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盟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条毯子,红色的织花,极厚,四角挂着黄色的吊坠。他叽里咕噜念了一通咒语,毯子漂浮起来,将他卷起、裹住。等毛毯再舒展开的时候,他就好好地坐在毯子上了。
原来他拿出的是一块飞毯——很实用的神奇物品。
“我的小腿完全没知觉了。”
刚刚还非常疼,一度把他疼晕过去。但比起疼,他更害怕一点也不疼。
褚盟尝试着撕下一块蜡皮,旁边看的单小野瞧得牙酸,他本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有外伤魔药,你要试试吗?”
单小野的血脉能力是藏不住的,魔杖太显眼了。
“谢了,给我一瓶。”
但接过之后,褚盟没喝。因为刚刚撕下蜡皮的地方,又重新被蜡密封了。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具都沉默下来。
好半晌,褚盟才说:“先去找金兰。”
路上,芮一禾简单说了女人和孩子的事,最后以一句“母子俩不需要外来人”结束。
只听轰隆隆的声响,其中夹杂着熟悉的人声。
那是李珊珊的声音。
前方发生战斗了。
褚盟控/制着飞毯升高,往下一看。,乐了。
继他之后,又有一个玩家中招。这回的倒霉蛋是天堂阵营的玩家,若不是那个家庭只需要一个外来人,李珊珊三人一准全军覆没。
一向冷静保守,防备着地狱阵营的李珊珊都没忍住,当着芮一禾等人的面恨恨地说:“他们太狡猾了。甭管大人孩子,演技都是浑然天成。满嘴谎言,面上脸却不红心不跳,像是演练过很多遍一样。”
她知道中招不冤,但意难平。
资深玩家有经验、有血脉能力,不是普通人,但副本不是他们主场。副本boss、怪物扎根于此,各有神通。对玩家来说,这却是一个全新的,需要探索之地。获取信息的唯一途径就是副本本身,过程出现伤亡太正常了。
李珊珊无法确定,他们刚刚中招,是因为触碰了蜡像化的人,还是动过桌上的食物,或是闻到过一股淡淡的臭味……当处处都是陷阱的时候,再怎么小心谨慎都没有用。
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就是这个道理。
芮一禾除淡淡的臭味之外,还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看到房屋外面的石阶上有血,蜡像化的玩家手上有血。就猜到中招后,他跟屋里的人动手了。
玩家一般都是比较惧怕npc的,害怕惹到npc,触发死亡规则。
这是恼羞成怒,气狠了。
“他们的战斗力如何?”
李珊珊看了芮一禾一眼,“就是些普通人。”说完,让毛玉峰将蜡像化的男玩家背起来,阴沉着一张脸走了。
……
飞毯落到金兰面前,挑剔的小个子女士嘴巴一张,便是一连串的嘲讽。褚盟被损得脸黑,控/制着飞毯飞走。
“我怕继续留下来,会忍不住掐死她。”
芮一禾觉得褚盟真的动手,死的绝不是金兰。她感觉金兰比褚盟强,而且强很多。金兰长着那样一张嘴,还能活得好好的,也从侧面印证她的判断没错。
单小野缩着脖子,把镇上的人对玩家有恶意的事说了。
芮一禾问:“没人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金兰对她倒是挺客气的,“那倒不是。但在我说了一通真话之后,邀请我进屋的人,因为羞愧不能提供让我满意的食物,又把我送出门了。”
芮一禾:“……”
单小野:“……”
和金兰分开之后,芮一禾继续探索小镇,夜再深一点,她就得回工棚了。太晚在外面不安全,且街道上也没人了。
这时候,芮一禾看到一幢房子。
“我在梦里看到过它。”
跟随蜡像人追逐玩家的时候,芮一禾路过这幢房子,二楼窗边有一名少女跟她说话,后来被妈妈叫走了。少女的名字叫做“未来”,和小镇的名字一模一样。
单小野没印象,梦里他光顾着装蜡像了。
“要进去看看吗?”
