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看到殿下回来,立即躬身行礼。而后倒了杯茶给殿下,恭敬地说着:“殿下,刘嬷嬷已经等候多时,是给殿下送药来了。是否现在就宣刘嬷嬷入厅堂?”宇文尚并未接过小福子递来的茶盏,看到这茶盏就想起自个儿在骆儿屋子里头摔落的茶盏。不知道骆儿那丫头要与自个儿使几天性子。
“茶盏放到一边去,唤刘嬷嬷进来。”宇文尚抬了抬手,继而按捏着自个儿的额头。小福子看到殿下如此烦闷的模样,心下了然,定是骆主子不原谅殿下,殿下在骆主子那讨不到好。哎,骆主子,您几时能和殿下重修旧好啊?他原先还以为殿下因着赵宁的事能加快行动将骆主子迎入东宫,不曾想到竟是这么个结局。小福子心里头痛恨赵宁的所作所为,又哀叹殿下的“不幸”。
“小福子,你几时学会了发愣。还不快宣刘嬷嬷进来。”宇文尚一边按着额头一边冷眼看向小福子。小福子垂在身侧的双手倏地抓紧,他可真真是犯傻了,撞到殿下的火气口了。思及此,小福子忙不迭连声说着是,弯着身子迅速地出了厅堂去唤在东宫偏门等候的刘嬷嬷。
过了一会儿后,刘嬷嬷入了厅堂,将手中的药包递给小福子后,双膝往地上扑通一跪。低着头恭敬地说着:“老身请求殿下宽恕。”宇文尚不明所以,抬眸看向了刘嬷嬷,眉头微微一皱,而后对着小福子使了个眼色。小福子心领神会,立即迈出了厅堂门并且将屋门给随手关了上去。
听到屋门吱嘎一声关上后,刘嬷嬷再次轻声地说道:“殿下,赵宁对殿下下药一事传到老身耳里,老身立即拿了暂时缓和您体内药性的丸子悄悄前往惠明宫。老身撞见了本不该看的事,当时情况紧急,老身……”
宇文尚双手霎时紧紧握住椅子把手,眉头皱的紧紧的,整个儿心也因为刘嬷嬷的话而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刘嬷嬷,不妨直说。当时,本殿可是伤害了骆儿?骆儿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刘嬷嬷跪在地上的身子弯的越发厉害,整个头也匍匐在地上。“殿下恕罪,老身强行将您拉了开来。殿下身子金贵,老身不得已动了手。骆小主当时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痛苦,一双秀眉皱的紧紧的,眼睛里头仿似有泪水一般。拉您起身的时候,老身看到了骆小主胸脯那处,青紫一片,红彤彤的。看上去,好像受了伤。”
刘嬷嬷的话如同一根根尖利的沾满冰渣子的针一样嗖嗖嗖地凌迟着宇文尚的心,宇文尚抓着椅子把手的双手抓地更加紧了。额头上的筋仿似都腾腾腾要往外直跳,努力平复自个儿的情绪,宇文尚冷静地开了口:“刘嬷嬷,起身。去御医院拿瓶梅恩露给骆儿,不要说是本殿吩咐的。”
跪在地上的刘嬷嬷身子微微一颤,而后缓缓地起了身。“殿下,老身已将殿下前往惠明宫的事给封锁了。秀女阅选结果出来之前,殿下行事千万得谨慎些。”
宇文尚唇角扯起一抹无奈的笑,“刘嬷嬷,将东宫的宫女一并遣了,全数遣到浣衣局去。”说罢后,宇文尚再次轻轻按捏起了额头。刘嬷嬷恭敬地回了声是,而后便弯身退出厅堂。
太阳渐渐西斜,宇文尚自刘嬷嬷离开后一直坐在椅子上,坐姿都未曾变化过。右手轻轻敲着椅子旁的桌子,一下一下,仿似这样便能将心中的愧疚心疼感给消散一般。骆儿五天之内能平复地了情绪么?中了合欢散的他,毫不知轻重,力道大地估摸着是在虐待骆儿了。
站在厅堂门外的小福子看着日头渐渐落下,听着里头传来的一声声手指敲击桌子的声音。每当殿下烦闷的时候,就会独自坐着一直敲着桌子。骆主子,您快些和殿下和好吧。不然,殿下心情不好,东宫的一帮奴才也跟着没有好日子过啊。
