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
房间里的男人又一次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蜷缩着身子坐在那里,捂着肚子,身体不停的在痉挛发抖。一直等到身体终于不再颤抖了的时候,方才慢慢的抬起手来。
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粗糙消瘦的双手,肤色发黄带黑,手背上面的青筋和血管,弯弯曲曲的,难看的像是一条条蚯蚓一般。
“我的手我的脸”他的声音里满是惊慌,然后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了挂在墙上的那副画像,悲伤的唤了一声,“卿卿”
唤完这一声后,他突然一下子大笑了起来,模样看起来竟是已经有了几分癫狂。最后,男人跄踉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着画像所在的方向走近这时,空气中忽然波动了一下。
男人脸色一沉,警惕的转过身来。
“韩彻!”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面响起的。钱小多的身影,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了房间里面。
见是她,韩彻整个人的戒备更甚了,盯着钱小多的目光里,也划过一丝狠戾。
“果然不愧是千年厉鬼,是挺厉害的。”钱小多的嘴角上还挂着残存的血迹,腹部的伤也只是暂时用灵气给封住了。而这些,全都是韩彻刚刚布下的幻阵的功劳。
韩彻目光阴鸷的盯着钱小多,全身戒备,一言不发。
“你徘徊人间一千多年,都是为了秦卿吧?”钱小多看着挂在墙壁上的那副画像,语气平静的说道。
韩彻一愣,呆呆的看了过去。
有之前的幻境,钱小多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来历都不奇怪。但是奇怪的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秦卿?
除非
除非钱小多见过秦卿,亦或者,她根本就认识秦卿!
“快告诉我,卿卿在哪?”韩彻神情激动,身躯颤抖,看向钱小多时目眦尽裂,红丝满布。
他等了一千多年,也找了一千多年了啊原本以为此生终是无望了,却没曾想,在他彻底死心绝望的这一刻,上天终于给了他希望。
“哎,”钱小多叹了一口气,说道,“跟我回地府吧,我想办法让你们见一面。”
“地府?”韩彻惊疑。
钱小多目光依旧平静,“是的,地府。她为了救你,用术法插手了那场战役,已经被地府关押了一千多年了吧。”
“你在骗我!这,这怎么,怎么可能?”往事清晰重现,韩彻忽然想到了秦卿临走前对他说的话
“阿彻,我可能不会回来了。”说完后,秦卿便从他的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彻大惊,但是人不见了,就是不见了。
在这之后,不论韩彻怎么寻找,都未能再见秦卿一面。
一直到周国跟齐国的最后那场战役——
韩彻死了,死于乱箭穿心。
他不怕死的,从他弄明白韩家这个身份所代表的意义的那一刻起,韩彻就随时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心理准备。
韩彻懂自己身上的责任,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把这股责任重重的抗在自己的肩膀上,把韩家的信念牢牢的记挂在心里。
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周国而活,为了韩家军而活。至于秦卿,是他生命中的意外和最闪亮的光
在倒地的那一刻,韩彻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秦卿的面孔。
“卿卿”
他是真的不甘心啊!
不甘心在临死之前,都未能见上秦卿一面,也未能对她说上一句,“彻心悦卿,卿可愿嫁否?”
而在这股强大的不甘的执念下,韩彻欣喜的发现自己又“活”了过来。然后,韩彻开始寻找起秦卿来。
他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秦家秦家人说,“据祖上记载,秦家于三百年前,确有一姑奶奶,名唤卿”
传说,秦卿一出生,便可窥阴阳。后被一仙姑带走,踏入修行。然自此,秦卿的存在,在秦家人那里,也成了传说。
所以,他的秦卿,真的就是传说中的神仙吗?
既如此的话,他也想成仙!
“所以,你就不停的抓厉鬼,将其吞食?”钱小多听到这里,秀气的眉头,重重的拧巴在了一块。
她是在幻境里,认出韩彻就是她之前在忘川河上“做梦”,梦里那个秦卿的心上人。
之前的梦里,她是没有瞧清楚韩彻的脸,但是他们之间说的话,钱小多却是全都听清楚了。所以,在幻境里,她一听到韩字,便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梦
幻境里的发生的那一切,再到如今瞧见了画像上那女人的脸所有的一切,便都被她联系起来了。
不过钱小多实在没办法理解,这种所谓的痴情。如果非要让她来评价这两人的行为的话,钱小多更想吐槽,“两个蠢蛋!”
