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天气总是像孩子的脸阴晴不定。早晨太阳还探出了会脑袋这一会反而飘起小雨来。小雨淅淅沥沥地拍打在窗户上、遮雨棚上、地面上、树上.......像是弹奏起一首轻柔的歌谣。雨声总是带着催眠的功效，让人的心里很自然地想多睡一会儿。沅湘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她赶紧起床去菜场买些蔬菜回来。一个人的日子她总要照顾好自己，而且自己买菜做饭又是最节省钱的方式。她每次去菜场都会买些最应季的蔬菜，因为应季的蔬菜最为便宜也最健康。生活总是能逼得一个人如何快速的成长和变得坚强。
沅湘在菜场顺便买了个馒头当早餐。她习惯了每天即使吃的不好，但是一日三餐都必须要吃。她不能生病，她也生不起病。沅湘选了几种蔬菜就回去了。她回去后还要准备中午的饭菜以及上晚班的晚餐。超市并不提供工作餐，只是在休息室有个微波炉。所以每天她都要给自己准备工作餐。这样每天的饭钱就不用花了。
上天总是给人不同的命运。有人需要每天为自己解决一日三餐，也有人是每天有人做好送到他面前他也无动于衷。
娄语燃买好早餐来到蒋钰珩住处时他还在睡。她用备用钥匙打开门，看他睡得很沉也没有打扰，她给他收拾好屋子，把脏衣服都放进洗衣机洗。这些事都做好之后她才去叫醒蒋钰珩。
“钰珩。早餐我放在桌上了。你赶紧起来。我上午还有课。我先去上班了。”即使他对她冷若冰霜，她却还是愿意为他倾尽所有。
蒋钰珩起床后看到满桌的早餐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他随便吃了两口然后洗了个澡匆匆出门上班了。
到了公司之后蒋钰珩推开办公室门赫然看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这个公司真正的主人，他的父亲—蒋永元。
“你自己看现在几点了？你有没有个上班的样子。你这个样子只会带坏公司其他的人。”
“董事长，要不然你把我开了吧。我成日无所事事，还迟到早退。早就应该被开除了，不是吗？”蒋钰珩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蒋父看到儿子这个样子虽有怒气却不想因为这个问题再和他争吵，他转而转换话题，说道“晚上带着小燃一起来家里吃个饭，我也有好久没见到那个丫头了。”
“你想见她你自己约，我晚上有安排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想气死我是吧！这么多年了，你一见到我就只会这么说话，我是你爹，不是你仇人！“
“如果你当年能对我妈好一点，不朝三暮四。如果你不会给赵沅湘钱，也许你还是我心里的那个父亲。”蒋钰珩说完之后走到了门口停了下来，又说道：“董事长，今天请假。想扣钱就扣吧。”说完径直走出了公司。
蒋永元看着儿子扬长而去的背影不禁黯然神伤。他和蒋钰珩的关系终究是不能修复了么？他还记得钰珩小时候多么的爱粘着他，总爱跟着他屁股后面喊着“爸爸爸爸，抱抱......”。每次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抱着钰珩牵着妻子去逛公园，那个时候虽然他们家没有多少钱，可是那却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可不知从何时起，蒋永元忽然自嘲起来，怎么会不知何时起呢？他记得的一清二楚。从蒋钰珩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孤家寡人。没有了妻子，儿子也再也不跟自己亲近。已经过了二十年了，钰珩终究还是不能原谅他的这个父亲。都说时光是治疗悲伤的良药，可是为什么？蒋钰珩心底的那些伤却永远不能被修复。原来那些逝去的岁月已经永远深刻地烙印在他的心里了吗？
沅湘给自己准备好工作餐，西红柿炒蛋加上一个清炒土豆丝。红艳艳地西红柿搭配着鸡蛋的金黄，看起来是那么地诱人。当年的那个少年最喜爱的菜就是这道最最简单的家常菜，而从他走后沅湘总是避开这道菜。而今天她居然又做了这道菜，是因为他的归来吗？沅湘自己也不得知。
阳台的元宵又抗议了起来。这么多年了，元宵练就了摔碗的本事。它的笼子里有着一个小碗，每次它饿了，而碗里又是空无一物的时候。它就会用嘴轻轻叼起碗然后狠狠地摔在笼子上。沅湘看它急切地样子打赏给了它一根胡萝卜，它高兴的抱着胡萝卜在一旁啃着。
