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霍栩之与褚焉视线相接。
她眼里笑意浅淡,脸上更是没什么表情。这一没了表情,看着便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霍栩之:“嗯。”
褚焉:......
虽然知道不一般,但你这么坦然的承认,这是几个意思?
她坐直了身体,再不看霍栩之一眼。
霍栩之微微侧头,一眼看见她端正的坐姿,就连侧到他这边的高跟鞋都收了回去,端庄得像个假人。
那边梁泽跟邬妙涵的谈话已经到了尾声,梁泽似乎是节节败退,邬妙涵谈到一个关键的问题时,他还卡了下壳。
邬妙涵气势咄咄逼人:“但是我们需要贵公司让渡我们部分权利,这个能谈咱们就能合作。”
下一秒,褚焉身边的霍栩之霍然站起来,徐徐走向梁泽那边。
他站在梁泽跟邬妙涵面前,打断了谈话:“这个让渡我们不可能接受,如果贵公司是这个合作方式的话,没拿出贵公司诚意来,我们也不必再谈了。”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又丝毫不让:“邬总,请贵公司先理清,是贵方需要我们的合作,而不是我们需要贵方的合作。想必把这个关系理清楚,这个合作贵我双方才好往下谈。”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邬妙涵看了他两眼,却见他垂头看着小几上的文件。
梁泽别在两个人中间,褚焉都能感觉到他一脑袋的问号。
邬妙涵心里轻轻叹一口气,知道这才是梁泽真正的背后人,而他发话,那今天的谈话也可以到此为止了。
她只能点了头:“具体细节,我们改日再谈。”
霍栩之补充了一句:“如果下次来还是这样的条款,不必再谈。”
一句话把她打了回去。
邬妙涵心里苦笑一下,他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她应话:“我司这边自然会再进行修改。”
梁泽一拍掌,和事佬一样:“饭点了,咱们吃饭吃饭,吃饭再说。”
褚焉站起来就想往外走。
梁泽喊了她一声:“焉焉,去哪?吃了饭再走。”
褚焉侧身回头,他们已经齐齐站起来,准备从小厅转去了饭桌。
霍栩之也抬眼看着她。
褚焉心里呵呵一笑。
她冲梁泽挥挥手:“去个洗手间,你们先点菜,不用等我。”
才说罢,人已经从房里出去了。
梁泽嘟囔一句:“臭丫头要吃什么也不说一声,算了,我自己点吧。”
霍栩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座位分了宾主而坐,邬妙涵坐在了霍栩之对面。
梁泽身边给褚焉留了位置,正好在他和霍栩之中间。
邬妙涵眼神一深,这个位子是给刚刚出去的那个女孩子留的吧。
那样明艳漂亮至极的女孩子。
只是看起来,跟霍栩之并没有说话。
她又微微放了心。
饭桌上气氛沉闷,谁都不开口说话。
梁泽让霍栩之邬妙涵两个门神脸弄得屁股底下长痔疮一样,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心里叹气,看来这个场面,不靠他梁少是解决不了了。
梁泽主动开口问邬妙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栩之连眼皮都没抬。
邬妙涵唇角勾了个笑:“上个月才回来的,一回来就接了这个任务,我也没想到能还能回来。”
“回来不多休息一阵?”
“没办法,手头还有工作。”
梁泽点点头,上个月回来这个月就找他谈生意了,行程安排也够紧的。他忙里偷看一眼,霍栩之没说话,似乎还微微皱了下眉。
这个皱眉让梁泽更摸不着头脑,这是满意啊还是不满意?这到底是有情还是没情?
这种前任见面,简直让他花丛浪子梁少崩溃。
有什么不能直接说吗?为什么要让他做一个中间商?他一点都不想赚这个差价。
他哪里知道,霍栩之根本没在听他们在说什么,他想的是,出去的时间未免有点久。
邬妙涵也没管梁泽了,她的注意力全在霍栩之身上,她抿抿唇,主动开口:“栩之,这些年你还好吗?”
梁泽顿时松口气。
这样多好,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霍栩之在出神,没听见。
梁泽捂脸。
他轻轻咳了一声,“老三。”
霍栩之侧头看他,眼神疑问,却没看邬妙涵。
梁泽冲他使了个眼色,霍栩之才缓缓回头看着邬妙涵,“不好意思,刚有点走神,你再说一遍。”
邬妙涵神色复杂。
她见过的霍栩之,少有这样走神没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不管任何时候见到他,他都是云淡风轻的稳重样子。
她理了理心神,又问了一遍:“这些年你还好吗?”