芮一禾看着面前的房子,又看了看旁边的破房子,只觉违和感强烈,却又没发现哪里不对劲。或许是梦里景物和街道错乱,才让她出现这样的感觉。
“我一个人进去。”
她不准备让单小野跟着,倒不是觉得单同学碍事吗,而是为留一手。如果出现上个副本里荷官德瑞的情况,单小野还能一个飞来咒,把她救出去。
大门是半掩的,其实没有关严。随着嘎吱一声响,房门被推开。芮一禾脚尖踢到一物,低头一看,滚到地毯边缘的是一颗眼珠子。她蹲下来,观察几秒,伸手去摸,发现是蜡制品。接着就发现底板也是蜡制品,凳子、桌子、灶台,甚至连墙壁和窗都是蜡做的。
这是一间蜡屋,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蜡做的。
屋里没人,她先确定了这一点,但却不像是没人居住的样子。
一楼只有一间空荡荡的大屋子。
上楼的□□没有扶手,梯步很陡。楼梯间有许多正方形的通风孔,从通风孔往外看,看到堆放得整整齐齐的圆木。芮一禾认得圆木的来历,乃是乡间常见的桉树劈成的段。一根根圆木之上,有一张张形似人脸的皱皮。
看得久了,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她站了一会,往上走。眼角余光看到一根干枯的、黑色的手指从通风孔里伸出来,心中吃惊,差点一脚踩空。
再回头去看的时候,手指已经不见了。
她不敢再分神,因为楼梯是扭曲的,会欺骗人的眼睛。她可不愿意掉下去。
现在是晚上七点六十八分,天早就黑尽了。芮一禾的夜视能力一般,用以照明的是左/轮手木仓。离开楼梯间后,她来到二楼的走廊。太过空旷的环境让光线发散,照明效果难免不佳。
“哒哒哒……”
有脚步声?
二楼有人吗?
芮一禾从空间勋章里取出棒球棍,拉开右手边的第一间房门。随着绿色的门缓缓打开,一个黑影栽倒。她吓了一跳,连忙跳开。那黑影摔在地上,手脚分离,露出白色的横截面,竟是一尊未穿衣服的黑皮肤蜡像。
芮一禾把蜡像的脑袋转过来,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方暗。皮肤黑到可以媲美黑色人种,鼻子高挺,嘴唇也并不厚,欣赏这一款的会觉得蛮帅。
他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但为什么变成了蜡像?
还是他白天是人类,晚上就变蜡像?
芮一禾越过摔碎的蜡像,走进房间里,见靠墙站着一排蜡像,从矮到高。相同的特点是皮肤黝黑,粗眉毛。等意识到蜡像全是方暗,小时候的方暗,长大后的方暗,不免咋舌。这些“方暗”穿着不同的衣服,有着不同的打扮,动作也不一样,却都面朝门口,眼睛也都看着门口。
“推门进来的但凡心脏差一点,人就没了。全盯着门口,怪渗人的。”
她话音刚落,“方暗”们凝滞的眼珠转动,纷纷移开目光。
芮一禾:“……更渗人了。”
语气冷淡,显然并未真的被吓到。她花了几分钟的时间观察蜡像,才走向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这期间,“方暗”们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八角桌上放着一张照片。桌子是蜡做的,就连照片也是蜡做的。照片里一共三位主角,知性漂亮的女性、五官普通的胖男人和可爱的婴孩。照片的背景是儿童房和婴儿车,一对外貌不相配的男女显然是一对夫妻。
芮一禾把照片丢进勋章空间里,推开旁边房间的门。里面全是蜡像!光线照亮房间,从天花板垂下来的丝线反射着银白的光芒,绑在蜡像们关节上,将一具具栩栩如生的蜡像人悬挂在起来,好似提线木偶。
部分丝线崩紧,蜡像们低垂的脑袋抬起来,面朝芮一禾,对她露出慈爱的笑容。
芮一禾:“……”就很惊悚。
“未来,妈妈来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脖子上,芮一禾心跳漏掉一拍,背脊微僵。脚下发力,往前跳跃,等与背后的人拉开一段距离,才转过身。
门口站着的女人留着黑色的短发,长度刚到肩膀。身穿米白色上衣、半截长裙,知性而美丽。她和芮一禾在隔壁房间找到的照片上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是有□□照片里的人就是她。
女人什么时候出现的,芮一禾毫无察觉。心里暗骂惊吓一波接着一波,太过高能。面上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未来,到妈妈这里来。”
这里就两个活人,女人的视线没离开过芮一禾。她称呼谁为未来,要当谁的妈就很明显了。
“你认错人了。”
芮一禾可以成为小镇的一员,但并不愿意给陌生人当女儿。
女人看了眼房间里悬挂着的蜡像人,自顾自的道:“我们未来真孝顺,特地来老宅探望长辈。”
芮一禾:“……”她聋的吗?
“你是谁?”
“妈妈做好了晚饭,下来吃吧。”
芮一禾想了想,问道:“晚饭……都有些什么?”
女人:“你爱吃的糖醋小排,蒸腌鱼和拌鱼腥草。”
芮一禾:“……”
她回答了。
选择性耳聋?
芮一禾选择闭嘴,跟着女人下楼。
得咧!
她不解释了。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艺术家的副本灵感来源与《恐怖蜡像馆》,胆小的瓶子只看了图解,没敢看电影。故事内容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