这些年元宵就像家人一样陪伴着她，给她心灵上的安慰。它是个很棒的倾听者，无论沅湘对着它吐什么样的苦水，它都会在一旁安静的倾听。曾经的一次元宵差点被赵沅智煮吃了，幸好沅湘赶回来及时，那一次沅湘狠狠地给了沅智一巴掌。从那之后沅智那也不敢打元宵的主意。
沅湘把一切打点好就骑车往超市去，下午一点上班。她先去超市旁边的自助存取款机给沅智打钱，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先查看下余额。一万五千六百八十四元六角，这是她全部的家当，是她存了五年的存款。想想也真是可笑，她工作了五年居然就存了这么多钱，就这个钱也是她瞒着沅智存下来的，要让沅智知道这钱早没了。她还是照例给他打了一千元。她并不知道沅智在干些什么，沅智并不告诉她。这些年来生活的压力沅智给她的压力已经让她无暇再去管沅智了。她只是心里想着，只要他不做违法的事情就好。
十二点半左右，她来到超市。自从从收银转到这个岗位来她觉得轻松了好多。她在客户服务中心只处理些办理会员卡、开发票、退换货服务和送赠品的琐碎工作。她很珍惜这个工作，她的学历并不高，虽然她读了大学可是五年前她还是被退了学，没有学历证书的证明她一无所有。
“沅湘。你终于来啦。今天快忙死我了。”沅湘同事叶姗姗看看沅湘来之后无奈地抱怨道。
“别急，姐姐这不是来了嘛。”沅湘笑着开始接过姗姗手中的活。
叶姗姗这群超市工作的小姑娘们都很喜欢沅湘这个姑娘。一来是因为沅湘很勤快，跟她一起上班总是沅湘吃苦耐劳，做的事情多一些。二来是因为沅湘人很好，也很会开导人，而且不会乱八卦人是非。不过她们总是觉得沅湘是个有故事的姑娘，不然这么漂亮勤劳的姑娘怎么会28岁了还单着而且也不愿相亲。
今天的服务中心相对于平时稍微忙碌一些。各种顾客陆续前来办着事情，沅湘总是很耐心的解决。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姗姗白班到了六点就下班了，只剩下沅湘一人。她自己热了饭开始吃了起来。
“沅湘，你怎么不等我啊。别吃了，等我一起吃。”林小柳也是晚班，准备抽空吃个饭。
“你说你，天天带的这么素。你是兔子啊，天天吃草。别吃了，我妈给我做了糖醋排骨。咱俩一起吃。”其实小柳很是心疼沅湘，这么个姑娘为了省钱每天就带些蔬菜。
沅湘：“没关系，我都快吃完了。”
小柳：“我不管，吃完你也要帮我吃。我妈特地做的多，让我带你吃的。而且我晚上减肥，你还得顺便帮我的那份解决。
沅湘笑道：“好了，知道啦。你心疼我，我懂的。咦，你昨天相亲怎么样啊？我都忘问了。”
小柳提到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说道：“别提了。就没见过那样的人。小气的很。最后还要求跟我aa制。我理他屁，老娘跟你相亲，还要花钱吃饭才有鬼。”
沅湘：“然后呢？”
小柳笑道：“然后我就走啦。付个屁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沅湘听完后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因为收银处经常有顾客有私人东西遗留，一般都送到沅湘他们这边来。然后等客户过来认领。当天晚上，小柳在收银后看到有顾客丢在她那里的钱包，按照程序小柳将钱包送到了服务中心。
小柳眼看快要到下班点了，她便跟沅湘说道：“这人也真是，非要选这个时间丢东西。别等了。人家明天肯定会来拿的。”
沅湘说道：“我看了，钱包里还有钥匙呢。估计人家丢了今晚也许不能回家呢。没事，现在还早呢，我再等会，反正我回去也没什么事。等到十点超市关门还没有人来取我就走。”
小柳眼看劝不动她只能由着她。
过了九点半、九点四十、九点五十、九点五五分。沅湘眼看快十点了便也放弃了准备收拾下班了。
这时冲过来一个年轻男士，他急匆匆的来到服务中心，看到沅湘一个人在那里收拾东西。便上前礼貌问道：“小姐，请问你这边有捡到一个钱包吗？”
这个男子皮肤白皙，眼神深邃而明亮、身形挺拔高大。戴着一副眼镜，给人一种很有教养又很斯文的感觉。沅湘和他核对好钱包样式和里面的钱数量确定是钱包主人便让他签了字然后把东西给了那个男士。
“小姐，我听门卫大叔说你这边九点半就下班了。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下班时间了。我送你回去吧。就当是给我一个感谢你的机会。”
“不用了，我自己骑车回去就行。”沅湘委婉拒绝。
