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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回 凌云峰老尼话云烟 捻红庵馥卿承雨露 上(1 / 1)

话说沈白与赵漭袒露心迹后,莫不欢喜。情谈款叙,闲话夜深,方歇下了。见二人发乎情止乎礼,菀菊自是钦佩,迅又哀戚不已,不禁眼角湿润。只叹他俩情根深种,痴心互与,本是赏心乐事,奈何一个自置炭火之上,一个身陷囹圄之中,竟不自知!然而事到如今,已非他菀菊一人之力可以转圜,唯求上天怜悯,莫要摧残磨折。赵漭醒转,见沈白尚睡着,便替他掖了掖披风,伸了个懒腰轻脚走了出来。菀菊一见赵漭出了来,便立即唤了红芙打热水服侍他梳洗,又施礼笑说道:“王爷一觉如何?”赵漭笑了笑,只说还好,又道:“雪童还睡着,莫要吵他了。”一话未了,便听西间里沈白唤菀菊的名字,菀菊忙启帘问道:“公子可也起身了?”又看桌上满满一叠纸稿,二人竟是写了一夜的诗,不觉莞尔。见赵漭不在,沈白便问道:“子珏走了么?竟不叫醒我,也可送他一送?”菀菊刚要回话,赵漭便在外头笑着截言道:“既要送我便快起来!”沈白面上一喜,道:“这就起来了。”便由菀菊服侍着起身更衣。一桌用了早饭,二人便在馆里各处闲逛,此时晴天白日,与那黄昏时分相比,更别有一番滋味,沈白暗赞不尽。赵漭却恍然大悟,怪道如此眼熟,原来这儿与他儿时在太平行宫闯入的宫室相似非常,不觉怔忡了半晌,旋即又心道:“兴许是这些匠人偷懒,是故建的宫室也都相似非常。”一时走累了,便在花架下一齐坐了,一壁看着廉姜侍弄花草,一壁吃茶谈天。又说起夜里联诗的事,沈白不禁跺脚道:“你那一句着实可恼,欺负我不知那典故,我竟要搁笔了!”赵漭只笑道:“不如此如何压倒你。”沈白又道他杜撰不作数,笑闹了一会子,又黯然道:“只是不知下回联诗是什么时候了。”赵漭笑道:“这有何难,古有鱼传尺素,驿寄梅花,更有八百里加急送荔枝,再者只要心在一处,纵然天各一方,联诗又有何难?”沈白也觉有理,便霁颜道:“如此,我便一月一封教人派给你。”赵漭只笑道:“我行踪不定,如何找得到我?不如我遣个得力的小子来,每隔半月取上一回,何如?”沈白觉得甚好,便应下了。二人又说了几句,赵漭便告辞了。赵漭此去却是为了料理此次南行未尽之事,也不知何时才是重逢之日。沈白翻着二人的联诗稿子,又抚了鹤望,更是难解相思。不过四五日,沈白便相思难敌,厚书一封交予菀菊,只待那取信小哥前来。入了夜,沈白为相思所累,又兼择席之症,难以入眠。菀菊见外头月色极好,便道:“公子既睡不着,趁着不算很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又传福禄、福寿进来问他们何处可以游玩。福禄忙笑说道:“公子好雅兴,这碧霞岭是皇家禁地,绝无闲杂打扰,自是妥当。说到游玩之处,凌云峰之后便有一处清凉台,原是庄闵皇后生前纳凉别院,风景是极好的,只是如今已是端王清修之所,这王爷性格略有些古怪,公子此时前去,只怕会吃闭门羹。”沈白听了,便颇有些失望,又道:“那便是空话,可还有……”谁知他话未完,福禄已慌忙跪下,细汗覆额,辩道:“奴才怎敢诓骗主子,有一处却是极好的,只是……”菀菊忙将福禄扶了起来,笑说道:“公公只管说,公子绝不怪罪。”福禄仿佛吃了定心丸,方说道:“这儿东面有一处尼姑庵,唤作怜絮,是前朝宫中女眷修行之地。这怜絮庵后有一吊索曲桥,走在上头,如入云海一般,十分有趣,周遭景观亦是一览无余。”听了这话,沈白好奇极了,正想说好,却听菀菊道:“不可,既是前朝妃嫔清修之所,于情于理,都是该避嫌的。”福寿在一旁,说道:“小哥多虑了,这却是无妨的。只消从怜絮庵边上的小路过去便可,庵前庵后皆有侍卫把守,周遭并无闲杂人等出没,绝不会冲撞了公子。”福禄也道:“若是公子不放心,命几个伶俐的小子在前头探路,既不扰了兴致,又不失了礼数,岂不两全?”菀菊一忖,也觉周全,便颔首笑道:“这倒是不错,只是不知禄公公为何之前吞吞吐吐?”只见福禄、福寿皆面露戒备,四顾了一番,福禄方压低声音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吊索曲桥虽好玩,但那一头却是不能去的!”沈白奇道:“这一座桥有头无尾,又有什么趣儿?”一话未了,福禄忙道:“公子这话可不能教别人听见了,且听奴才仔细说来。”沈白允了,便听福禄说道:“这桥那一头亦是一座尼姑庵,是前朝一个贵妃带发修行之所。