秦卿为了韩彻,先是出于私心,插手了两国之间的战役。是,她是救下了韩彻和当时周国的百姓,但是齐国的那些本该在这场战役中能活下来的战士呢?
更何况,原本该因着这场战役而早早结束的两国纷争,却硬生生的被拖了那么多年。
在被拖的这些年里,齐国和周国几次交战,死于这些战乱中的战士和百姓,又硬生生的平添了不知多少。
可以说,秦卿罪过真的很大。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被地府这一关押,就硬生生的关押了这么多年。
而韩彻呢?
原本按照他生前的一切,死后即便是魂归地府,也该是身具大功德之人。可他第一次的死劫,被秦卿篡改。以至于他拖了几年,最终还是没能幸免,死于战场上。
命运到了这一刻,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拨乱归正一般只可惜,韩彻强大的执念,使得他又“活”了过来。
他错误的以为,只要自己活得足够久,只要自己修为足够强大终有一天,他就可以修炼成仙,能寻到他的秦卿。
钱小多扯动了一下嘴角,“不是,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一点是像能成仙的人啊?”
真正的仙人,用得着不停的吞噬身具魂力的厉鬼,才能维持住自己的躯体不再老去,也不再腐烂么?
“我告诉你,错了,你想的全都错了!”钱小多毫不犹豫的戳破了韩彻这一千多年来错误的认知。
韩彻听了后,双眼通红,咬牙启齿的盯着钱小多。要不是想到了钱小多说能带他去见秦卿一面,只怕此刻韩彻还真就动手了。
钱小多这会也不耐烦了,从书包里拿出符篆,对着韩彻道,“行了行了,我现在把你魂力抽取,带你回地府吧。”
一听要把魂力全抽走,韩彻神情又警戒了起来,“不行,你得先让我跟卿卿见上一面!”否则,他怎么知道,钱小多是不是在骗他?
钱小多听了,直接冷哼一声,“这不行!你本就是犯了错先是执念在人间强行滞留一千多年,又吞噬了不少魂体甚至还蕴养厉鬼,纵其害了不少人命,业障太重。我不能放你这样的魂体,直接带去地府况且地府本就有规定,凡是滞留在阳间的厉鬼,都得先抽取完魂力,才能传送回去!”
这是为了避免有厉鬼,在被传送回地府后,突然心生反抗,引起不必要的动乱。这就跟阳间的警察,在抓到犯人后,会用手铐铐住对方是一个道理。
韩彻不说话了,放在两侧的手,却忽然间动了起来。
一股浓郁的黑气从他的身体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像四周快速的蔓延了开来。苗韩宁还被束缚在外面的屋子里,眼睁睁的就看着原本灯光明亮的房间,忽然就在这股黑气的笼罩之下,不见一丝光亮。
同时,耳边仿佛有无数的东西在飘荡,它们飘荡的时候,带起的风声,都是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紧跟着,眼前出现了不少的画面。
最开始出现的最多的,是战场上的厮杀那漫山遍野的尸体和血海,让人瞧了触目惊心。
尸山的画面一闪而过之后,是无数的惨死者。那里面有上吊自杀的吊死鬼,有被人绑了石头,塞进猪笼沉塘的水鬼还有那被人割去了脑袋,到处在寻找着自己头的无头鬼
苗韩宁知道,这些都是幻像。但是,又不仅仅是幻像。
因为普通的幻像最多给人带来迷惑,使人眼前出现错觉。但是这些幻像,除了使人眼前出现幻觉之外,还会趁机对人的魂体,进行攻击!