“现在外面雨下的特别大。你骑车也很不安全的。你放心，我不是坏人。”男子坚持道。
“真的不用了。”沅湘说完开始往地下车库走，男子正好和她同路一起走到地下车库。
沅湘径直走到自己的车面前，准备指给男士看。正好看到自己车完全瘪掉的后轮胎。
沅湘还未说话，男子反而也看到了，他指着车后轮胎很开心的笑着说道：“这下你可以让我送你回去了吧。”沅湘看着他一副喜形于色的样子真的怀疑他就是刻意弄坏她的车胎的。
时间太晚，又没有公交车了，打车又太贵。沅湘想了下，自己没钱没色，人家也不会对自己怎样，然后就决定跟他走了。
沅湘上车之前还是先去车头处记录了车牌，她觉得以防万一。这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再会记挂着她了，她不保护好自己难道还会有人来保护她吗？那一刻沅湘突然想到蒋钰珩，那个当年笑着对她说会保护她一辈子的人。
“没想到，你还这么谨慎啊。放心吧，我绝对不是坏人。”男子边说边抬起手来作出要保证的样子。
“你没听说吗？有些黑车司机专骗女孩子。最近好多新闻上都报道了。所以女孩子在外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而且特别是像你这么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更容易是骗子。”沅湘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你这最后一句话可不像是夸我啊。我向你自我介绍下吧，我叫李甄。甄嬛的甄。不过我妈可不是甄嬛传粉丝。只是她恰好姓甄。我是外科医生。第一附属医院。你呢，你叫赵沅湘。工作我就不用说了吧。并且没有对象。”李甄发动了车子边问道：“你住哪儿啊？”
“你住哪儿啊？”沅湘反问。
李甄看着这个防备心理极强的姑娘笑着回答她：“青峰公馆。”
“喔，那真是巧了，我在你家对面。”其实在这个超市购物的人差不多都住在周围。只不过他们住的这么近还真的算是巧了。不同的是，沅湘住的小区是老旧破小区，而他住的恰好是对面的高档小区。沅湘自嘲道：“这个世界有钱人还真是多。”
天公不作美，临近半夜了还来了场漂泊大雨。大雨入柱般冲洗着地面，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辆车匆匆驶过。
李甄看车里气氛有点沉默，说道：“我说你没有男朋友。你怎么不好奇我怎么会知道呢。”
沅湘白了他一眼，道：“这么晚一个姑娘独自回家，都没有人来接，到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傻子都能推断出来是没有男朋友啊。”沅湘说完又盯着李甄从上到下看了眼，继而戏谑说道：“我猜，你也应该没有女朋友吧。”
李甄听完这话笑了出来，他问道：“那请问你是如何猜出的呢？”
“第一，这么晚了。你居然也连个电话或者短信都没有。第二，你这车里一看就是没有女人坐过。我查过了，没有香水味、没有女人喜爱的可爱小物件甚至连根长头发都没有。第三，有女朋友的肯定不会这么晚还执意邀请单身女人坐自己的车回家。”李甄看着沅湘慢条斯理说话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好生有趣。
“你是学什么的啊？思维很严谨啊。”
“我学会计的。”沅湘脱口而出。
“那你怎么会在超市服务中心啊？”李甄疑惑的问。
“我”沅湘迟疑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大学没读完。”
他看她慢慢低垂下去的眼眸，紧抿的嘴唇，便不再问了，他没有去挖别人伤疤的习惯。
很快车就到达了目的地，李甄将沅湘送到楼下。
“今天谢谢你了，我就不请你上去坐了。再见。”沅湘说完转身准备上楼。
“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李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说了这么一句话。
“有缘自会再见。”
“那下次见。”李甄说完后满面春风的驾着车离开了。
