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这个好好次呀!偶好喜方捏!”
四丫就爱跟在大姐的后面,时不时地就能从她那神奇的口袋里掏出好吃的来给她们,跟变戏法似地。
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大姐也总会分给二姐和三姐和她,自己却很少吃。
每当这个时候,四丫总会把东西递到大姐的嘴巴边上,一个劲儿地喊:“大姐!你次,你刺,好好次捏!”
此刻四丫就在这么做,王思含轻轻地咬了一点点,脸上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四丫!你自己吃,姐姐不爱吃。”
四丫望着大姐笑,靠在她身上蹭了蹭,开开心心地吃着手里的火腿肠。
穿着一身新衣服的王家良瞧着孙女们的相互友爱,满心满眼都是笑。这身新衣服前几天大孙女就给他了,交代他怎么穿,说天气冷了,可不能冻着。
里头穿着软乎乎的棉毛衫,外头套着大儿媳妇给织的毛衣,再是一件夹袄背心,外面是新做的棉衣。
底下也是棉毛裤,毛线裤,外面还有一条崭新的单裤。
脚上穿的是新袜子,新棉鞋。
说实话,他哪怕结婚都没穿的这么好过。
屋子里的破衣烂衫都叫大孙女给扔了,柜子里放的全都是新衣新裤,就连短裤都是新的。
穿着这身在村里转悠了一圈,就没有一个不羡慕的,把他这几十年丢的脸全都给捡回来了。以前最喜欢嘲笑他的人如今见了他也不敢嘲笑了,他这心里是真的痛快呀。
跟着大孙女生活了半年,身体也养好了,身上也见肉了,连头发都黑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穿了新衣服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别人都说今年比去年冷,可他一丝感觉都没有,觉得今年一点都不冷,连火都不用烤了。
刘春香做了九个菜,寓意幸福长长久久,由王家良主持祭祀。在农村,有三大鬼节,三大人节。
三大鬼节是:清明节,七月十五,过年。
三大人节是:端午节,中秋节,拜年。
过年是属于鬼节,需要祭祀,这种事情只能是家里的男人来,女人不准掺和。
菜摆好,王家良就开始祭祀,家门口烧了一堆纸和纸钱,社公老爷那边也烧了一堆。
王大明今年没回来过年,说是没脸进王家村,也没脸见人。王思含大年二十九给他送了一堆的吃食过去。鸡鸭鱼肉都有,豆腐什么的也叫她二叔给带了点。
他把自己单位里发的花生米和瓜子,芝麻糖什么的都叫王思含给带了回来给孩子们吃。
哪怕他是一个人,在吃食上也还算丰富。
祭祀完,王家良就招呼着孙女们赶紧进来吃饭,怕菜凉了吃了要拉肚子。
孩子都还小,肠胃弱,不敢吃冷的东西。
这是王思含掉进书里过的第一个年,多少心里有点惆怅,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这个年过了,她就十三岁了。
给爷爷拿了一瓶五粮液,用一般的普通酒瓶装着,怕后世那精美的酒瓶子会引起老人家的怀疑,不敢拿出来。
男人好酒好烟,估计在哪个年代,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身上都是一种通病。王家良也好喝点酒,以前不敢奢望,自从跟大孙女一块儿生活,她就总会想方设法给自己弄两口喝喝。
也不知道家里的酒是从哪儿买的,怎么喝着就那么顺喉咙呢?上次他在村里别人家喝了一点谷烧(当地用稻谷酿造的一种烧刀子),那喉咙辣的都能冒烟。
他大孙女给的酒好喝的很,一点都不辣喉咙。
王家良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哪怕今天过年,他就只喝一杯酒,没有再倒,他得听大孙女的。
酒喝的少是养生,喝多了是伤身。
他可不要喝多,喝一点点,能养生就够了。
吃完饭,王思含给老人家准备了压岁钱,拿出来塞他手里,王家良都傻了。
他是长辈,不该是他给大孙女压岁钱吗?怎么反过来了,大孙女给他压岁钱?
“大丫!爷爷不花钱,你不用给我,给妹妹们就好。”
王家良不肯收这钱,还给了王思含。
知道爷爷这是心里过意不去,王思含沉下了脸,把钱还给了他,塞进了他的棉衣口袋里。
“爷爷!不是做孙女的要臊您的脸,您的口袋比脸还干净吧?当初分家的时候把自己的老底都掏给我了吧?这二十块钱您拿着。我恍惚听了一句,咱们家老姑奶奶好像生病了,您是弟弟,总该过去瞧一眼吧?大正月里的,难道空着手去?
再说了,老姑奶奶对我还是挺好的。那年我五岁,奶奶打我,刚好她回来看见了,为这事还跟奶奶吵了一架,被奶奶骂的哭着回去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了,如今她病了,您趁着正月里没啥事过去看一眼吧!
要买什么就跟我说,钱不够只管找我拿就好。这二十块钱您偷偷摸摸塞点给老姑奶奶,让她买点好吃的。”
大孙女的话让王家良心里头愧疚不已,他大姐的事他也听说了,不是病,是摔了一跤,没钱去医院治,才在家里挨着。
原本他也跟弟弟商量好了,初二去大姐家里看看,本来是打算空着手去的,可听大孙女这么给他安排,心里头暖融融的。
接了钱,王家良没有说什么,走到门口,又返身回来,坐了下来,望着王思含。
“你老姑奶奶不是生病,是摔跤摔断了腰,没钱医治,在家里躺着。你叔爷爷去看过一趟了,家里确实艰难,拿不出钱,生产队又不肯借,只能听天由命地熬着。”
闻言,王思含都呆住了,她看了看妈妈刘春香,再又看了看爷爷王家良,感觉匪夷所思。摔断了腰得赶紧上医院正骨呀,躺家里时间长了,骨头长歪了,那人还有用吗?
“爷爷!您怎么不早说?老姑奶奶要真的是摔断了腰椎骨,得赶紧送医院。这要是耽误了最佳的正骨时间,麻烦可就大了。往后有可能会瘫痪的,她还不到五十五岁吧!要真瘫痪了不但加重儿女的负担,自己还成了人人嫌弃的累赘,那日子还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