霍栩之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角淡淡勾了个弧度:“还不错,多谢你挂念。”
回答完全挑不出毛病,礼貌又疏离,分寸感和距离拿捏得很好。
她眼神一寸一寸黯淡下去。
这个时候,门唰一声开了。
褚焉从门外进来。
包房的门做成了推拉式,开关门的动静很大。不知道设计师出于什么样的想法设计的,但褚焉觉得,这个门一点都不实用,还很难开。
等坐到梁泽身边,她还跟梁泽吐槽:“这门太难开了,我真诚建议,咱能不省那点钱,重新做个门吗?”
这可戳到梁泽的肺管子了,他怼褚焉:“你知道什么,这门可是我专门去苏州找人来做的,贵得要死。”
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她看着梁泽:“说明你被人坑了,光好看有什么用,不实用一点都不靠谱。”
梁泽让她怼得哑口无言。
她坦然坐到了霍栩之跟梁泽中间。
霍栩之略微皱眉。
她身上有股极淡的烟味,不像是从抽烟的环境路过沾染上,反而像是自己抽了才有的。
她抽烟了。
梁泽自己是个烟鬼,闻不出来,但霍栩之闻出来了。
他看了褚焉一眼,她正笑盈盈跟梁泽互怼。
霍栩之没猜错。
褚焉从房里出来后,她径直去了厕所。
一想起刚刚霍栩之跟邬妙涵说话的样子她心里就觉得有些梗,她猜出来,邬妙涵应该就是鹿笙说过的,霍栩之那个唯一公开的前女友。
果然是个知性优雅的女人,对这样的女人来说,漂亮不漂亮还在其次,能力手腕气质都不差,一看就知道走的是知性的精英路线。
跟她完全是两个风格。
她站在厕所外面出神,情敌相见,她需要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褚焉突然很想抽烟。
但是她鼻炎多年,从不抽烟,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她搜遍了全身都找不出一支烟。
她没办法,只好叫了服务员给她一包烟。
服务员都知道这是老板的朋友,按照她说的去办了。
男士烟味道冲,褚焉抽不惯,她抽了两口,呛得咳嗽两声。
等回来,身上便沾染上一身烟味。
霍栩之抱臂看着她跟梁泽吵架。
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端了菜上来,褚焉叫停了服务员:“上瓶酒吧,我记得你们老板有不少好酒,拿出来。”
服务员看着梁泽,等老板发话。
梁泽点点头,服务员才下去拿酒。
他问褚焉:“这会还早,怎么突然想起要喝酒了?”
褚焉笑了笑:“你们来之前我就在喝了,没喝够。”
他眉头皱得死紧,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褚焉:“不想死你就别喝了,自己忘了上次......”
褚焉打断他:“哥,咱能不说了吗?好容易褚鹤鸣不在国内,你就让我喝个痛快不行?”
梁泽就是褚鹤鸣放在她身边的一个老妈子,只要她开始喝酒了,褚鹤鸣没空管的时候就让梁泽来说她,絮絮叨叨的能烦死个人。
霍栩之淡淡地听。
褚焉嗜酒这个事他是知道的,看来褚鹤鸣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想知道,这样一个出身富贵父母宠爱的大小姐,为什么总是看着不开心的样子?
坐下来这么半天,梁泽这个白痴才想起来给褚焉介绍人,他手一扬,指着邬妙涵:“邬妙涵,比你大几岁,以前是老三在普林的师姐。邬小姐,这是我妹妹,褚焉。”
邬妙涵友善地笑了笑:“褚焉?褚鹤鸣的妹妹?”
“嗯。”
霍栩之的前女友,知道褚鹤鸣不奇怪。
确定了身份,邬妙涵率先跟褚焉打招呼:“我可不敢当栩之的学姐,我就是比栩之早到导师手下一年,却没有栩之毕业得早。”
“是吗?”褚焉笑着接话,“这么说霍老师以前很厉害了?”
“何止厉害。”邬妙涵还没开口,梁泽这个傻白甜先接话:“老三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别人花三年都不一定能把普林的研究生读完,他两年不到就读完了。”
一说起他老三,梁泽就废话特别多,“我见到邬小姐那年还是我去普林看老三才见过的。”
他悄悄跟褚焉道:“除了我,其他人都没见过。”
标准吃瓜群众,吃瓜一定要分享出去的那种。
邬妙涵便笑:“那时候说起栩之,我们上下好几届的姑娘们都还把他视为崇拜的对象。”
褚焉:“哦?”