小福子在外头等了许久,等到太阳已然落山,天边最后一道晚霞也消散的时候,殿下才从厅堂内走出来。小福子立刻弯身行礼,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千惠宫秀女阅选就快要开始了。”说罢后小福子偷偷瞄了一眼殿下,看到殿下耳鬓处的发丝有些乱,不禁继续说着:“殿下,您头发有些乱了。奴才叫个踏实紧守本分的宫女来给您梳发吧。”小福子说的很是体贴关心,殊不知他这句话触到了宇文尚的火头上。
“小福子,莫不是想到司马房那边去。赵宁去了,你是不是也要跟过去照看她一下。”宇文尚冷冷地出声,随即抬脚往东宫庭院处走去。在身后的小福子身子一愣,而后立即跪在地上,头往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下,大声地说着:“殿下,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直到宇文尚走远后,小福子都不敢起身,他怎如此粗心,说什么宫女,赵宁这事还未过去,殿下怎会再次让宫女伺候在身旁?小福子连连叹气,等他知道东宫宫女一夜之间被遣散干净,才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他今日的言辞真真是触了殿下的怒火。
另一厢,惠明宫
“骆主子,奴婢新学的蝴蝶髻。骆主子看着可还是欢喜?”碧叶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梳妆镜里头的沈骆说着。
沈骆抚了抚发髻,伸手拔掉了发髻上的蝴蝶簪。碧叶一看愣了,这蝴蝶簪配这蝴蝶髻再好不过,怎地骆主子要将发髻上唯一的簪子拔下?
“这簪子太大,颜色太过招眼。我还是戴上这桃花簪为好。”沈骆一边说着一边从梳妆镜下的抽屉中取出桃花簪插在了发髻上。
碧叶抬眸看去,这桃花簪精致是精致,可是未免太小了些,而且骆主子别在发髻后端。这打扮哪里有白日里的这般贵艳娇美?其他的小主们谁不将屋子里头最显眼的最好看的首饰给戴上。
“骆主子,奴婢听得一消息。东宫大宫女赵宁已被殿下罚到司马房,并且已经喂了药。司马房里头的侍卫身子高大,臀宽腰粗。赵宁受不住那些个粗犷野蛮侍卫,前一个时辰已经生生被折腾死了。骆主子听到的赵宁即将成为殿下选侍的消息不真。”碧叶缓缓道来,她只想让骆主子知晓,殿下暂时并无欢喜女子。骆主子是有机会引起殿下注意的,是以,骆主子您还是取下桃花簪,戴上这蝴蝶簪吧。
沈骆身子一窒,赵宁竟死了,而且死得如此不堪?
碧叶看着骆主子霎时皱紧了的眉头,身子也似僵硬了般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骆主子进宫没多久,皇宫里头就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因为身子不洁而被杖毙的小主,一个是对殿下下药的宫女。骆主子被骇得僵住身子也在常理之中。
“碧叶,我就这般打扮。朴素点好,打扮得过于艳丽一来招人眼红,二来大家都是如此打扮,哪还有何特殊之处?”沈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随后起了身往屋外走去。
惠明宫的其他秀女都已经站在惠明宫中庭处,王嬷嬷也到了,沈骆是最后一个走出屋的。禾苗带着一脸笑意十分热情地和沈骆打招呼。清小主则是一脸平静没了早上的那般急切,另外两名秀女仿似对沈骆的晚到很是不满,眼眸泛着冷冷的光朝沈骆瞄了几眼。
王嬷嬷看到人都到齐了后,朗声说着:“小主们,请跟老身前往千惠宫。千惠宫是皇宫历来秀女阅选的地方,当今的太后,皇后,以及未来的太子妃都是要从千惠宫受封的。这次阅选的重要性,老身不再多说。在前往千惠宫的路上以及到了千惠宫后,请小主们谨言慎行。老身言尽于此,接下来看小主们的造化了。”王嬷嬷说完后恭敬地对各位小主行了一礼,看到各位小主点头后,才转身带着五名小主往千惠宫走去。