这使得苗韩宁不得不收敛心神,全身心的防备了起来
而和她仅有一墙之隔的里面这间屋子里,萦绕在钱小多身边的黑气,比之苗韩宁身侧的那些来说,只会更多。
可此刻,钱小多就站立在屋子中间,完全没有抵抗这些黑气。而是脑袋低垂着,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胸口看。
看着,看着,表情呆滞了起来。
之前在外面,因为刚从幻觉里出来,再加上腹部又受了伤,使得钱小多只隐约觉察出身体似乎有点不大对劲。但是直到这会,她算是确定了,是真的非常不对劲了。
屋子里这些浓郁的黑气,其实都是煞气。
韩彻就算是被钱小多破了幻阵,又收了剑灵,可其本身,终究还是一只吞噬了众多魂体,又修行了千年的厉鬼。甚至更准确的一点来讲,他这样的,其实还有一个外号,叫鬼王。
其凶煞程度,压根就不是她这些年抓的那些厉鬼所能比拟的。
按理说,韩彻发出的这一波煞气攻击,以着钱小多的修为,要收服它,可以说要冒很大的风险。更别说,钱小多那会身上还带着伤。要不然一开始,钱小多也不至于跟他废话这么多了。
韩彻也深知这一点,所以直接对钱小多出手了。
但奇怪的是,就在这些煞气攻击到钱小多身前的时候,她的胸口突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在这股吸力之下,韩彻惊恐的发现,自己身上的黑色煞气,好像被一股不知名的东西,给吸食了!
至于钱小多她其实什么也没做,就站在那里。
胸口吸食了煞气多长时间,钱小多就低着脑袋看了多长时间
韩彻这一会,心头也大惊了起来。他终于意识到,在这么下去,自己非但没办法制服钱小多,甚至他这上千年的修为,可能都会被对方这一股脑的全给吸走!
想到这,韩彻赶紧收回煞气但是,这一次,压根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他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依旧在源源不断是吸收着他身上的煞气
大有一副,“你想走?那不行,我还没吃饱!”的架势。
之前吸食那把剑上面的煞气时,其实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把剑即便是成了剑灵,它也不会说话。可是,韩彻生前是人,他是会说话的。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韩彻忍不住大声问道。
钱小多没好气的抬起头,冲着韩彻翻了个白眼,“啊呸,你才是个东西呢!”
她算是懂了,为什么韩彻跟秦卿能是一对了。瞅瞅这两人,说出来的这些话,真的是一模一样的不中听!
钱小多这会也懒得去想她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情况了。反正她除了站着无聊点,还有之前低头看胸口时,脑袋垂的也酸了点除此之外,她一点都不累,她精神好得很。
不过对面的韩彻,显然就没这么好受了。
她这边吸去的煞气越多,韩彻身上的魂力也就相对越弱最终,眼见着韩彻身上的躯体开始一块一块的腐烂,往下掉落着发浓发臭了的血水时,钱小多快速的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符篆,朝着面色痛苦,嚎叫不止的韩彻身上打了过去
符篆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落在了韩彻的身上。韩彻再一次凄厉的嚎叫了一声后身子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彻底的化作了一具腐烂的尸体,脓血也流了满满一地
同时,屋子里也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钱小多在这物体一出现的那一刻,快速的往屋子外面飞奔了出去经过外面苗韩宁的身旁时,拿手一提,揪起苗韩宁脖子上的衣领,就这么的将她一块给提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两人刚站稳住身体,就听得身后“砰”的一声巨响,某间屋子的屋顶哗啦一声,坠落了下来。连带着,整个房子最中心的地方,坍塌了一个大圆。
“哎呀,好险好险!”钱小多瞅着眼前的一幕,拍着胸膛一脸庆幸的说道。
她就知道,这上了千年的厉鬼哪怕是一大部分的魂力先被吸食走了,但也不容小觑。瞅瞅,眼前那甩着长长鼻子的大块头啧啧啧,这怕不得有好几万斤了吧!
哇塞,几万斤的肉啊!那自己一家人,不是可以吃好久了?
一想到这里,钱小多立刻眉开眼笑的冲着屋子中间的大块头然就在这时,空气中一波灵气波动钱小多条件反射的一跳跃,就给坐在了那大块头的身上提防被人抢走!
反正她抓的韩彻,那这抽取出来的魂力,就只能是她的!
