正赶着驴车拉土,土上还有两袋子石灰,那石灰明显是盖房子用的。
冬麦暗暗吃惊,林宝党看了她们一眼,赶着车往后街去。
刘金燕也纳闷,两个人赶紧找了人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林荣棠家也打算把后街的老房子修修,修好了后,就上梳绒机。
刘金燕惊叹不已:“好家伙,这前脚才听他家二嫂提了,转眼就开始盖房子了,你说他们哪来这么多钱啊,这也太阔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发财了呢!”
冬麦也是意外,知道孟雷东估计扶持林家兄弟,但是这样扶持,可真是想不到。
她以前卖鱼汤,有人争地盘,那还是小买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那点钱,就是会争起来。
现在梳羊绒挣的是大钱,那更是得争个你死我活。
孟雷东家这么扶持着林荣棠,让林荣棠安装梳绒机,但是他家一旦干起来了,肯定第一个就是抢自己的生意。
沈烈这次带了自己哥哥过去上海,其实就是防着这一手,现在想想,这也算是人家说的未雨绸缪了,要不然真被人家逼到绝路再想办法,那就狼狈了。
眼看着林荣棠那边的房子建起来了,梳绒机也往村里运,不少人去看热闹,都说林荣棠家现在有贵人相助,以后怕是要发财,安装了梳绒机,随便转转都是钱。
冬麦听着这个,都懒得往心里去,没事的时候过去看看自家羊绒分梳的情况,再骑着车子过去一趟路奎军那里,和牛金柳说话。
牛金柳自然听说消息了,她替沈烈冬麦担心:“人家孟家可不是一般人家,人家人脉广,也有家底,这次他们家闺女结婚,丢了挺大的面子,现在传出来,人人都知道他家女婿在婚礼上被抓了,这事闹这么大,他们家肯定存着气。”
旁边路奎军倒是不在意:“你别吓唬冬麦,得罪就得罪,怕啥?他们家有家底咱就得怕了?这事本来就是他们家女婿做得不地道,人家派出所还不能查了?这说破天来,世间自有公道!他们敢对沈老弟使坏,别说别人,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牛金柳冲他“呸”:“你算老几啊,你也就在村里能耐,到了陵城,你在人家跟前算哪根葱?”
路奎军冷笑一声:“咱们当时一起出去当兵的那群战友,陵城十几个呢,现在也有混得不错的,叫出来和他们对着干,谁怕谁?”
冬麦见此,赶紧劝:“其实没啥,王书记给我们说话,苏家也帮忙了,他们应该不至于,我瞧着他们现在提拔林荣棠,估计是想让林荣棠和我争,既然他们的手段摆出来了,就不至于再整什么暗的,无非就是买卖上的较劲,也不怕什么,大家公开做买卖,没能耐被人挤了,我们也就认了。”
路奎军想起苏闻州:“人家苏家,确实有那本钱,人家不怕孟家,这次人家能帮你们,替你们说话,孟家也不敢太乱来,可真是挺大人情。”
冬麦心想,可不是么,这事可得记着。
从路奎军家出来,她骑着车子过去了公社饺子馆看看,自己二哥踏实,饺子馆打理得好,又多雇了一个伙计,二嫂冯金月现在肚子大了,前几天回去歇着了。
正说话间,村里过来一个本家,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喊江秋收,一问才知道,说是她二嫂生了。
江秋收高兴得不知道怎么着了,冬麦做主,干脆关了店,让她哥带着她过去娘家。
冯金月生了一个女儿,小胳膊小腿儿,丁点大一个小人儿。
胡金凤听说女儿竟然是双胞胎,喜出望外,只喊双喜临门,高兴得合不拢嘴。
而这时候冯金月娘家人过来看了,娘家人嘴里都是歉意,好像没生儿子对不起婆家一样。
胡金凤倒是不在意这个,觉得女儿挺好的,其实她是想着,老大家有个儿子满满,老二家生个女儿,这不是正好圆满了,反正有孙子有孙女了,也不在乎非要两个儿子都生儿子。
而且农村计划生育,头胎是女儿,听说还允许生第二个呢,不生也没啥,如果含糊着能再生一个,那当然就更好了。
等娘家人走了后,冯金月抱着女儿差点哭了,反倒是胡金凤安慰她一番,于是冯金月又哭了:“得亏我嫁到咱家,要是换一个,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农村里都想要儿子,这是常见的,像胡金凤这样开明的到底少,生了女儿的冯金月感激不尽,觉得自己命好。
冬麦从旁看着,还是有些叹息,她想着,沈烈是不在乎这个的人,就算没孩子都不在意呢,更别说男女。
当然了,自己现在是双胎,还是指望着能一儿一女,不图别的,就图个圆满。
冬麦回去松山村也没什么事,便帮着她娘照顾冯金月月子,照顾了四五天后,看着一切都顺手了,她也就回去了。
回去松山村,刚进村里那条小路的时候,就看到林荣棠也骑着车子从公社方向过来,两个人正好走个并肩。
林荣棠看到她,便骑着车子离她近了。
冬麦下意识有些排斥,想猛骑几下往前走,谁知道林荣棠这个时候开口了。
“冬麦,想和你说句话。”
冬麦没吭声,她现在怀着身子,而孙红霞是流产了的,她想着得小心些,离这种人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