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老们对于刘盈和臧儿,都表现的足够谨慎和尊敬。
换言之,整个过程中,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向着刘盈行礼叩拜。
基本上没有那种所谓的乡老,敢于走上前来和刘盈说话的情况出现。
尊卑贵贱的观念,不需要任何人去强调重复什么。
这些百姓们,自己就已经把尊卑贵贱的观念铭刻在了灵魂里边。
两千年后,依旧有人跪久了站不起来。
更不用说现在这个社会中了。
刘盈觉得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改变这种情况的。
更况且,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尊贵的人,站在世界的巅峰上,为什么要学那些其他小说中的穿越者,去刻意与整个世界为敌呢?
刘盈也不知道奶妈营的人,从什么地方弄来了那么多的猪蹄。
几乎每个人面前都能看到东坡肉。
一场宴会,就在一种非常谨慎的环境中开始,到结束。
整个宴会上,没有任何人敢大声喧哗什么,所有人都非常小心谨慎。
别说是吃东西没有人刻意发出什么大的声音来。
就是呼吸……刘盈发现这些人都是刻意控制着的……
这让他很不舒服,自己现在都还没有成为皇帝,这些人都已经这样了。
那自己如果成为了皇帝以后,这些人还会怎么做呢?
刘盈有些不敢想象。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手脚有些冒凉气,美食放在面前,也没了多少滋味。
臧儿察觉到了刘盈的异常,她在矮几下边,伸手扯了扯刘盈的衣袖,刘盈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正当她准备去掐刘盈的大腿的时候,刘盈立刻按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
刘盈轻声说了一句。
这会儿,上郡郡守傅宽走了出来,拱手下跟着刘盈深深一拜之后,这才说道:“启禀殿下,上郡子弟踊跃参军,臣下看这些子弟,皆乃是骁壮,何不直接扩军呢?”
刘盈心里骂了一句傻逼,但是脸上却温和大气的问道:
“尚且不知人,人数几何?”
傅宽道:“从军者,人数颇多,有数千之众,但是殿下身边只能留下骁壮精锐,臣下与副帅李左车挑选之后,留下了五百人,以此组成一营兵马,归属于殿下直接指挥调遣!”
刘盈听完后,心里说道:原来我是傻逼。
“此乃民意,寡人自然不可拒绝!”
刘盈声音沉稳,尽量满足这些上郡乡老们对于一国太子的幻想。
傅宽拱手下拜后,便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刘盈浅浅一笑:“诸位乡老,觉得此宴会上的肉食若何?”
众人就像是提前想好了怎么说,甚至给刘盈的感觉,彩排过了一样。
他们回答刘盈的声音高亢又充满热情。
“甘美无比,绕梁三日!”
刘盈微微一愣,暗自觉得自己是不是表现的过于亲民和蔼了?
他说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肉吗?”
看着众人没有说话的样子,刘盈就知道,这些家伙果真是彩排过的……
这个问题,显然是没有在他们彩排的行列中。
刘盈说道:“此猪肉也,猪肉原本腥臊难以下口,但是如果阉割之后,猪肉不仅腥臊的味道可祛除,甚至于还能长得又高又壮。
栎阳城那边,流传开来的炒菜,其实使用的油脂,就是猪身上的板油,熬炼之后,平常炒菜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使用了。
此办法,寡人会让军中奶妈营的人,教授乡老。
其余者,若对于这东坡肉感兴趣的,奶妈营的人,自然也可以教授你们。”
“此太子之恩泽也!”
傅宽立刻朗声说道。
“雨露君恩,福泽子孙,绵延百世!”
那种高亢又兴奋,整齐无比的声音,再度回荡了开来。
刘盈脸上看不到任何人表情,这他果真是彩排过的。
臧儿能感觉到阿盈握着自己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她立刻就明白了刘盈心中在想什么。
臧儿朗声说道:“宴饮之乐,诸人尽兴,殿下需与诸将官吏商议修缮秦太子扶苏、秦将军蒙恬墓葬的事情,不可旧居宴会。”
众人闻言,纷纷离席叩拜:“恭送殿下,恭送娘娘!”
刘盈站起身来,一脸索然无味的离开了宴会。
回到了大帐中以后,嬴月和靠山居然准备好了一桌子炒菜,一壶温酒。
刘盈看到嬴月脸上那温柔地像是月光一样的笑容,心中的不快,也随即消失不见了。
他拉着臧儿挨着自己坐了下来。
臧儿已经忍不住吐槽起来:“这简直就是扯淡!那傅宽再怎么说也是侍奉陛下的老臣子,怎么也喜欢弄这一套啊?
那些宴会上,都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就像是木偶一样,被人用丝线操控着,越看越让人不舒服。“
嬴月温柔的把玉石小酒杯递到了刘盈面前。
刘盈单手接过后,却递给了臧儿。
臧儿很自然的接着,嬴月又温柔地给刘盈重新斟酒。
直到这个时候,靠山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奴婢知道殿下不喜欢那边的气氛,所以和月儿准备了酒菜……菜品都是殿下最近写出来的菜单,奴婢亲手制作的。”
刘盈点头道:“拿上筷子,一起吃……”他看了一眼靠山后,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提前知道宴会上会发生什么?”
臧儿也是诧异的看着靠山,她一直都觉得靠山整个人有很多的事情,都在瞒着自己。
靠山微微颔首,不施珠粉的素净面庞上,露出一抹追忆之色后,她缓缓地说道:
“奴婢以前是秦国的女官,清楚许多秦国时候的规矩。
陛下建立了我大汉以后,秦国时候的很多规矩,都没有改变,直接照搬照用过来。
昔年,始皇帝喜欢巡游天下。
而天下官员们,为了迎合始皇帝,便故意召集乡老,练习礼仪和对话方式。
于是,就有了方才宴会上,殿下看到的那一幕。
刘盈又好气又好笑:“难怪……我怎么感觉他们就像是提前练习过一样,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故事……”
“也罢,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也没什么可说的。”
臧儿嘟着嘴,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着刘盈道:“阿盈,你说的轻巧,可方才你的手凉得可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