她歪头看了眼霍栩之,霍栩之抱臂看着他们。
他敲敲桌子,“食不言寝不语。”
邬妙涵这个人特殊,如果是别人,梁泽早就发挥他交际花的能力,把整个饭桌上说得热火朝天,但跟邬妙涵,一切得看霍栩之的心意。
霍栩之对邬妙涵还有情,他们的团体对邬妙涵就是敞开的,如果没有,那他们这个团体对邬妙涵自然是封闭的。
邬妙涵不是褚焉,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她插不进来,她的去留都在霍栩之手里。
而且,之前明明说好的是那个公司其他的人来谈,谁能想到会是她来。
如果早知道是她,梁泽肯定会告知霍栩之,而不至于到这里才打霍栩之一个措手不及。
她利用了他。
梁泽神色不好,眼里也没什么笑意。
褚焉要的酒上来了,服务员倒在分酒器里,暗红的液体被她倒出来,没等别人说话,她就尝了一口。
酒是好酒,刚打开,在她身边霍栩之就能闻到酒的味道,浓烈又炙热,冷得又快。
梁泽拦不住褚焉喝酒,他在一边看着褚焉喝酒喝得气吞山河的,把他吓得够呛,他颤颤巍巍地劝:“你少喝一点啊。”
褚焉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喝酒还控制着量的话,那有什么趣。
酒过三巡。
邬妙涵突然开口,“栩之,我以后会常留国内了。”
这是什么意思?
喝酒的褚焉、劝酒的梁泽都停住了,两个八卦精支着耳朵听。
常留国内?难不成是要旧情复燃?
梁泽靠在椅背上,偷偷拍了一下褚焉的椅子。褚焉感觉到了,她微微歪头看着梁泽,却看见他的眼神有些不屑。
她愣了一下,梁泽很少会对谁有这样情绪。
梁泽的作风,如果真不喜欢这个人他会当面把这个人的面子撅回去,而不是只是在心里防备。
他的眼神很快,转眼便看不见了,要不是褚焉看着他,可能都会错过,但褚焉确认,梁泽很不喜欢邬妙涵。
她抿抿唇,坐直了身体,围观邬妙涵跟霍栩之说话。
邬妙涵神色不变,但眼神微微有些紧张,她捏着筷子的手渐渐收紧,抬头看着霍栩之。
却见霍栩之神色更淡,他轻轻点头:“国内国外都可以,这都是你的自由。”
梁泽突兀地咳嗽起来,褚焉看着他,他摆摆手:“被水呛着了。”
邬妙涵神色骤然苍白了瞬,褚焉能感觉到,她眼神里的光熄灭下来,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场,恐怕她的骄傲都撑不住。
她脊背挺直,一句话都不再说了。
褚焉顿时兴致好了起来,酒又喝下去一杯。
梁泽赶紧把酒瓶拿了,“这酒烈,你不能再喝了。”
不喝就不喝。
反正她今天喝了很多,已经舒爽到了。
这一舒爽,导致她看梁泽跟霍栩之都顺眼了起来。
饭到尾声,她又起身去厕所。
酒喝多了。
她前脚从包厢里出去,后脚霍栩之也出去了。
霍栩之刚出去,邬妙涵也跟着出去。
整张饭桌就留了梁泽一个人,他一脸懵逼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这tm是集体上厕所打卡?”
集体不集体褚焉不知道,她是真的酒喝多了,所以出来后直奔厕所。
但等从厕所出来,她又不想回去了。
她身上没带包,之前找服务员要的烟已经没了,这时候,身边要烟没烟要酒没酒,她烦得整个人都带着火气。
正巧,一个服务员路过,她找服务员给她再拿烟过来。
她掏出手机,依靠在天井的牡丹后面刷微博。
牡丹花丛生得好,在这里等着还能晒晒夕阳。
她上了大号,大号快被私信挤爆,她又换了小号,小号上可以吃瓜,手滑也不怕。
她吃得很开心。
一个营销号在盘点本世纪二十个美女,其中赫然有她,褚焉美滋滋地去点了个赞。
真是个有眼光的营销号。
随手翻翻评论,底下因为谁美谁不美都快吵起来了。
人的审美是个很私人化的东西,审美依托每个人的学识、阅历、交际圈而存在。基于这些因素,可能你觉得好看的人,别人未必觉得美;同样,别人觉得美的你也未必觉得好。
这也就导致单纯看颜值的话,结果会相当唯心。
但对霍栩之这样的极品,这些都是破除的壁垒。
褚焉吃瓜群众的心态在刷微博。
评论底下有人在说她只会炒作,除了炒作其他什么都没有。而不知道是粉还是路人的,咔咔甩了一堆她跳舞的动图出来,并问层主,这样的舞台实力难道不行?
