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兰德,东区。
房间内部变得阴暗,半身镜的表面却荡起水纹,在象征符号的召唤下,没几秒钟就出现了回应,银色的线条飞快勾勒出整齐花俏的鲁恩单词:
“崇高的至上的主人!您虔诚的卑微的仆人很荣幸再度受到您的召唤,不知道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事情?”
这就算是第一个问题的代价了。
在这段文字后面,还有两颗不断转动的星星加上弧线组成的笑脸,克莱恩不得不板起脸才没有直接笑出来,保持了自己的表面尊严。
阿罗德斯的各种小表情,现在正往动态表情包的趋势发展,说实话,过于活泼了。克莱恩不禁想起那位常年保管这件封印物的伊康瑟执事,要是让他看到阿罗德斯现在的态度,那位执事恐怕会当场背过气去,直接昏迷。
克莱恩也不会客气,因为阿罗德斯殷勤的奉承,他不得不摆出更加严肃的态度,冷漠地问:
“历史迷雾里是否有出现过巨大的问题?”
镜面上浮现出剧烈的水纹,在波动几秒后,才勾勒出大段的文字:
“历史迷雾作为一道大部分生物都无法轻易逾越的隔阂,即使是福根之犬能探索的区域,也仅仅是部分它们赖以生存生存的历史孔隙。即使被称为‘源堡看守者’,它们也无法窥见历史迷雾的全貌,那超出了任何灵界生物可以涉足的范围。
“历史迷雾位于灵界之上,同样属于独一无二的灵界之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存在能完整探查它的情况。即使有人能短暂进入历史迷雾,也无法观察到它是否有任何变化,至少在有明确记载的时间里,它从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没有在灵界留下过任何不可逆的影响。”
不知道为什么,阿罗德斯展现的这两段字迹略显潦草。
紧接着,又一行银色字体从镜面勾画出来:“对不起,尊敬的主人,这就是阿罗德斯能找到的全部答案……”
克莱恩点点头,他回想着自己先前看到的景象,眉头逐渐皱起:“嗯……第二个问题,在历史孔隙中,可能有人留下虚假的历史吗?”
镜面上的银色字体融合扭曲,很快展开了新的回答,相比之前的答案格外简短:
“历史迷雾仅仅展现真实,所有在历史孔隙里可以看到的事情,都不存在虚假的可能性。”
克莱恩盯着这行字沉默了很久,他相信阿罗德斯不会撒谎,如果这面特殊的镜子想要欺骗他,早就已经让克莱恩的各种冒险计划出现意外了。
但是这句话,依然让他感觉难以下咽,虽然对那交叠的历史仅仅粗略一瞥,但是克莱恩还是记下了那些虚影中的不少画面,因为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容。
因为那些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座神秘的宫殿又突然在现实世界露出痕迹,克莱恩在谨慎得辗转数个地点后,才回到贝克兰德,开始对自己认识的人们进行占卜——尤其是在“第二段历史”中失去生命的那些。
他的灵摆飞快地顺时针旋转,显示那些人都活着,而且大部分都很好。
所以克莱恩才有了先前的那个问题,他怀疑“第二段历史”是某种恶意的误导,说不定就是因为卓娅留下来的力量,影响过一部分历史迷雾。
但是按照阿罗德斯的说法,卓娅不应该具备超越“灵界之主”的能力,是那座宫殿前一任主人做了什么吗?
克莱恩没有这样直接询问阿罗德斯,一方面是不想露怯,总不能让阿罗德斯觉得“伟大的主人”有问题。另一方面,克莱恩也明白,有些事情即使是阿罗德斯也无法解释,询问历史迷雾的情况,只是克莱恩想从侧面试探阿罗德斯对此有多少了解。
不过这么看来,阿罗德斯对于“历史迷雾的源头”、“历史的尽头”这些话题,恐怕也没有多少能回答的,那这个问题即使询问也不会有答案,该从哪里入手呢……
镜面上的字迹等待片刻后,才在波光中转了两圈,重新展现出一句话:“尊敬的主人,现在轮到我提问了,那么我的问题是,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克莱恩在心里笑着摇摇头,但是也顺着阿罗德斯的要求回答道:
“是的,我还有一个问题,但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你为什么对卓娅充满警惕?我希望能得到更详细的回答。”
半身镜表面的水光动荡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由线条勾勒出字迹:“我所知道的详细疑点并不多,其中关键在于,卓娅的源头应该是另一种源质,而非祂担负守护职责的‘源堡’。
“我无法看见卓娅留下的痕迹,因为祂没有任何‘过去’,祂本不应该存在于灵界或现实世界,这是我唯一能看到的一点。”
divclass=contentadv克莱恩的眉头仍然紧锁,毕竟这点也非常奇怪。卓娅的云雀形象分明被“命运天使”留在了壁画上,神弃之地也留下了那个流传的故事,阿罗德斯所说的没有“过去”,应该是指在神秘学方面的意义。
克莱恩忽然觉得,他或许找错了询问的对象,既然卓娅是跟“命运”关联颇深,那他应该问的人,是某位还躺在婴儿车里的孩童才对。
嗯,也不知道威尔·昂赛汀会不会介意冰淇淋的历史投影?
算了,还是带点真实的东西给祂吧。
还有新的尊名,指向我的……
——
贝克兰德,北区。
午时的阳光对这里的街道来说可有可无,阴霾待在头顶的日子足够多,就像是一位戴着礼帽的老绅士,不会在街上轻易把帽子摘下来——尤其是当发际线过高的时候。
但是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咖啡馆里坐着三三两两的客人,也有一位独自一人拉开椅子,坐到露天铁桌边的黑发青年。
在服务员的热情推荐下,他点了一杯纯咖啡,什么都没有加。
青年手上握着钢笔,端着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他专注思考时的神情,看起来倒很像是个困扰从何落笔的作家。
很快,那位积极热情的服务员端着咖啡放到桌上,不过在她开口说什么之前,脑海中的想法就已经悄悄溜走,所以她只是冲这位让人亲切的男士笑笑,就回到厨房门边去跟朋友闲聊了。
似乎总算有了一点灵感,青年自顾自地点点头,开始往笔记本上记下脑海中带有明确指向的语句:
“灵界与源堡的眷者……”
有云雀鸣叫的声音从街灯上传来,非常欢快。
青年抬眼望去时,那只云雀的歌唱便戛然而止,它晃了晃脑袋,随即顶着右眼浅白色的眼圈,展翅往天空飞去,离开了这条街道。
钢笔在“眷者”这个词旁边轻点两下,却没有留下任何墨迹,直到书写者再起一行,继续留下另一句流利的古弗萨克语花体字:
“源自遥远时代的诡秘……”
端起杯子,热咖啡的暖气便在青年右眼的单片眼镜上留下一层薄雾,他放下钢笔用右手捏了一下单片眼镜,薄雾便直接消散,露出后面似笑非笑的黑眼睛。
这杯费尔默咖啡虽然醇香,但是加的水有些多了,用于冲泡的水温度太烫,所以酸味更加明显。
浓郁的苦涩残留在味蕾上,让这个年轻人勾起嘴角,他没有动手,那支钢笔却自动跳起,在笔记本上留下了新的一行字:
“命运与历史的见证……”
祂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不足以解密出完整的尊名,不过现在这部分也勉强足够。一旦这位“候选人”从历史迷雾里拉取高位格投影,那很快就能被祂锁定目标。
真好奇啊,到时候她又会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