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梅高欧丝肚子里的婴儿发出了啼哭的声音,蠕动着想要降生,想要帮助母亲摆脱困境。
那一根根黑色的、冰冷的、滑腻的细线像是受到了惊吓,又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揪住,纷纷往后倒退。
“哇!”
值夜者们同时出现了明显的眩晕,喉咙自行收紧,气管不断被压缩,呼吸瞬间变得艰难。
他们的鼻端,他们的眼角,他们的耳畔,往下滴落着赤红,所有的毛细血管仿佛都裂了开来。
要不是希恩每一次面对声音主人,都会经受这种呓语与嘶吼的考验,要不是邓恩手捧着圣赛琳娜的骨灰,若不是克莱恩在登顶灰雾时,被嘶吼和声音洗刷,他们肯定已经晕厥了过去,就像伦纳德.米切尔一样。
梅高欧丝那具无头的身体转了过来,正对向视野模糊的希恩,烧焦到一块块掉落的皮肤血肉和又圣洁又妖异的白色骨刀清晰映入了对方的眼眸。
刚依靠丰富经验摆脱影响的希恩顿时头皮一麻,忘记了被硫磺腐蚀的疼痛,似乎已经看见对方以闪现的姿态疯狂扑来,根本不给自己什么机会……
就在这时,接待大厅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走动声,紧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队不拘小节的男人。
“该死,特普瑞,我们上。”领队的男人深蓝色的眸子中燃起了怒火,他不允许自己尽心守护的廷根被这么一个怪物破坏!
他率先迈步冲上前,发达的肌肉即便在衣服的掩盖下依旧棱角分明。
但梅高欧丝的速度是那么的快,几乎以闪现的速度扑到希恩面前,妖异又圣洁的骨刀飞快斩向希恩的右侧。
就在希恩已经深入绝望的时候,希恩看见梅高欧丝突然停滞,看见邓恩.史密斯的黑色风衣向后飘扬了起来,看见斜前方的队长埋下了脑袋,背部凸显出一道又一道粗大的、蠕动的条形事物,就像下面藏着毒蛇,藏着触手,藏着怪物!
邓恩正在使用自己的“梦魇”能力强行干扰梅高欧丝。
砰!砰!砰!梅高欧丝只是一个挣扎,邓恩身上凸显出的那一道道粗大条形事物就同时炸开了!
大量的、鲜红的血液飞溅出来,暴雨般洒向了周围每个角落。
“天灾!”一枚闪烁电弧的半银符咒飞快扔向梅高欧丝,狂暴的力量瞬间迸发!
雷电阻挡了梅高欧丝已高高抬起的骨刀,借此机会,希恩强提起精神,翻滚而出。
然而就在梅高欧丝手中骨刀再次落地,一刀将闪电劈成两半时,那无数根黑色的细线无息之间,吸收了那大量的血液。
吸收了!
那无数冰冷的、滑腻的、触手般的细线一下子变得狂暴,改退为进,反涌了上去,牢牢缠住了梅高欧丝,缠住了她高高凸起的、开始蠕动的腹部。
机会!
“代罚者”们脸色不可遏制的出现了几分喜色,他们飞快解下自己腰间别的符咒,一个古赫密斯单词被他们从口中吐出:
“风暴!”
一枚又一枚闪烁着银白光芒,刻印着神秘花纹的符咒被扔出,直向被束缚的梅高欧丝。
轰!
无数的银白色光芒从符咒中激发出,如突起的浪潮,又如风暴将至。
“哇!哇!哇!”
婴儿的啼哭又一次响起,比刚才更加连绵,比刚才更加急促!
黑色的、数不清的、近乎无形的细线忽然一顿,像是遭遇了雷劈,不断颤抖,哆嗦着回收。
“克莱恩……符咒!”希恩勉强转过身,大声喊道。
雷电在梅高欧丝焦黑的身体上不断渗透,虽然在婴儿啼哭时顿了一下,却依旧在疯狂渗透入梅高欧丝的身体。
噼啪作响的声音不断响起,酥麻的感觉令梅高欧丝根本无法再行动半步。
哪怕又有一声婴儿的哭啼声炸响,也没有使她的母亲脱离雷电的控制。
无数近乎无形的细线再次吸收了邓恩的血液,疯狂冲上前,紧紧束缚住刚挣扎着脱离雷电控制的梅高欧丝。
克莱恩口中低沉地吐出了一个酝酿已久的古赫密斯语单词:
“光!”
我要光,便有光!
鼓起最后的力气,克莱恩扔出了“阳炎符咒”,扔向了被无数黑色细线禁锢着的梅高欧丝。
阳光再一次穿透了天花板上那个大洞,穿透了整个三楼,照进了黑荆棘安保公司,几乎凝成了实质的柱体。
它受到“阳炎符咒”的牵引,反射向了梅高欧丝。
两者于无头怪物的上方融合,像是一轮太阳般爆发了!
轰隆!
炽白的炎华中,紧紧抓住大厅内凸起,意识几近模糊的希恩闭上了眼睛。
梅高欧丝失去了左臂,失去了脑袋,失去了许多血肉的焦黑身躯瞬间瓦解,里面有某个半虚幻半真实的可怕事物不再有现实的凭依,无法完成转化的最后一步,不甘地、愤怒地化作黑气,消融在了光芒与火焰里。
轰隆隆!
整栋房屋都在剧烈摇晃,但这仅仅是“阳炎符咒”散逸出去的些许余波。
和正常的炸弹不同,它的力量凝聚而收束!
希恩勉强稳住身形,于几秒后睁开眼睛望向前方。
他看见一面面墙壁早已被摧毁,他看见梅高欧丝站立的地方有一圈焦黑,地板竟然只融化了一半。
他看见那里摆放着一截染血的、蜷缩的、有火烧痕迹的脐带,但脐带却在血泊中跳动着,像是音符……他看到“代罚者”们露出欣喜的微笑,小心翼翼的朝脐带走去,他看到克莱恩喘着气,看着四周,他看到邓恩.史密斯依旧站立在原地,但嘴角却止不住的上翘……
“成功了,希恩、克莱恩,我们拯救了廷根。”邓恩看向已经成为正式成员的希恩,熟悉的醇厚嗓音从口中发出。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吗?
希恩勉强微笑了一下,他的全身都在疼痛,然而就在这时,一座边框上长满眼睛和触手,门中尽是血色的大门突然出现。
他看到邓恩微笑的脸庞一顿,然后止不住的朝后仰去。
但他的手依旧紧紧捧着圣赛琳娜的骨灰盒,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地就收回了右手,张开五指,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地就收回了右手,张开五指,噗的一声插入了自己的胸膛,左边胸膛!
他的右手艰难的抽离出来,上面染满了血液,五指紧握着一颗带着夜晚安宁和梦境多变感觉的心脏。却在即将塞入圣赛琳娜骨灰盒中滞在半空中。
抓着跳动着心脏的手顿在半空,最后无力的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