褚焉自打去年出道后,实在是个热搜体质,只要她出现,必定是要上热搜的,有些热搜是有节目开播公司买的,有些热搜确实是吃瓜群众顶上去的。但这会让路人觉得她确实爱炒作营销,只要打开私信,私信里必定能收到一堆人骂她炒作精。
但褚焉知道她不是,只是这样的辩解没人会听,后来她也就懒得说了。
那条微博的层主还没回复,但炸了一堆潜水的出来,她跳舞的动图发了一个又一个,搞得像是请了水军大规模刷屏一样。
她知道没有,宋平安没钱养大批量的水军,她没兴趣。
那只能说明一个事实,人们唯一没有分歧的,也就是她的舞蹈实力了。
褚焉默默把自己跳舞的动图保存下来。
她从六岁开始学习跳舞,跳了十多年,舞蹈早就变成了她生命一样的东西。她本想做个优秀的芭蕾舞演员,如果不是想着跟韩妙逆反一次,她也不会走上娱乐圈出道的路。
跳舞对她来说,每一次舞蹈都是她生命的一次舒展。
她享受每一次跳舞的舞台。
这个时候,她身后的天井墙壁后面,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栩之,我.....”
“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你现在这样很好。”
“我....我后悔了栩之。”
“后悔?”
“我们,还能回以前去吗?”
褚焉抿了抿唇。
居然是霍栩之跟邬妙涵。
这可不是她主动想偷听壁角的,是他们自己送到她面前的。
褚焉收了手机,又往盆栽里藏了藏。
这个动作其实很多余。
她身后的墙壁是石刻镂空的,两面都能互相看,只是现在那面的人忙着说话,还没注意到她。
褚焉轻轻侧头,借用盆栽掩映在线偷听。
吃第一手瓜。
她探出头去。
只见霍栩之右手插在裤兜,淡淡地看着邬妙涵。
时间临近傍晚,暮色从西方映照过来,薄薄在地上树枝都打上一层暖色光晕,光线拉长,这层光晕还打在了霍栩之身上,照得他上半身的浅灰色衬衫质感极好。
连带邬妙涵的脸上都薄薄打了一层日光。
有一种穿越的感觉,像是瞬间穿越到了古代,站在长廊上的贵公子和仰慕他的女子相对而站。
画面还挺美。
要是这个主角不是霍栩之,褚焉就觉得这个画面更美了。
毕竟郎才女貌,男女都生得好相貌好气质,这种可不好找。
但当主角变成霍栩之之后,不高兴的感觉顿时梗在心口。
什么叫如鲠在喉,这就是了。
霍栩之开口,问邬妙涵:“你想回到哪个时候?”
邬妙涵眼里绝望更浓,她说:“回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不好吗?”
他看着邬妙涵的眼神无悲无喜,甚至没有任何波动,“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当时我默许了,但并不代表那是事实。”
邬妙涵捂着眼,肩膀狠狠颤抖了下,“霍栩之,我是真的爱你的,你为什么不信我?”
这话说得,褚焉听着都心疼,如果她不是还爱着霍栩之,何必这样眼巴巴回来站在他面前问出来。
一个男人有没有信过自己爱他,这个问题,问出来的那一刻就输了。
褚焉心里梗得更难受。
霍栩之沉默着,良久,他开口了:“本来就是假的,何谈爱呢?”
嘎?
褚焉本来为邬妙涵难过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时候,立马又收回她的眼泪。
假的?
什么玩意?
邬妙涵愣了下,她又哀又痛地看着霍栩之:“没错,当时是我提议的,是我请求你帮我的忙,但我总以为,我们在一起快一个月,戏是假的情总是真的。”
霍栩之眉轻轻皱起,看着她:“抱歉,如果是我给了你这种幻想,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褚焉:.....