钱小多刚坐稳,一群人就陡然出现在了院子里。
被束缚住的苗韩宁一瞧见来人,眼前顿时一亮。
而这一群来人,先快速的查看了一眼四周,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之后,很快也注意到了站立在院子里的苗韩宁。
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姗姗来迟的苗家众人。
领头的是苗韩秀和苗韩泽,跟在他们两个身后的还有三男一女,年纪看起来不小了,起码三四十了。
“宁宁,你没事吧?”苗韩泽是最先冲到苗韩宁身边的人。在发现苗韩宁是被束缚了之后,立刻便求助于那三男一女,“还请长老们替舍妹解开身上的禁制。”
那禁制也不知道韩彻是借助了什么法宝下的,苗韩泽居然解不开。
好在这三男一女作为苗家的长老,修为确实高深,四人合力,终于将苗韩宁身上的禁制给解开了。
一解开禁制,苗韩宁就委屈巴巴的冲进了苗韩泽的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三哥,你可算是来救我了”
苗韩泽知道,苗韩宁年纪小,别看修为不错,但实际上真没吃过苦头。所以这一次的历险,虽然身体上没受到什么伤害,但是惊吓绝对是不少的。
这会再一听见苗韩宁的哭声,立刻心疼的不行。连忙轻哄了起来,“宁宁别哭了,这次是三哥不好”
如果说,苗韩泽一赶到,他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苗韩宁身上了的话。那么苗韩秀的注意力,却是一开始就被钱小多给吸引了过去。
在苗韩泽顾着苗韩宁的时候,她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了钱小多,以及她身子下面坐着的那头大象身上。
这头大象,就是钱小多从韩彻身上抽取的魂力,转换出来的。
苗韩秀先冲着钱小多拱手行礼,面带微笑,说道,“在下苗韩秀,乃苗家第一百二十八代嫡系传人。想必您应该就是韩宁和韩泽和我说过的,钱小多姑娘了吧?”
坐在大象背上门的钱小多,扬了扬眉梢,“哦,都是苗家的人啊,幸会了。”简单的客套了一句,然后语带讥讽的说道,“你们这速度来得真够快的啊!”
她在山顶刚探查到地址,立刻就把消息用传送符发送给了苗韩泽。可以说,当时的那种情况,两边都是从差不多的地方赶过来的。
可结果呢?她这边都打完了,眼见着就要走人了苗家的人,终于来了啊!
这算什么?
完全没想到,钱小多讲话会这么直白又不给人留情面的。苗韩秀面上不由得一僵,而旁边的苗韩泽听了这话后,立刻放开苗韩宁,面露尴尬,冲着钱小多一脸歉意的说道,“这事,是我们苗家这边来迟了还请钱姑娘,多多海涵。”
钱小多一听,赶紧出声,“别!海涵不海涵什么的,到了现在这地步,也没那必要了。你妹妹人呢,好端端的在这里没事了。我呢,把这大象收了,也得回地府办剩下的事情了咱们啦,就别别过吧!”
钱小多说完,拿出符篆快速的将大象一收,果断准备走人!
苗韩秀立刻出声喊住了她,“请等一下,我苗家是受了地府委派,专门负责忘川水画招阴符事件的所以,还请钱姑娘能帮帮忙。”
帮忙?
钱小多的心头顿时升起了一股危机感,她警惕的盯着眼前的苗韩秀,“我要是不愿意帮这个忙,你们打算怎么做?”是要仗着他们苗家这会人多势众,明目张胆的动手抢劫吗?
想到这里,钱小多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就变了起来。
苗韩泽一听,向她连连摆手道,“钱小多姑娘,你绝对我误会了。我苗家乃世家,绝对不可能行如此之事的。”
一旁的苗韩秀也明白了,自己刚刚的话让钱小多这边误会了,也立刻说道,“对的,对的。”
钱小多的警惕之心稍微放下了一点,但是对着苗家这些人,脸色已经不是很好,“既然不是要抢我的,那你们是要干嘛?”
闻言,苗韩秀和苗韩泽对视了一眼。然后苗韩泽上前了一步,对着钱小多说道,“是这样的。钱姑娘抽取的那头大象,我们并无任何觊觎之心只是被传送回了地府的韩彻他那边”
显然,苗韩泽的厚脸皮还没有完全的修炼到家。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也不免难以启齿了起来。
“那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钱小多毫不客气的说道。
苗韩秀以及苗家其他的人被钱小多这强调一噎,刹那间,每个人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想他们诚心诚意,好生好气的跟钱小多说了这么多。可结果换来的,不是对方的冷嘲热讽,就是毫不客气。这让一直以来有着上千年家族底蕴做后盾的苗家人,一时之间,哪里能受得了这般闷气。
那三男一女中的某个皮肤偏黑,个子矮小的男人是个暴脾气,当下就咬了咬牙,强忍住心头的怒火,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苗韩秀及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苗韩秀转过身来,对着钱小多,再度带上笑容,说道,“其实这次,钱姑娘出手,也是在这之前,就接下了我苗家的邀请。当然,钱姑娘这次助了我们苗家这么大一个忙,日后但凡有所需要,苗家必然尽力相助。”
话说的客客气气的,可这话里的潜意词,钱小多不傻,全都听懂了。
这位的意思显然就是,就算这任务从头至尾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那又怎么样?可别忘记了,她是应了苗家的邀请在先。所以今晚韩彻的被抓,不论苗家到底有没有出力,他们苗家一样可以占据最大的功劳。
这种仗着家族的欺压行为,比起明目张胆的抢,还要来得更让人生气了。
钱小多气笑了,笑着笑着,她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冷着一张脸对苗韩秀说道,“那么证据呢?”
