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铈离开之后,依旧每日来寻她,对她一如既往的迁就,又想尽法子给她生趣,也算是得锦瑟心意的玩具。
这日,陶铈带着锦瑟来山庄游玩,京都郊外的山庄依山傍水,景色秀丽,是世家公子小姐常去小住几日的好去处。
陶铈带着锦瑟在山庄里头悠悠闲闲逛着,似乎没有别的安排,就是这样看看山山水水。
锦瑟早看腻了这些风景,哪能从中得趣。
陶铈似乎知道她心中想法,指了指远处的桥廊,“这里山山水水想来也是无趣了,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
锦瑟依旧在戏里头,先前的翻脸赏赐好像不是她做的,闻言笑眼弯弯,“都听你的。”
二人一路往桥廊那处走去,步上桥廊便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一行人,为首正是葛画禀,沈甫亭纪姝皆在其中。
其余都是生面孔,不过一行人都是世家出身,无论是穿着还有气度都极为惹人瞩目,身后还跟着一群伺候仆从,排场极大,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外去踏青。
锦瑟见了自然知晓是陶铈刻意所为,抬眼轻飘飘看向陶铈。
陶铈没有隐瞒,拉过她的手一脸诚恳,话中却不知真假,“先前沈大夫妙手回春救了我家中亲眷,如今他要离开了,我想要当面谢谢他,可是葛公子似乎不喜欢我,我便只好借你的光了,锦娘,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罢?”
锦瑟天真一笑,话间不置可否,“你也知道你这是自作主张了?”
这语气让陶铈心中不舒服,他自来是做惯了主的,来此其实也不需要和她解释什么,一个妇道人家,他去哪儿,她跟着便是,哪有这么多话?
可他莫名就像一个傀儡似的,不自觉讨好她,服从她,一时面色有些不好看。
葛画禀见了锦瑟,面露讶异,快步往这处行来,“锦瑟,你这是来给沈兄践行吗?”
陶铈这几日早已知晓锦瑟的任性程度,一个不如她的意,说不准还真要闹出什么事来,当即开口吊儿郎当道:“她在家中无趣,我便带她来山庄散散心,不想遇到了你们。”
葛画禀闻言看了眼她和陶铈拉着的手,面上有几许难言。
锦瑟闻言看向前头,即便有这么多贵家公子,沈甫亭依旧惹眼,乌发束玉冠,一身清简的衣衫,腰上坠着一块清玉,整个人看上去没有半分多余的雕饰,却是清贵不凡,一眼便从众人中看见他。
沈甫亭似乎没有看见她,低头与一旁的小公子说着话,完全没注意这处,廊外的光照进来,模糊了他面容,映在他身上却还是如一幅古旧的画般好看。
锦瑟视线在他身上流转一番,收了回来,心有不甘越发强烈。
一行人看着这处打量着陶铈和锦瑟,其中也有认识陶铈的,见状自然知晓锦瑟是个什么情况。
葛画禀遇到了他们,自然不能不管,他看向锦瑟,“既然凑巧,不如你们与我们一道罢,咱们在这山庄住上两日,沈兄不日就要离开,可真没有再相见的机会了。”
葛画禀说话时,人群中的纪姝时不时看来,她今日格外出挑,精心装扮过后可谓是艳压群芳,模样气质皆是翘楚,很是招人眼。
锦瑟眼眸微转,微微笑起,她倒忘了纪姝这个人了,这一路上没了她可是少了不少乐子,既然来了便来了,说不准还有更好玩的。
锦瑟微微点头,与陶铈一道随着葛画禀而去,纪姝见她过来只微微点头便算打过招呼了,便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这一群世家公子可不比陶铈混的那一群纨绔子弟,个个都是文雅人,知晓陶铈的名声,也没兴趣与他多言,至于对锦瑟这样的纨绔玩物直接成了鄙夷不屑,完全当作无物。
纪姝不是一个人来的,带了她自小玩到大的几位手帕交,如此一来自成一个圈子,倒叫陶铈锦瑟被无形排挤了出去。
陶铈惯来圆滑,很快就找到了切入点,与一众人交谈了起来,视线瞥向了人群中的纪姝,锦瑟先前住在纪家,他是知晓的。
而那块晶石价值连城,锦瑟不可能有,一个贫家孤女有这种东西且还拱手送给别人,唯一可以说明的,就是这根本不是她的东西,而她也没那个见识,认得贵重,便当寻常石头给了他。
再加之锦瑟会点外家功夫,这东西如何得来显而易见……
纪家能有这样的宝贝,可见其后头是怎样的支撑,叫人不敢深想。
纪姝相貌出挑,与她说话很舒服,落落大方在旁人眼里很受欢迎的,一时间便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一行人中的男子视线都在她身上。
锦瑟不耐烦这些乏味无趣的风雅之谈,这些东西她往日重复的都已经腻歪了,现下多说一字都觉得恶心。
葛画禀再是照顾她,也不好一直与她交谈,毕竟今日是为了沈甫亭践行,一时间就只有锦瑟被冷落在外一旁,处境尴尬。
不过她自己是不觉的,她看了一眼沈甫亭,若说刚头还能看到他笑,现下却是看不见了,神情淡淡,似乎有什么招惹了他不喜。
锦瑟原本以为刚开始他是没有看见自己,可现下才发现,他根本是待她比陌生人还不如,这性子可真够淡漠的,好歹拼死救了他一命,即便二人没有可能,也不用弄得这般漠视罢?