五名秀女的贴身奴婢自是跟在各位主子的后面,等到了千惠宫的宫门口时,王嬷嬷没有再进去,抬手示意各位小主进去。五名贴身奴婢则是被安排在千惠宫的偏宫,等待各自的小主出来。
千惠宫灯火通明,宫旁的树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的彩色带子,在夜风中飘舞扭动。宫女太监来回走动,纷纷在上首主位和下首小主椅子旁的方桌上放各色糕点以及切好的水果。
此次秀女阅选是在千惠宫的前宫处,千惠宫共有三个宫室,一是偏宫是专门安置各位小主的贴身奴婢,偏宫是三个宫室中最小的一个并且装饰简单。二是前宫,前宫是秀女阅选的宫室,宫室极大,座位分外上首下首。三是侧宫,侧宫是专门办皇宫家宴之地,每逢年关,太后皇后皇上殿下长公主,以及皇后家族一系都要到侧宫来共度年关。
太监宫女将糕点果盘安放好后,全数恭敬地站在千惠宫中庭,等待太后皇上皇后殿下的到来。秀女们也早已落座,刘嬷嬷和吴嬷嬷分别站在左右两边等待最大主子的到来。
时辰慢慢地过去,分坐在千惠宫下首的秀女脸上尽显不同神色。禾苗一张小脸严肃了起来,沈骆脸上则是平平淡淡的。坐在左边的敏敏郡主则是在好奇地张望着,等凭着印象找到坐在右边中间略末尾处的沈骆时,一双眼睛张得更大了些。
看到沈骆的模样时,一双小眼睛也高兴地眯了起来。敏敏郡主忙拍着坐在她身边的杜雅依的手臂,轻声说着:“我瞧见沈骆了,她该叫我姐姐呢还是妹妹?我真高兴。本家人都给我遇上了。”
杜雅依眉头一皱,将自个儿被敏敏郡主抓在手里的手臂给抽了出来,轻声答道:“敏敏郡主,谨言慎行您忘记了么?”
另一旁
沈骆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视线在左边一众秀女身上一一飘过。委实是花容月貌,人比花羞。
“骆姐姐,你看到右边最前边位置上穿着白衣裙的人了没?她是杜雅依,杜太傅独女。和殿下一同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禾苗扯了扯沈骆的衣袖轻轻说着。
沈骆视线再次移到杜雅依身上,却是和威敏敏投来的视线相撞。看到敏敏郡主对着自个儿甜美一笑,沈骆面上平静,心中不禁起疑,她对着自个儿笑作甚?
“皇上皇后驾到。”千惠宫外传来一声声尖细的太监声,这声过后,千惠宫外站着几排的宫女太监纷纷跪下请安。刘嬷嬷和吴嬷嬷则往站在前宫宫门两旁,躬身行礼。里头坐着的秀女一一起身,站在椅子旁边,纷纷屈身行礼。
“起身,朕是来瞅瞅各位佳丽。尚儿和贺儿还未到,吴嬷嬷,刘公公快去催催。刘嬷嬷,太后今儿晚上可来?”皇上一边说着话一边大步走进前宫,皇后则带着一脸笑意陪伴在皇上身旁,两人一同进入前宫坐于上首黄金座椅上。
吴嬷嬷刘公公躬身领命而后退出前宫,刘嬷嬷则是福身行礼,恭敬回话:“回皇上,太后昨日突感不适,今儿晚上让老身先来千惠宫,她老人家慢些来。还请皇上皇后先行对秀女进行阅选。”
皇后点头缓缓一笑,随即视线往下首秀女身上一一扫过,而后笑着对皇上说:“皇上,臣妾觉着这些千金各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尚儿方成年,政事也逐渐上手,不如多赐几个给尚儿,这样一来,臣妾就可以早日抱得皇孙了,太后说不准见了这太皇孙,身子骨也好了。”
皇后的一番话全数飘进沈骆的耳中,偷眼看向坐于上首的皇上,只见他连连点头。募得,沈骆双手一紧,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