苗韩秀神色一僵,“什么证据?”
“你说我接下了你们苗家的邀请的证据啊?”钱小多偏头看向她,“你这边,拿得出来吗?”真以为只有你们可以仗家世欺人,就不许别人耍无赖了啊!
况且,从苗家的人赶来到了此刻,别看嘴头上说着道歉,但是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个人出声好好的跟她解释一番,为什么钱小多的传送符发出去了这么久,苗家的人却一直等到她这边都结束了,方才那么恰好的出现?
有些事情,钱小多不说,并不意味着她傻,她看不明白。苗家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到底是什么,她不去探究,是因为懒得去跟他们扯!
苗家这会所有人的脸色,也全都变了。
因为钱小多接下了苗家的邀请,就在今晚,可当时与她之间商定的时候,只有苗韩泽在场。而且,两人也只是口头上的说了一两句,压根就没机会缔结契约。
钱小多瞧着他们的面色,微微冷笑了一下,拿出一张传送符,立刻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苗家的人,并没有去追。
事实上,真要去追,也未必能追得上。钱小多画出来的符篆的效果,他们苗家买了不少,都亲身体验过其效果的。
而且就算追上了,是要动手去抢吗?可抢的话,他们就真的能打赢钱小多吗?再说了,抢也没用啊,人家韩彻的魂体,早就被钱小多给传送回地府去了。
这种被传送回去的魂体,上面都会带有其传送者留下的印记这是某个地府公务员在参加考核时,必考的一道题。也是为了方便事后地府那边一探查,便知道是谁送回来的魂体,用以作登记。
要不然,苗家刚刚也不会喊住钱小多费那么多的话了。
“大姐,三哥,你们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啊?”盯着钱小多消失了的背影看了许久许久,苗韩宁突然红着眼眶出声问道。
苗韩秀和苗韩泽“”
为什么那么晚来?
其实并没有真的很晚,只不过他们跟钱小多一个人的单打独斗不同的是,苗韩泽那边收到钱小多传送过来的消息后,立刻也找到了家族。
至于家族这边,不仅仅是因为任务,也因为苗韩宁可是等他们赶来的时候,正好是瞧见了钱小多握着剑灵吸收煞气的那一幕。
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样的情况,他们还是头一次见着。
韩彻的凶戾,钱小多的神秘
苗韩秀只思考了一小会,便决定现在旁边静观其变。当时她想着,一旦钱小多出现灵力不支时,苗家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不管不顾的
可是让她更没想到的是,钱小多一个人居然真把韩彻给收了于是,苗家的“姗姗来迟”,就显得格外的讽刺了
苗家的这些想法,这些思量,钱小多并不想去深究。反正在她看来,今晚苗家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所谓的静观其变,那么也就不要怪她出尔反尔了。
钱小多不是圣人,也没打算用圣人的那一套标准来要求自己。
她这会,已经被传送符传送到地府了。不过一站稳,钱小多立刻就感觉到腹部一阵钻心的疼痛。
这是不小心拉扯到了腹部的伤口了。
“小多,小多,你没事吧?”眼前人影一闪,钱瞎子就出现在了钱小多身边。这会一张脸上,死死的盯着钱小多的伤口,面露担忧。
“你这孩子,不是说了让你行事不要逞强的吗?”韩彻的魂体一被穿回地府,消息立刻就在一些工作人员那里传开了。
韩彻的魂体被传送回来的时候,那上面的印记是钱小多的。钱瞎子一瞧见那印记,心就提了起来。
这会再看钱小多,又气又心疼的,同时,心里还有着满满的担忧。他忍不住又对着钱小多念叨,“你就不能让你爷爷我,少操点心吗?”
