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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啸远最终还是一夜未睡,但他也没有拜一晚上的河神。

他只是把疲惫的爷爷安顿好之后就跟着河清澜和水无源去了书房,听他二叔把他这两年做的事情给说一遍。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齐啸远根本不相信他二叔会是如此卑劣可怕的一个人。

同样的如果不是亲耳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佛邪魔”的存在——

“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老爷子那么偏心把家业都给了大哥?!”没了那根细长的像手指粗细的黑色小树枝,齐二叔的脸色很快就灰败了下来,整个人都泛着一股死气和阴秽之气。

他眼睛死地瞪着齐啸远,像是在看仇敌:“都是爸爸的儿子,家产怎么也要公平分配才行!”

齐啸远面容冰冷。

这人竟然还有脸说要公平分配,他除了花钱找女人、赌博炫耀其他什么事都不会干,爷爷为了照顾他还给了他三分之一的股份,就是想让他衣食无忧。结果到了他这里却变成了不公和怨怼。

“呵呵,老头子不给我又怎么样?上天都在帮我!我遇到了大师!大师可以满足我的所有愿望,大师给了我可以心想事成的宝物!”

齐二叔的双眼慢慢地显现出疯狂痴迷的神色。“那宝物简直太厉害了,只要对着它许愿并且奉上供品,总是能够让我心想事成的。”

“呵呵呵呵呵!所以拦在我面前的大哥被砸了!阻挡我财路的人出车祸了!那些看不起我的家伙们也都伤的伤残的残,一个比一个倒霉!只有我!”

“我!齐山勇!才是天命之子!最厉害的那个人!”

齐山勇说到这里眼中又带上了恨意:“可你这个小崽子不听话啊,还运气特别好。你早就应该成为我许愿的供品了,但三番两次都让你逃了!”

“你怎么就不老老实实退学呢?怎么就非得去艺术学院卖煎饼?你一个齐家大少竟然去摆摊卖煎饼!你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要是你没去那里,你早就该死了!你死了,老头子也一起死了!供品就足够了,我更多的愿望就会实现,你怎么就去卖煎饼了?!”

齐山勇这样说着就开始咬牙:“供品不够!我要被反噬了。大师交代的任务我也没完成,没找到珠子我就不能求他!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身体似乎到达临界点似地抖了抖,迅速转头看向河清澜:“珠子……把珠子给我,把珠子给我!我不想死我还想要长命百岁、事事如意——呃!”

在齐啸远的视野中,他的二叔就是突然捂着自己的心脏然后倒地不起的,然后那倒地不起的人的身体迅速变成了一具相当难看的干瘪尸体。

而在河清澜和水无源眼中,就是这个利用了污浊之气的人被那浓稠的污浊之气反噬,他没有成魔的力量,自然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河清澜平淡地移开了目光。

暴毙而亡,很正常。

此时屋外又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尖叫,齐啸远猛地转身,那是齐二婶的声音。

她似乎是经历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一边尖叫,一边大喊着不是我别找我、我不敢了的话,齐啸远仔细听了听,似乎还听到了“木神保佑”的话。

他微微瞪大了眼,然后看向面前的青年。

青年说拜拜河神,河神会保佑他。

而他的二婶在祈求木神的保佑。

然后齐啸远看到那脸上没什么神情的青年眼光波动起来,并没有听到其他神灵名字的敌意。那双清澈幽深的双瞳中划过的是厌恶的神色。

“木神……怎么可能保佑她。”

那是除了大地神灵之外最为正直坚韧的一位神灵,祂甚至比自己更厌恶污浊的灵魂。

所以,木神不会保佑她,木神如果醒着,可能会直接埋了她做肥料吧。

唔,那就要委屈阿土了。

河清澜的思绪只偏了片刻,很快就回过了神。他已经知道事情始末,知道了那根“生机灵枝”是被一个“大师”送来的。

虽然现在他没有关于那位“大师”的线索,但只要勾画阴暗之人还在行动、只要那位“大师”还在觊觎他的“源泉灵珠”,他们总能遇上。

甚至,河清澜忍不住想,他丢失的那一颗灵珠是不是就是被人偷走的,然后……也成为了恶人手中的刀。

河清澜垂下眼。他实力没有恢复,还无法召回灵珠。

以及……他看着断流的清澜河,即便可以召回灵珠,大约也……

再看看罢。

他并不担心木神,就像他沉睡之前会凝聚六颗“源泉灵珠”一样,“生机灵枝”是木神的警戒,除非被木神选定的那片森林完全消亡、所有的“生机灵枝”都被折断,否则木神终究会醒来的。

唔,就是可能醒来的时候比他状态还差就是了。

这样一想河清澜忍不住往旁边看了看活蹦乱跳的雨神。

祂一直没有沉睡,反而后来居上了。

水无源接收到了河清澜的目光,下意识就挺直脊背微昂下巴:“看什么看?就算是加上个木神,你们一起也打不过我!”