这个瓜吃得有点撑。
此刻她仿佛一个在瓜田上蹿下跳的猹。
吃瓜最恨的是不完整,而且还没有锤,还是这种当事人亲自下场锤对方的瓜。
邬妙涵提议的是什么?霍栩之又给了她什么错觉?
这个瓜到底来龙去脉是什么总得说清楚啊,这么不明不白的,问问吃瓜群众愿不愿意啊。
邬妙涵脸色巨变。
她跟霍栩之三年同窗,她见霍栩之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极品,礼貌疏离进退有度,跟谁都不亲近,跟谁都保持距离,但是他能力实在强悍,别人三年四年都不一定能顺利从普林毕业出来,可他只花了两年不到,顺利从普林毕业。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想要的就是这个人。
这样有财富有能力的男人,她如何不想要。
于是她制造了多次的相遇,更是在最一开始,就以师姐的名义靠近他。邬妙涵本以为霍栩之身边应该有不少的女人,等真的接近之后才发现,这个人洁身自好得可怕,他能清晰地洞察每一个人的意图,却在他的范围内给你保留最后的体面。
出于这样的心理,她利用了被人骚扰的理由,以师姐的名义请求他假装情侣一个月,在她在学校里宣扬他们是情侣时,请求他不要拆穿这件事。
邬妙涵还记得,当时她提这个请求时,霍栩之一双眼睛,又沉又静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紧张得直打鼓。
她自己也知道,这个请求又蠢又假,就算是霍栩之拒绝也能理解,但出乎她意外的,霍栩之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沉默了。
自此,邬妙涵在学校里再被人骚扰的时候,公开的把霍栩之搬了出来,谁都知道霍栩之是她的男朋友,就算是假的,但真相没人知道,那就是真的。
就连霍栩之的朋友,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时候也是正巧,梁泽去看霍栩之,梁泽忘了霍栩之的号码,他手机又没电。一进校打听霍栩之,便遇到了邬妙涵的朋友,邬妙涵的朋友专门带着梁泽去找人。一路上把八卦坐实,等梁泽见到霍栩之的时候,八卦已经听了好几个来回好几个版本。
他们同在一个教室,邬妙涵的神色实在紧张,周围来往的都是人,还有她的朋友在,她向霍栩之请求,请求他能帮她。
当着邬妙涵朋友的面,霍栩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邬妙涵的朋友也就默认了事情是真的。
如果来看霍栩之的人是褚鹤鸣,那褚鹤鸣一定会看出来这里面有问题,但这个人是梁泽,他不仅没看出两个人的相处状态假,更是把这个消息在他们五人小团体里宣扬了出去,间接坐实了这件事情。
于是,邬妙涵便成了霍栩之唯一公开过的女朋友。
而出于尊重女性的体面,霍栩之从不在公开场合说这件事情,哪怕是去年回国后,小团体询问的时候,他都从不曾澄清过。
起初是为了维护一个女性自己打拼的体面,后来是没必要,反正霍栩之也没想过要跟谁真的走入另一段关系。
澄清不澄清的,实在不至于。
邬妙涵也是个厉害的女人。
听到霍栩之这么说,她就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了。她抹干净那点可怜的情绪,勉强带了个笑看着霍栩之:“是我要谢谢你,栩之,如果不是你那年的仁慈,我也不能有今天。”
这个世界的残酷,并不因她是普林毕业的就减轻多少,相反,这个世界的残酷因为她要进入的圈层而变得更加直白和残忍。
在她毕业那年,霍栩之已经在国外创业成功,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桶金,而她,依然要拿着普林的毕业证找工作。
命运的偶然就偶然在这些地方。