或许谁也没有发现楼下角落处还停了一辆车，蒋钰珩已经来了好几个小时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冥冥中仿佛有一种力量驱使着他前来。他待了这里好几个小时了，他看到她回来了，还有那个男人。他看到他们谈笑风声，看到他们依依不舍。他是谁？赵沅湘，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吗？为什么我痛苦了这么多年而你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忘记？车里的男子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打向了方向盘。
“喂，哥们儿。要不要来我家喝一杯。”蒋钰珩拨打了好哥们儿陈书羽的电话。陈书羽是他大学时的同学兼好友。
陈书羽：“不是吧。这么晚，外面还下着大雨呢，大哥。”
蒋钰珩：“少废话。快过来，我心烦着呢。”
陈书羽：“知道了，你等会儿啊。”
蒋钰珩和他说好家里地址后就先开车回去了。
深夜十一点的城市已经寂静了很多，磅礴的大雨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忙碌一天的人们总需要在宁静的夜晚走进最美好的梦境。蒋钰珩驾车到家后不久陈书羽也赶来了。
“我说，你小子现在不在家住了啊。一个人独居了啊。你这房子不错啊。”陈书羽进门后就开始对着蒋钰珩的独栋豪宅指指点点。参观完后陈书羽带着猥琐的笑容戏谑道：“这不会是你和娄语燃的婚房吧。”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跟她没什么关系，你也知道我跟我爸的关系。跟他我实在是住不来。”蒋钰珩边解释边从客厅边上的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陈书羽看向他拿出来的红酒道：“哟，你小子够客气啊，珍藏都拿出来啦。”
酒过三巡话便多，即使是两个男人也免不了话多。
“你说你这回国也有好几个月了吧，也不说说跟我们语燃小学妹怎么样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有什么怎么样？我对她你应该知道的。”
“我说你不是吧，她对你我们可是看的很清楚的，再说人家小姑娘也跟了你五年了。你要是这会跟她掰了可真有点不厚道。”
“我见到她了。”他说的这句话虽然声音低可是陈书羽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你说谁？不会是赵沅湘吧。”陈书羽惊讶的道。
蒋钰珩并没有回答，他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五年了吧。这是陈书羽第一次听他提起赵沅湘。自从他和赵沅湘分手之后他们这些好哥们儿没一个敢在他面前提起赵沅湘三个字。时间过得太久，久到连陈书羽都快忘了这个人了。原来即使不提，她也永远深藏在某人的心底，从未离开。
“当年说也奇怪。你走了之后，赵沅湘没过多久也被退学了。”陈书羽突然忆起了当年。
“被退学？为什么？”蒋钰珩诧异道。
“你不知道啊。当时学校闹的挺凶的，她被举报说是作弊，证据确凿。其实谁没做过弊啊。不过她被人举报我们还是挺意外的。学校当时意思也是给个留校察看的处分等时间一过也就没事了。但是她不承认，说她没做过。闹到最后她就自己主动退学了。
蒋钰珩不知道在他走后她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五年前他走后没有人跟他提起过赵沅湘的事，她还是那么倔强，没有做过的事绝不承认。只是她居然用自己的学业自己的未来来做代价，真是太可笑了。蒋钰珩想到她被退学的无助的样子，他的心忽然抽动了一下。他居然还是在怜悯她，心疼她。即使她曾经那么地伤害他。他听到她的过去仍然觉得心疼。蒋钰珩厌恶这样的自己。“我困了，上楼睡了，你自便。”蒋钰珩丢下这么一句话便面无表情的转身上了楼。
“蒋钰珩，你什么态度啊你......”硕大的客厅只留下陈书羽一个人在咆哮着。
不知不觉间雨已经停了，被雨洗刷后的城市带着一股清新自然的味道。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万物静谧无声，仿佛还能听见窗外遗留在枝叶上的雨水滴滴落地的声响。躺在床上的蒋钰珩久久不能入眠，念旧的人像个被丢弃的孩子，所以念旧的人总是格外地难过。而他恰好是那个念旧的人，那些往事，或好或坏地都让他难以忘记。所以即使过去再久，你的名字依然是我心里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