木神那家伙的战斗力一般,和河神的关系也一般。麻烦的还是雷神火神风神这三个家伙。说来也真是让雨神不开心,古神好不容易没了几个,但没的竟然都不是他讨厌的家伙。

上古之时最喜欢结伴往外跑的就是风雷火河四个,祂们还搞小团体。

一想到这里雨神就开始嘲讽冷笑,让那三个家伙永远睡下去,直接睡没了吧!

河神大人好像感应到了某位记仇雨神的诅咒,轻轻挥了挥手,带起小小的风:

“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他都已经醒了,那三个家伙,至少不会泯灭。

水无源:“呵!”

之后河清澜和水无源就要离开齐家,齐啸远已经准备去找他爷爷商量要不要报警了。毕竟,二叔突然暴毙,二婶也神志不清了的样子,总要有个说法。

只是他的状态还是有点儿懵,好像整个三观都被敲碎了,又重新粘了一遍似的。

河清澜像他这个样子有点儿可怜,想到毕竟是第一个虔诚的信徒,就十分贴心的开口:“要是你觉得接受不了,我可以让你把这当成一场梦。”

齐啸远顿时脸就有点绿了,他似乎有些纠结地想了片刻,最终摇头拒绝:“还是清醒着吧,逃避不是办法。比起混沌的幸福,我更愿意清醒的痛苦。”

真实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我还要每天给您上供供品呢。”

齐啸远这话说出来之后就又得到了旁边水无源的一个嘲讽式微笑,齐啸远抽了抽嘴角,默默低头。

没关系,他没有水大佬有钱,但他的虔诚感天动地!

黑鲤鱼:嘤嘤嘤!你说得对!

河清澜似乎感受到了齐啸远的决心或者虔诚,难得微笑起来:“那我就等着一日三餐了。”

“不过,其实你也不需要太在意。”河神大人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一下:“如果用你们可以理解的方法来说的话,无论是神魔妖邪,这些存在,都不过是现在的科技无法完全探索出来的强大的能量而已。”

“这样是不是就很科学了?”

齐啸远:“……”

齐啸远艰难地点了点头。

河清澜走到了门口时突然问了一句:“有一点我没想清楚,你为什么要去碧城艺术学院门口卖煎饼?”

要不是这小子长得顺眼又满身污浊阴晦之气,他大概也不会选中这个人。

而且,要不是这样,齐啸远大约也活不到他出现。

齐啸远听到这话之后面色就变得有点古怪。

河清澜微微扬了扬眉,难不成还有什么奇怪的点?

“不想说也可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倒是齐啸远挠了挠头:“说来您可能不信,我爷爷昏迷之前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让我呆在学校哪儿也别去。”

“我一开始没怎么听,但是一离学校远我就心慌,总觉得不安稳。本来我是打算住校的,但住校又很多人烦我,我也大四了快毕业了没课。就干脆出来摆摊儿了。”

“一摆摊,我就不慌了。”

齐啸远说到这里突然又眨了眨眼,因为他忽然想到,他大约不是离开学校就心慌,而是……一旦远离那条名叫清澜的河,就心慌。

仿佛那条河就是他的保护伞,哪怕它已经千疮百孔、不复当年。

河清澜看着忽然陷入沉默的齐啸远,再次轻轻地笑了一下。

而后,他无声地向前走去,空中似乎都飘散着淡淡的、让人心安的清凉水汽。于此同时,细细密密的雨水从天而降,仿佛在驱散着这一片土地上肮脏的污浊。

看着那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齐啸远幼年的记忆碎片显现出来——

那时他还很小,他骑在爸爸肩膀上,妈妈在旁边笑眯眯地喂他吃糖,爷爷站在河边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一颗水灵灵的红苹果,跟他说:

“小远把苹果上供给河神吧,让河神大人保佑小远平平安安。”

他还记得爸爸有些无奈的口气:“爸,这都什么时代了,哪儿还有神啊。”

爷爷摸着他的头笑眯眯:“怎么没有神啊,山川大地河流……风雨雷电、草木花鱼,万物有灵,有灵就有神。”

“世界,在看着我们呐。”

噗通一声。

小小的齐啸远把手里的红苹果扔进了河里,他看到那时还算清澈的小河里游过几条小鱼围着苹果转,有一条还是黑色的呢。

然后他说:“河神大人保佑小远平平安安!”

那条黑色的小鱼尾巴一甩,甩了他一身的水珠。

明天的供品,带上一颗红苹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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