邬妙涵去新公司见大老板的时候,正好见到了刚跟大老板谈完合作的霍栩之。从大老板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了大老板对霍栩之的赏识和尊重。她也适时的透露了一些关于她跟霍栩之之间的事。对于大老板那样的人来说,只言片语就足够了,这点信息,已经足够她顺利进入大老板的视线,并且得到了一个又一个证明她自己能力的机会,也是通过这些跳板,她才能一次又一次的从美洲跳到欧洲,又从欧洲跳回国内。
她想要进入的这些圈子,单靠她个人的能力,她至少还要花十年的时间才能进来,而不是像如今,这么轻易就能进来了。
邬妙涵很清楚,她能有今天,都是靠的谁。
霍栩之眼神淡淡地,他看着邬妙涵,难得的用了赞赏的语气:“以你的能力,你在哪里都会做得很好。”
邬妙涵笑了一下,“那我就只能当你在夸我了。”
霍栩之:“是在夸你。”
邬妙涵情绪恢复得很快,仿佛刚刚那个临近崩溃的人不是她,转眼间,就又是那个精英。
她淡淡笑了笑:“栩之,我要过去了,公司里还有事等着我处理,今天要不是跟梁泽约了,我可能也没时间过来。”
霍栩之嗯了一声。
邬妙涵转身前,又多看了他两眼。
还是不甘啊,越觉得他好越是不甘。哪怕她已经站到了这样的社会地位,拥有了许多的资源,却还是觉得看遍万千,还是他最让她心动。
她笑了笑,脚下踩着高跟鞋,慢慢走向了走廊的另一头。
邬妙涵走了,霍栩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还保持着那个手插在兜里的动作,神情平静地转身看着身后的走廊。日头西沉,云朵染上了金黄色光晕,晚霞的漂亮一点一点显现出来。
帝都少见这样美的暮色。
褚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场景叫人心醉。
夕阳下,人独立,晚霞浓,身边还有牡丹花香。
夕阳渐渐沉下去,灯光一点一点开始亮起来。
黑夜到了。
下一秒,褚焉便不想再看了。
之前给她拿烟的服务员回来,在回廊另一头礼貌地看着她,手里端着个托盘。
霍栩之回头看。
姑娘站在墙下,脸在镂空的石刻里隐隐约约显露出来,五官在夕阳和灯光的交汇下美得令他心惊。
他蓦地浅浅笑了一下。
转过墙壁,他站在回廊里遥遥看着她。
姑娘红色的裙角在花里隐隐绰绰的,一阵风吹来,裙角跟着花一起摇曳,牡丹花摇曳到她的方向停了下来,牡丹花就在姑娘的脸颊旁,一时间不知道是人衬得花更加娇艳,还是花衬得人更加美丽。
果然名花倾国两相欢。
这样的容貌,是能得君王带笑看的。
他敛起脸上的笑,只是眼睛里隐隐还有笑:“躲在哪做什么?偷听?”
褚焉嘟嘟嘴,一时有些讪讪的。
倒霉催的。
偷听并不丢人,偷听现场被抓包,这才丢人。
这已经是霍栩之第三次抓包她了。
她从墙角的花丛里走出来,手里还捏着手机。
她说:“总得讲道理有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到的,哪里算偷听。”
“哦?”霍栩之反问:“不是偷听,一开始为什么不出来?”
褚焉:......
她哪能说她就是抱着偷听的心去的。
她笑了笑:“要是一开始出来,也听不到霍老师的情史了。”
“满意吗?”霍栩之问。
她耸耸肩:“挺满意的,没想到霍老师是喜欢那样的。”
霍栩之不理她,招手让一边等着的服务员上来,指着托盘问:“是什么?”
褚焉没拦住,服务员礼貌问答:“褚小姐要的烟。”
霍栩之的手,终于从兜里拿了出来。
他拿起托盘上的烟,对服务员礼貌道谢:“谢谢。”
服务员看了一眼褚焉,褚焉很想装作这件事没发生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心里不想让霍栩之知道她抽了烟。
或许是因为听褚鹤鸣说起过,霍栩之从不沉迷烟这些东西,也从不允许自己用这些东西来缓解情绪。
她对服务员道谢:“谢谢,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服务员愣了愣:“褚小姐,那是要拿走吗?”
霍栩之随口道:“不用。”
服务员走了。
褚焉比霍栩之矮了不少,这么一站近,导致霍栩之整个人是俯视着她的。
霍栩之笑了笑:“抽烟?”
