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章、晨访
子吟当夜并没有睡好,想到这些年来的经历,白家的起落、兄弟各散东西,自己也是飘泊异国——当年自己刚入白家门的时候,又如何会料到日后会有这样的波折和起伏。而震江来了上海,也不晓得又经历些什么,最后才落户在那个狭小的房子里,做着日军的下。
命运弄人这个词他是早就听过了,然而真要到现在,子吟才深深能品味出里头的意思。
当年他和震江曾经被日本人掳去,他已是看明白了这位么弟的真性情,和位兄长不一样,对于家国,震江是没有任何责任感和原则的,只要为着眼前利益以及自身的安好,他就毫不犹豫的出卖别人,投向敌人的阵营。
这样的人,在华夏其实比比皆是,只是震江所出生的白家,白老爷子的教养,却是万不该如此的短视,他是给白夫人宠坏了,宠的只为当下的自己,别的什么都不顾。
子吟只是惋惜,当时他们从日本人那里被救回来,并没能改变震江的想法,如今数年过去,结果……他还是投到日本人麾下了。
子吟心里就暗暗想着,以后到上海,该多见见震江,他现在是把自己看成了白家的一分子了,震江理所当然,就跟他弟弟一样,也有一份照顾的责任。
子吟脑海里一直运转着许多的往事,便难以成眠,这躺上床以后,也不知道待了多久,才隐隐的有了睡意。然而他还是睡得不深,不时就因着外头的一点响动而醒来,直至后半夜累了,才真正睡着。
翌日早晨,子吟就听见外头有人叩门,以为是自己起晚了,二哥来催,于是便连忙下床去应门,可映入眼前的高大身影,却是让子吟整个愣住。
子良就一身便装的出现在了门前,看到大哥来开门,笑得像个顽皮的大男孩儿似的。
子吟就怔怔地,看住了弟弟。
大哥,惊不惊喜?武子良垂着俊朗的、能招姑娘的眉眼,低声说道。
你……怎么会……
我实在想大哥,你挤不出时间来邳县,只好换我过来。武子良就讪笑道,我就想见见大哥……
子吟眨了眨眼,一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你的…军务呢?你就放下正事…到这里来……
嗯……所以,我也只能待两天。武子良就踏前一步,正是挤进子吟的房里,反关上了门,当然……如果大哥想的话,我是绝对能为你调整的。
子吟就抿了抿唇,垂下眼去,你现在就回去……太胡闹了﹗作为武家的师令,子良怎么可以放下公务,就为了来看自己呢?
大哥……武子良就皱起了眉,露出委屈的表情,你怎么这样……我特地来看你,你竟是赶我回去﹗
……你已经是当家的人了,怎能为这样的理由而耽误正事……
大哥就是我的正事。武子良就无比认真的看着子吟,没有事,是比大哥更重要的。
子吟脸上就热了,他低低的垂下眼,嘴抿得很紧,他心里再惊讶、再难以相信,可子良都已经站在他面前了,自己总不能再把对方撵回去。
武子良看到大哥这样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已经妥协了。他就扬起唇,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心里知道大哥对自己总是没辄的。
子吟拿起表一看,就见现在还早,他正要问弟弟是怎么找来的,可这一进房里,对方就毫无预警的扑过来了,像是狼崽子撒欢儿似的,直把子吟压在了床上,抱得死紧,不住的亲吻,又把头埋到子吟的衣襟,嗅闻着对方的味道。
大哥……我想你,真的好想。子良的声音如此的缠绵绯恻,这要是对姑娘家说的,恐怕就要迷倒许多的女孩儿了。
子、子良……子吟推掇不过,就放弃似的叹了口气,轻轻扫抚着弟弟的后脑勺,随他把脸在自己的颈窝里拱,你是……今早乘火车来的?
嗯……武子良就回道,昨天约了银行商会的人谈事,不然我提早就来了。
子吟听得弟弟还是会正经八儿的谈事,倒是因此而放心,子良在他面前实在是太没有领兵的模样,子吟总想着,弟弟在办正事的时候,会否也是这般任性妄为、没大没小的。
邳县要开银行了?子吟就问道。
美国花旗银行想要在咱这开分行。武子良就回道,对于子吟,他都是不避讳的,那华人商会的人就不满意了,拉着旗号一同找我说话去。
子吟就看着子良,问道,那你怎么说呢?