一行人行过桥廊,便往湖上而去,湖上立有水榭,吹面而来的春风不含冷意,拂在面上极为舒服。
一行人各自活动,仆从则在准备吃食糕点。
葛画禀走向纪姝,将先头的想法和陶铈的为人一一都交待了清楚,话间诚恳关切,希望纪姝能去劝劝锦瑟。
纪姝不成想葛画禀竟然还这般看重锦瑟,便是她自甘堕落跟着浪荡纨绔,他也没有在意,反倒还叫她去劝,可见心中还有锦瑟的位置。
她心中虽不爽利,面上却也应了下来。
而锦瑟这厢看向落单的沈甫亭,正要提步走去却见他抬眼看来,眼中神情很淡,通身的清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看的人发冷。
“锦娘。”陶铈从身后走来,手上夹着一枝花,“刚头走的时候树上坠下花来,我特地捡来给你,你可还生我的气?”
他眼中倒映着她,似乎满心满眼都是她,这份演技不去当戏子着实可惜,都叫锦瑟身入其境,戏中逢了对手,真真是有趣极了。
锦瑟伸手接过,抬眼幽怨看向他,“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不是自来都听你的吗?”
陶铈闻言一笑,正要伸手替她簪花。
纪姝迎面而来,“锦瑟,我们许久未见了。”她说着,柳眉轻弯看向陶铈,眸中含笑,“不知陶公子可否将锦瑟借我一刻,我们二人好说说体己话。”
美人又岂好拒绝,尤其纪姝这样的大家闺秀,还这般笑靥如花,如何叫人招架得住。
陶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难得一本正经应道。
纪姝笑着拉过锦瑟,“我们去那头说罢。”
锦瑟见她这般热情,笑眼弯弯,“可以。”她说着,又看向一旁,沈甫亭已经不在位子上了,环顾廊下也没有看见他。
纪姝何其心细,她早早留意过沈甫亭坐下的位子,自然知道她在找他,见状明知故问,“锦瑟姑娘是在找什么人吗?”
刚头这么匆匆一眼,锦瑟其实也没有看清沈甫亭眼中的冷意究竟是不是对她的,说不准是她看错了,现下也想找他问个明白,“我在找沈甫亭,他刚头还坐在那,一转眼就不见了,你可有看见他?”
纪姝没有想到她会没脸没皮说出来,她那般问本来是暗示她已经是有主之人,多少也得收敛一些,没有想到这般不知羞耻,难不成她还以为,她跟了陶铈这样的浪荡子,沈甫亭还会看得上她?
她心中不屑,也没有回答她。
二人缓步出了廊下,前头有一处高台,木楼梯很窄,只余二人行走,上头可览众山风景。
“我们去上头看看罢。”纪姝提了裙子,先行上了木梯,似乎也没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锦瑟缓步而上,还没走几步,上头楼梯便缓步下来了人。
锦瑟抬眼看去正是刚头不见了的沈甫亭,想来也是闲着无事四处走走。
纪姝走在前头,见他在这处,含笑柔声道:“沈公子也在这处,不知上头的风景如何?”
“可纵观山中秀丽景致。”沈甫亭回道,看见锦瑟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面上淡漠往下走来。
这般看来她是没有看错了。
锦瑟静静看着他走下来,越过她身旁时,忽而幽幽一笑,“沈公子没看见我吗?”
沈甫亭眼帘微掀看向她,眼中一抹淡到无迹可寻的讽笑,缓步往下似没听见,冷漠的完全不像山中照顾她的那个人。
锦瑟心中一顿无名火起,正欲开口,便听纪姝在一旁开口缓和,“沈公子,刚头锦瑟姑娘在寻你呢?”
沈甫亭转身看来,墨黑的眼眸带着幽幽冷意,“寻我?”
他言辞轻缓,眉眼尽染疏离淡漠,“不知锦瑟姑娘寻我何事?”
锦瑟看着未语,他话间一顿,复而步上台阶,伸手按在她身旁的扶手上,弧度好看的薄唇轻动,嘲讽非常,“还是说你认错了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