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孩子,怎么会受苦?”李怡失笑。
“锦衣玉食,也有苦处。”晁灵云靠在李怡怀中,愁眉不展道,“如果这个孩子是男孩,将来有没有嗣王的身份并不重要,我只愿他能够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李怡轻啄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那可不行,我们的儿子,将来是一定要做嗣王的。”
晁灵云一不小心又被他的话闹了个大红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他不要与别的兄弟勾心斗角,争权夺势。”
“我们要生那么多儿子吗?那我可得努力……”李怡话音未落,胸膛上已挨了她一记粉拳,不禁笑着轻咳了两声,“好,好,你继续说,还有呢?”
“如果我生的是女孩,我愿她一生无忧无虑,能够在合适的年纪找到心上人,别在王宅中虚掷青春。”
“这有何难?我保证替她觅一个全天下人人称羡的如意郎君,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吧?”李怡无比郑重地向她承诺,“我答应你,我会做一个好父亲,让我们的儿女一辈子无忧无虑,好不好?”
晁灵云想了想,眉头终于舒展开,满意地点点头。
李怡见她总算高兴起来,这才放心——自她有孕后,王宗实第一时间就提醒过他,女子怀孕时容易胡思乱想,瞎钻牛角尖,叫他到时一定要记得细心哄劝。他之前还嫌弃王宗实婆婆妈妈,没想到这事竟真的被他说中。
李怡心下暗自感慨,温柔地吻了一下晁灵云,笑着问:“现在你可安心了?”
“嗯。”晁灵云与他宠溺的目光对视,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就安心养胎吧?”
“好。”
晁灵云掉进李怡的温柔陷阱,一时昏头,答应了他的要求。从此就像被李怡拿到了令箭似的,不但大门不能出、二门不可迈,一天最好能在床上躺足七八个时辰,吃下那流水般不断送来的饭菜、汤水、补药、点心、果品……
晁灵云很崩溃,觉得李怡是拿自己当一只猪来养,满口甜言蜜语,一心盼着她膘肥体壮。她想发脾气,反抗反抗李怡,偏偏他处处做小伏低,凡事想得比她周全百倍,让她根本抓不到任何把柄借题发挥。
还有前来探望她的人,除了师父从审美角度出发,劝她别往死里吃,绛真和宝珞都数落她矫情,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听得多了,也疑心自己是被李怡惯出了毛病,直到有一天午睡做梦,她在梦里真的像只母猪一样大腹便便,一口气生了十几个巴掌大的娃娃,多得让她连几男几女都数不过来。
最无助的时刻,李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一个人欲哭无泪,勉勉强强将所有娃娃搂在怀里。通体粉红,闭着眼睛的娃娃们在她怀里蠕动不休,饿得哇哇哭成一片。
该给他们喂奶了吧?她在梦里紧张地想,这么多孩子,可怎么喂得过来呢?她一边发愁一边解开衣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脯,瞬间毛骨悚然,大声惨叫:“啊——”
晁灵云霍然睁开双眼,满头冷汗地大喘气,发现躺在身边的李怡已经撑起身子,正满眼担忧地望着自己,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摇晃:“做噩梦了?”
“嗯。”她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梦见什么?”
“忘了。”其实是她实在说不出口。
“那就继续睡吧,反正离晚膳的时间还有一会儿。”
晁灵云惊恐地瞪大眼,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一定要和李怡谈谈!
“十三郎,”她板起脸,严肃地说,“太医说过,怀孕过了三个月,胎儿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我如今都已经快六个月了,身体好得很,你真的不必再战战兢兢的,什么都不敢让我做。”
“是吗?”李怡目光落在晁灵云隆起的肚皮上,缓缓道,“没想到……卿卿对我真是体贴。”
嗯?算了,随便他怎么理解吧,晁灵云抓紧机会,半眯起眼睛,软语相求:“十三郎,我想……”
话说到一半,她就被李怡低头吻住,带着阔别了三个多月的那种贪、狠、深,漫长到让她头晕目眩,硬生生忘掉了自己要说什么。
恍恍惚惚中,她感觉到李怡的双唇附在自己耳边厮磨,低沉地说:“我也想。”
吹进耳道里的气息一字一顿,又痒又烫,她心中一紧,随后遍体酥麻……
盛夏的傍晚空气燥热,霞光满天。王宗实在嘶鸣的蝉声里穿过庭院廊庑,来到寝室的珠帘外,想听听屋中人有没有起床说话,却听到了某种不该听到的动静。
年轻人,节制节制,保重身体啊!他擦了下满头的热汗,出声提醒:“殿下,娘子,晚膳已备好。”
房中蓦然传出一声压抑的惊喘:“不要……”
“知道了,你先去外头候着。”李怡的声音沙哑响起,顿了顿,又吩咐,“晚膳就摆在房中。”
“是。”王宗实应了一声,退到庭院等候,仰头望着满天姹紫嫣红的云霞,无奈地轻轻一笑。
这一通折腾,晁灵云四肢俱软,当天的晚膳都是躺在床上由李怡喂着吃的。好在身体都有本钱做这些,李怡也就不再有理由将她困在床笫间,二人终于谈妥,往后生活起居,一律随她的心意。
晁灵云没了心事,酣睡一夜,到了第二天绛真来探望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依旧只能瘫软在床上待客。
“无妨,你就好好躺着。”绛真坐在床榻边,茶水点心都在手边自取,倒也舒适,“我是来给你送些消息的。”
“什么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绛真也不卖关子,“好消息是,大人在朝堂上节节胜利,牛党中的要人被一一拔除,现在连李宗闵都被外放。坏消息是,宋申锡已经死在了开州,消息昨日刚刚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