我不赞同这种连合排洋的态度。武子良就回道,为了将来邳县更加开放,我不会限制外商的投资,以免阻碍了经济发展。
子吟就有意外了,因为他几乎没有听过弟弟如此一本正经的谈论正事,……子良,你真的懂事了……
大哥……子良就垂眼,甜蜜地笑道,我这,不就是听你的话啊。
这就是子吟始终觉着子良长不大的原因,都已经是一军之长了,在自己面前,竟还是说着这么孩子气的话。他没见识过子良对外谈事的模样,就总是放不下心。
可震江这最少的么弟,都已经变得如此世故了,那带兵的子良,又怎么会停步不前?子吟就默默的看着子良,想自己还是白操心了,子良能把邳县营建的有声有色,已是意味着他有多能干。
现在,被弟弟如此贴合的拥抱着,子吟就感觉到自己与子良明显的体格差异,弟弟已经长成一名高大伟岸的男子,甚至是带着一点侵略性的。
子良默默的看了子吟一阵,就低声说道:大哥……我能亲亲你吗……
……不可以。
武子良就傻气的笑??了,大哥这般正经的拒绝,倒是让他心肝儿仿佛给爪子挠了一样。
他俯下身去,一口就噙住了子吟的唇,有滋有味的啜咬起来,子吟抬要推却,武子良就紧紧握着他的心,五指紧扣着。
子良放肆的吻了一阵,见大哥始终是抿紧唇不张开嘴巴,就颇为不满地说:大哥,白怒洋没有好好亲过你是不是?你怎么那么不会吻……
子吟一时就怔了,他又不是自愿给子良亲的,理所当然就是不配合。谁想到子良竟是反责怪他不会亲了?
这明明是你强……嗯!子吟下意识开口回答,可这正就如了子良的愿,他乘势封缄住兄长的唇,舌头长驱直进,子吟被弟弟的舌翻搅了整个口腔,甚至是直直顶到喉头去了。
呜、唔……嗯……
子良就痴迷的吻着子吟,勾着他的舌头纠缠,他总是故意把舌深深的舔进口腔深处,待大哥难受了、呛着呼吸,才给他一点缓气的空间。
以子良这样的吻法而言,怒洋就真的是不会吻了,妻子亲他的时候,总是轻怜蜜爱,二人的舌头像小鱼一样交缠的,如今子吟却被子良呛得眼泛泪雾,只能无奈的看着对方。
大哥……武子良的声音就变的压抑,你给我摸摸好吗?
子良腾出一,正是摸索着要脱下大哥的衣服,谁知外头却是有人叩门,白经国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子吟,起来了吗?该准备出门了。
是二哥……子吟连忙推掇着子良:我们今天要到英领事馆去,子良,让我起来!
子良苦心经营的气氛,就那么被白经国打断了,看大哥已是急不及待的下床,他就赌气的躺在床上,拿被子把自己卷成一条大虫。
子吟看到弟弟的幼稚行为,不由苦笑,他就对子良道:……大哥办完正事,晚上回来和你去吃饭。
这时白经国又第二次叩门了,子吟便急步走到玄关去应门,就见二哥已是穿好西装,头发也梳得整齐,是整装待发的模样。白经国看子吟竟还穿着睡衣,瞧着像是刚起床的,那眉头便皱了起来,刚听得你房里的响动,以为你起来了。
子吟以为二哥是要催他,就不好意思了,我……马上就好。
白经国却是站在门边不走了:我方才听得你房里有说话的声音,你不是一个人?
子吟还来不及回应,白经国已是直接走进子吟房里,就看到床边坐着那眼熟的武弟弟,没有穿军装,显然是以私人身分而来的。
二人目光对上,子吟站在身后,就交代道,二哥……子良刚刚来到,他……是来上海探我了。
白经国那眼镜片底下的眼睛眯了起来,对武子良却是露出个客套的微笑,弟弟,好久不见。
白经国既是兄弟之一,也有份儿在床上占有哥哥,子良对他自然毫无好感,他撇了撇头,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弟弟是今早乘火车来?早饭吃了没?白经国对二人说道,仿佛是做长辈的,并不与子良的无礼计较,既然来了,就一同下去吃早饭。
我不饿。子良就回道,今早起得早,现在他只想窝在房间,埋在那有大哥味道的被窝里补眠。
子良……走吧。子吟却是怕弟弟饿肚子,拉掇着子良一同下去吃早饭。白经国是游刃有余的成年男子了,面对子良明摆着的脸色,就是大方的笑,一口一个弟弟的与他说话,武子良要是不识相的翻脸,倒显得他幼稚了。
这和跟白怒洋针锋相对的时候不一样,武子良故意与大哥亲昵,白怒洋一个眼刀带来,就让子良有种雄性角逐的快意,而这个白经国,却是十分讨人厌的,不管自己说的、做的什么,他都是毫不在乎、犹有余裕的应付,仿佛他是个孩子,而白经国就替子吟连同自己都管了。
今天我们要和英法领事一同吃饭,弟弟你就独自四处走走,晚点才过来探子吟。白经国就笑着吩咐道,优雅的打住了想要开口的子吟,咱们这次毕竟是出公差,房间里也放着不少件,不便让你独自待在子吟房里。
子吟听得这么正当的理由,便也附和了二哥的意思,子良……你晚上过来,我都在。
武子良蔫蔫的应是,心里却是咬牙切齿——想着今晚尽管不择段,他也一定要在大哥房里过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