只是不知怎的,咱们圣上一登基便封了那儿,任何人都不得入。”福寿也说道:“传说这座馆子初建之时,有个工匠误入了那儿,最后……这事儿原本不该污了公子耳朵,只是这捻红庵是绝不能去的。”沈白怔了一番,不觉想起那梦中一处建筑上题着“捻红栊翠”四字,竟叫起来:“那座庵唤作什么?”众人皆是一惊,福禄忙回道:“回公子的话,那个尼姑庵唤作‘捻红’。”沈白喃喃道:“原来是一座尼姑庵。”待沈白更了衣,菀菊取了冰纨碧纱披风给他穿了,便由廉姜领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一同去了。月色如水,翠云幽渺,秋风徐来,唧唧虫鸣反倒尤其添了山野恬静。两个小太监提着玻璃灯在前头探路,舌灿莲花,将宫中有趣见闻都说了遍,十分逗趣。红芙、青蕖二人点着明角灯在侧,菀菊、廉姜则虚扶着沈白慢行。往东行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闻水声乍大乍细,如佩环,又如洪钟,远远见一带银灰水磨墙栖于繁木深处,内有叠檐飞角,清钟素铃,幽邃雅静。菀菊道:“那儿想必便是怜絮了罢。”沈白叹道:“果然是修行的上佳之所,只是不得探访,实在可惜。”说着便绕道而行。行了十余步,却听里头有人作“叶舞殷红,水摇瘦碧,隐约天际帆归”之语,不觉驻足。只听那尼姑道:“叶舞殷红,水摇瘦碧,隐约天际帆归。寒鸦影里,断雁声中,依然残照辉辉。立索看梅。试寻香嚼蕊,醉折繁枝。山翠扫修眉。记人人、蹙黛愁时。”沈白不免思及赵漭,依稀有所感,便不觉重重一叹。却听院内那名尼姑问道:“人贵知心,施主何不来此一叙?”沈白正要答话,却听有人喝道:“来者何人!”紧接着两名侍卫模样的人凭空而降,双刀如月,堪堪劈头砍下。菀菊连忙护住沈白后退数步,廉姜上前以身抵挡。两个小太监却早冲到前头,亮出腰牌,喝道:“大胆!连皇上的人也敢冒犯!”二人一看,方知是圣童驾临,忙忙收了刀,磕头陪罪道:“小的老眼昏花,冒犯了主子,还望主子恕罪。”说着便引了沈白向后门走去。菀菊望着小太监二人,大有赞赏之意,“好样的,知道要护主了,回头重重有赏!只是可别说是什么皇上的人了,也不怕毁了圣上清誉。”沈白亦浅浅一笑,道:“谢谢二位相救。”两个小太监忙跪在地上,红着脸说是奴才本分。沈白又问了二人名姓。二人答说叫做小薛子、小显子。沈白听了只是笑,便道:“这名儿倒是有趣,不如把小字去了,把子字前提也就完了。”又说那两个侍卫将沈白一行人七拐八拐带到一处院子外头,便施礼退下了。屏退了左右,沈白独自入内。只见那尼姑一袭青衣立于石桌边上,已近不惑,温婉端庄,恰如一枝碧梅。沈白见了,不觉心生好感,揖道:“雪童闻得夫人此曲,思及故人因而发叹,却不想打扰了夫人,还望恕罪。”那尼姑道了声佛号,笑道:“贫尼已是出家之人,何来夫人之说,唤我静慧便可。”沈白一时失语,便告了声失礼,又拱手道:“静慧师太,雪童有礼了。”入了座,沈白才发现方才静慧所吟的之句,竟是桌案上朱笔所书的一曲《长相思》,调与一般不同,曰:“叹客里、光阴易失,霜侵短鬓,尘染华衣。阳台云归后,到如今、重见无期。流怨清商,空细写、琴心向谁。更难将、愁随梦去,相思惟有天知。”吟罢,沈白心下缠绵不尽,垂睫喟叹,动情道:“此曲可是师太所作,实在道尽我心。”静慧一壁素手调茶,一壁笑道:“非也,此乃思宗自度之曲。”沈白心下不觉一动,因问道:“请教师太,这思宗却系何人?他又思念何人?”静慧一愣,道:“思宗乃前朝齐炀帝,此曲为他的一个爱妃所作。”闻言,沈白大为不解,只轻喃道:“原是齐后主,都道文如其人,为何这思宗却得了一个‘炀’字,失爱亡国,合该是个‘闵’字才对。”静慧听了,不觉一惊,忙道:“施主这话可万万不要再说,只怕有百害而无一利。”话毕,又自忖道:“方才见他年纪虽小,却排场甚大,亦通礼数,没想到竟这般口无遮拦如同稚子,也不知是真是假?”又见沈白微微撅唇,面含不屑,絮絮道:“难怪陆先生常说史书无用,成王败寇的道理只教人愈发奸佞毒邪,不想竟是真的。都道有情之人必是有心,只这一点,我便要为他一大哭!”见他赌气之状娇憨可掬,静慧也不觉一笑,心想这果真是个孩子,竟不知这世上,一点子情爱真心与这江山万里一比,不过是微尘一点,不足挂齿,只是各人有各人之造化,她已在方外,也不必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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