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丝特走到牌桌旁边的时候，马蒂欧也侧过头来：“哎，你可以来这边，反正你站我前面看也没有影响。”
艾丝特挑着眉毛瞄了他一眼，但没有拒绝马蒂欧的好心，而是借着整群人里最娇小的身高，挤到了牌桌边上。
牌桌左侧是个已经脱掉衬衫，正赤着上半身的金发男人。他蓝色的双眼因为紧张而圆睁，眼角血丝绷得通红，捏牌的手微微颤抖，很明显已经全身心都陷入了这场赌局中。
“快点儿，你到底抽不抽？早跟你说了，心脏不够强大就不要耍诈，运气之神会不再青睐你的。”
牌桌右侧的男人满不客气地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嘴角叼着的烟完全不影响他说话。
他敲完动静，还抬手撩了一把散在额前的细碎黑发，冲四周围观赌局的众人得意地扬了扬脑袋，墨蓝色的眼睛里透着得意。
这人穿着一套作工粗糙的黑色燕尾服，一条腿踩在椅子上撑起手肘，另一条腿斜搭在地面，那只牛皮锃亮的鞋子不断抖动着，显出一股嚣张的不耐烦。
他虽然戴着一副灰色框架的眼镜，但是只透出一股斯文败类的浮夸。
黑发男人的椅背上挂着一套鲁恩风格的灰色正装、格纹马甲与白衬衫，一根手杖横在地板上，那顶作工精细的半高礼帽已经他被坐扁了。
很明显，这些都不是他的东西。
“我也要开始搜集非凡材料了！”维卡想用力在马蒂欧肩膀上捶一拳，却被人轻巧的侧身闪过去了。
结果她没想到自己会被喊住，那个黑发男人突然侧了侧头，大声道：“嘿那位小个子的女士！别走啊，我们也可以来玩两句。我很有绅士风度，不会欺负女士的！”
镜片后，那双蓝眼睛很隐蔽地变得幽深而黑暗。
“你有什么事？”艾丝特没有去碰他伸出的右手。
艾丝特走进维卡的房间：“我告诉你你就走？”
巴那贝刚收回手，还以为对方是有详谈的意思，结果就听到这么一个噩耗。
“别、别啊！”
她闻到了一丝奇特的味道，带着一点酸辣，很刺激她的食欲。艾丝特下意识吸了吸鼻子，但是以她的身高，被挡在人群最内侧时，根本看不到过道对面餐馆的景象。
艾丝特的脸先黑下去了，她的嫌弃从维卡身上转移到了楼梯口，不出预料，她看到了那位戴着灰框眼镜的男人，他手指间还夹着一枚银币。
然后他另一只没有抓牌的手，迅速在桌面上连点了三下。
他的语气十分和善：“你现在可以做选择了。是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出了老千，还是脱了裤子滚出这里？”
艾丝特总觉得维卡在放下恐惧与防备后，变得越来越随性了：“因为可以让你开开眼，顺便我要看看你的神秘学知识了解得怎么样了。”
“很欣慰能看到你俩这样友好相处。”艾丝特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维卡满心都是尴尬：“我不是故意的……”
维卡学着艾丝特惯用的表情呲了呲牙：“听起来你还稚嫩，有空可以出去多走走，长点见识。”
不知道是艾丝特端详的眼神太刻意，还是她在这群人中淡漠得过于显眼，对面的黑发男人抬眼也望向了她。
然后她就压着马蒂欧的肩膀往人群外挤去，对那人的对局邀请感到不快。维卡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看了眼那个失魂落魄的金发男人，就快步跟上了艾丝特与马蒂欧。
知道了对赌的方法，反而让艾丝特先前强烈的好奇心降低不少。
艾丝特有种直觉，那反射出来的景象已经被改变过牌序。
随着男人的手指又连点三下，他的眼睛很快恢复常态，只是再也没跟艾丝特对上视线。
艾丝特拍了拍马蒂欧的肩膀，低声道：“我们走吧，结果已经出来了，我还有事需要你帮个忙。”
“那你来晚了点，半个月前还能跟我的朋友拼一条船。”
与他们牌数
很快，金发男人抽出了一张能凑对的散牌，这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所以艾丝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黑发男人身上。
他脸上的笑容只有不怀好意，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不出哪来的绅士风度。
艾丝特对这人莫名热切的态度很疑惑：“你觉得？你看上去可不是那么轻信的人，小心灵性直觉也会欺骗你。”
“听起来你深有心得。”马蒂欧瞄了维卡一眼。
“我需要你帮我占卜一件非凡物品的效果，因为我不能进行占卜。”