钱小多没敢回嘴,低着头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伤口,疼的她一下子又嘶了一声出来,冷汗都冒出来了不少。
那剑当时都刺进去好几分了,这要是换了平常人,怕是命都要去了一大半了。也就是钱小多仗着自己是修士,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还敢带着伤口到处乱窜。
“哼,让你听话你老不听,现在知道疼了吧!”钱瞎子好一阵埋怨,然后走到钱小多面前,弯下腰来,“上来吧,爷爷背你去找医师看看。”
钱小多摇头,说道,“爷爷,我这伤的肉体,地府里的医师这一块可能不大行。”
地府不行?那就赶紧去阳间找医生!
钱小多又拦住了他,说道,“爷爷,我这回来,是还有一件事。”
忘川河畔上。
秦卿静静的坐在笼子里,当空气中有阵法引起的波动时,她似有所感的转过身,看向了对面的笼子——她以为,是钱小多又一次被抓进来了。
然而对面笼子里,空无一人。
反倒是她这边的笼子里,出现了两名鬼兵。
“秦卿,地府那边要带你去受审。”
受审?
审什么?
她都被关了一千多年了,该审的,该判的,不都早就已经已经完了吗?
可秦卿即便是心头再是疑惑,面上却依旧未见半点波澜。因为在她看来,最糟糕的,也不过如此了。
甚至若是地府这边判了她一个魂飞湮灭的话,于她这样漫长的关押生涯而言,未尝不能算是一个解脱
一直到,她被阴兵带到了地府的第一层大殿
传闻中,地府一共有十位阎王。
而这第一殿,便是秦广王蒋,专司人间夭寿生死,统管幽冥吉凶、善人寿终,接引超升。
但这都是很久以前了。
后来,自打地府里边的制度越来越完善,十位阎王就真的只是在传闻中能听得一二分消息了。凡魂体入地府后,便直接按照流程,走黄泉不归路,过奈何桥分善恶,喝孟婆汤忘却前程往事最后再重新投胎转世。
所以别说是魂体,便是地府众官员,也未能再轻易得见几位阎君的真颜。
可以说这一次,是极其难得的有魂体,会被传送到这里来。
只能说明这一位,他身上的功过没办法用奈何桥轻易做出评判了
秦卿被鬼兵们押送进了大殿,视线瞬间就定格在了某处。
胸膛间一股锐利的疼痛袭来,她呆呆的站立站原地,眼睛紧紧的盯着不远处背对着她跪在地上的某个背影。一身熟悉的铠甲,一如最后那天两人见面时所穿的那套,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那个跪在那里的身影,似有所感般的,缓缓的转过了身来
“卿卿”韩彻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
火一般艳丽的颜色全世界也只有她,才能把红色穿的这么的好看,这么的明艳动人。
“我找了你一千多年,也等了你一千多年老天终于对我仁慈了一把,让我再见到你了。”
这一句话,就使得秦卿潸然泪下。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天的场景。
她有多想留下来,心里就有多难过和不舍。只不过她犯了错,地府那边必然是会严惩她的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断了他的所有念想。
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的骤然消失,会成为韩彻这一身最大的执念。
“对不起我以为我是在救你,到了最后才发现,害你最惨的也是我”
如果不是因为她,韩彻就算那日战死沙场,以他那一世护卫周国子民的功德,再加上韩家世代的累积至少韩彻后面好几辈子,都可以投个好胎,过着幸福美满的每一世。而不是到如今,韩彻即便是依旧身负大功德,可他这一千多年以来所犯下的业障,浓厚到已经彻底把功德之光给全掩盖住了
是她错了!
回首过往,秦卿哭的难以自已,可韩彻却温柔的看着她,轻声对她说道,“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喜欢你,是心甘情愿这一千年费劲心思的等待,和维持住肉身,也是心甘情愿。至于曾经犯下的错误他觉得,有了这一次的见面,之后不论遭受什么样的惩罚,他也无所谓了
就在这时,从大殿右侧的高台处,发射出了一道光,照在了韩彻的身上在这束光芒的照射下,韩彻这一千多来所经历的一切,全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了影像里
瞧见了这些的秦卿,眼底的悲伤更甚了然泪光闪烁中,韩彻的手,却轻轻的握在了她的手上
他只是轻轻的唤了她一声,“卿卿”可眼底,却是写满了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木有了,咱们明天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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