褚焉心一横:“没有,我帮梁泽要的。”
他嗤了一声:“梁泽身上常备,他今天抽的是另一个牌子。”
这话就很明显了,你当我傻呢。
他说着话,一包烟在他手里把玩。
他的手指修长,这样拿着烟的动作,倒像是在把玩一个玉器,直接拔高了这包烟的观赏价值。
他拆了烟,从码得整齐的二十支烟里随手抽出一支来。
放在手里看了一眼,下一秒,夹上送进嘴里。
服务员没把火机送过来,褚焉手里倒是有,她从厕所里顺出来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从厕所顺一支打火机出来,但她就是这么干了,直到这个时刻,她才想,果然冥冥中自有天意。
因为霍栩之,他找不到火机,菲薄的唇只能叼着一支烟看着她。
褚焉摇了摇手里的火机,示意他低头。
霍栩之看了她一眼,低头。
她葱白细长的手指按住火机开关,啪嗒,按亮。
小小一点火光在他们中间被风吹得摇曳。
最后一点夕阳全部沉没到地平线之下,外面街道的灯,院子里的路灯、回廊上的灯笼,悉数亮了起来。
霍栩之的影子与她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褚焉一只手按亮火机,霍栩之缓缓凑近,烟在火机上轻轻一点,烟燃了起来。
她的手还没移开。
霍栩之看着她的手,这双手像工艺品,葱白的肌肤,手指修长细腻,指甲上换了个颜色,之前的艳红蔻丹已经不在,换上了果冻一般的粉色。
粉色在灯光下变成暖色,比之前的红色更清新诱人。
霍栩之却还是觉得上次的红色适合她,他浅浅笑了一下:“颜色换了?”
褚焉一秒明白过来,她把火机收了,一双手伸直平铺展在霍栩之眼前。
这双手实在好看,霍栩之再挑剔也挑不出任何的不好。
他目光在这双手上逡巡着。
她问:“好看吗?”
他点点头:“还不错。”
大概是黑夜掩盖了白天所有的细节,人的胆子在黑夜里变得特别放肆。
尤其是在这样朦胧又氤氲的灯光下。
霍栩之觉得他的视线便得大胆又放肆。
看完了手,目光又在她脸上逡巡着。
长发细软,额头光洁饱满;桃花眼盈盈如水,灯光进了她眼睛,仿佛进了湖水,会在水面打转泛波;鼻梁挺直小巧;最难得是一双唇,朱唇精致,红色的口红涂满每一个细节,使之变得饱满有弹性。
嗯,一周不见,她变得更加好看了。
褚焉诚恳点头:“我也觉得好看。”
他没说话。
隔这么近,灯光又暗,褚焉只能看见他一双眼睛暗沉沉的,似乎在黑夜发光。
那种看见猎物一样的光。
她无端笑了笑。
究竟谁才是谁的猎物。
霍栩之突然问她:“之前你抽了多少?”
褚焉愣了一秒,明白了,他说的是吃饭之前。
她拢了拢散到颊边的头发,随口笑:“不多,两只吧。”
“为什么抽?”
褚焉眼尾挑起,看了他一眼,手点点他的唇上,“你不也在抽?”
“我并不喜欢抽烟。”
“我也不喜欢。”
霍栩之唇里的烟还在燃,但他似乎只是为了点着,连抽的动作都没有。
他抬头看着外面。
院子里暗装了地灯,地灯周围浅浅一圈光线照出了盆栽的影子,还有那一片绝美的牡丹。
牡丹的轮廓在黑夜里看不清楚,但是刚刚看见的美人与牡丹站在一起的画面实在美丽,霍栩之脑子里自然而然浮现出这张脸。
他想,稍后一定要让梁泽把花移栽到他家院子里去。
褚焉叫他:“霍老师。”
“嗯?”霍栩之低头。
一阵烟伴着一股花香迎面扑来。
就在他看花的时候,褚焉把他唇间的烟抽走,自己吸了一口,唇上的口红在烟上印了个唇印。
等霍栩之低头,她檀口微张,小小的吐了个烟圈在他脸上。
烟圈不大,味道也不呛人,霍栩之却动了。
他反身把褚焉压在墙上,俯视着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褚焉轻轻笑,“霍老师你呢?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霍栩之沉默,良久,他从褚焉唇间把只剩一半的烟抽出来,放在指间,等烟自然燃烧。
只是沉默地俯视着她。
趁这个机会,褚焉看上了他衬衫上的第一个纽扣。
她手轻动,覆上了这颗扣子,下一秒,这颗扣子就被她扯了下来。
果然名牌衬衫的质量都不太好。
她手里捏着这颗扣子,笑了。
她看霍栩之衬衫上的扣子不爽很久了,永远都是板板正正的,少有能见到散开的时候。
现在好了,不散不行了。
霍栩之眼神一暗,“你赔?”
“你想要什么赔?”褚焉问他。
她轻轻开口:“拿我赔?”
作者有话要说:我明天修一修,有些地方不太圆润。
有虫提醒我捉虫,其他的轻杠,谢谢朋友们么么哒!要是有什么地方你们觉得不合适的请微博私信我,再次谢谢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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