几人刚刚登上三楼，就听到楼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马蒂欧疑惑地打量了艾丝特一眼：“你不会占卜？”
“拼一条船？”巴那贝咀嚼了一下这个说法，没能理解，但是艾丝特的话透露出了别的信息，“所以你确实知道在哪能找到美人鱼，是吗？”
金发男人默默站起身，咬着牙开始脱裤子。
马蒂欧掩着嘴，但这不是适合笑的场合，他没有出声嘲讽维卡。
一对a被甩在了桌上，黑发男人直接翻过了手上的牌，那张大王牌上的小丑，正露出与他脸上同样浮夸的笑容。
巴那贝趁着维卡插进钥匙、推开客房门，直接将烟头往屋里用力一弹，然后下个瞬间，一阵火苗飞窜，他已经先所有人一步站在了屋里。
艾丝特只感觉麻烦，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被这人缠上，巴那贝要是开了灵视打量过自己，不更加该绕着自己走吗？
艾丝特看向牌桌，黑发男人的手边堆着能有过百枚的金霍恩，还有不少弗银夹在里面，另一人的桌角则空空荡荡。
见巴那贝的手还在那一直举着，完全没有收回去的意思，艾丝特不得不握上去随意晃了两下：“对，我不知道，你可以走了。”
马蒂欧惊奇地瞪着她：“你管这叫友好相处？”
艾丝特勾起嘴角：“用不着，我们不熟。”
维卡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说这么多话干什么，突然间就被人针对了。
马蒂欧面无表情：“我的见识够多，只是没有赌这方面的经验，因为非凡者能作弊的手段可多着呢。”
巴那贝却一直将手举在艾丝特身前，态度过于坦然地承认：
“我正在拿斯寻找一些海上的消息，我觉得你或许能帮助我。”
但是当黑发男人抽出另一张的时候，他的对手脸上仅剩一片惨白。
见艾丝特随意地在另外两人面前提及了非凡词汇，巴那贝也不再顾忌：“我在寻找美人鱼的踪迹。”
“拜托了，我真的只是想问问美人鱼的踪迹，这年头难道说真话都没人信了吗？”巴那贝靠在屋内的书桌边，神色诚恳。
“为什么是我的房间？”维卡下意识反问道。
这人也是“占卜家”？不知道是序列几。
艾丝特注意到了黑发男人眼镜上的反光，那反光在微微滑动，变得扭曲，反射出少许他的牌面。
维卡也在频繁地回头：“承认出老千是挺严重的事情，不被人戳破那没有证据，还能说是对方污蔑。被人戳穿那跟脱光裤子也没差别了，甚至连底裤都不留的那种。”
艾丝特所站的角度偏向右边，所以只能看到金发男人的手牌。
马蒂欧举起了大拇指，将两人没干正事、跑到楼下的源头推了出来：“我没意见，是这家伙学不下去，主动提出要请我喝一杯的。”
她记得上次闻到类似的味道，是遇到了跟克莱恩同途径的非凡者。
当金发男人试图抽牌的时候，黑发男人的目光并不在对面的人手上，而是在他的脸上。
这场赌局的牌面却是最简单的抓王八：一副牌取走小王和一张八，两人轮流抽取手牌，点出成对的数字盖在桌面，然后再从对方的手牌里互相抽取，先甩掉所有手牌的人便会获胜。
金发男人的手上抓着有六张牌，而对面十分嚣张的黑发男人，手里却只剩三张了。
那个嚣张的黑发男人皱起眉头，很快又露出笑容，望向桌对面的对手：“怎么样，你也该承认了吧？你就是个卑劣的骗子。”
两人玩的扑克游戏种类比三人或者四人都少，扑克牌的出现与推广都是罗塞尔大帝的手笔，他保留了花色与数字的规制，也留下了五花八门的玩法。
对上艾丝特的眼神后，男人反而笑得更欢畅，他叼着那根散发出浓郁气味的卷烟，快步穿过走廊，直接冲着艾丝特伸出手：“巴那贝，有这个荣幸认识你吗，女士？”
还开了灵视观察我的情况，他没有表面上那么嚣张，其实相当谨慎啊……
——
“你找我有什么事？”马蒂欧听到身后的方向传来喧闹声，倒是有些诧异，“那人真把裤子赔了？”
旁观凑热闹的人们一阵起哄，大声吹着口哨，用力拍起手来。
“谢谢，是不能，不是不会。我进行涉及灵界的占卜，会很容易招来异常，所以让别人来做这件事会更方便。”艾丝特解释过后，指了指旁边的维卡，“等下你去他房间里等我。”
维卡愣在了门边，看看屋里已经捡起烟头，毫不嫌弃就重新叼在嘴边的巴那贝，又看看门外满脸嫌弃的艾丝特。
“谁跟他友好了！”维卡反应稍慢，但也恶狠狠地补上了一句。
“当然。”
“行，苏尼亚海最东面，那片金色海洋的神战废墟里就住着美人鱼，你去吧。”
巴那贝倒吸一口冷气：“神——”
艾丝特毫不客气指着门口：“你该走了，巴那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