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千惠宫东西两侧的太监宫女无不睁大双眸,有好些不顾礼节地张大了嘴巴看着周身被萤火虫围绕的在皎洁月色下舞动的可人女子,她的舞姿和其他三位小主都不一样,其他三位小主的舞姿柔美轻灵,可是这周身被萤火虫坏绕着的小主多了分灵动,洒脱与无拘无束。仿似是飞翔在高空中的身姿矫健的鸟儿,又仿似飞舞在花瓣中的彩色蝴蝶。随着那身子越转越快,周身的萤火虫仿佛也被荡出了一圈圈波浪,像涟漪一般一层层向外酝酿开来。
刘嬷嬷心上一喜,吴嬷嬷脸上满露担忧,刘公公则是往皇上皇后殿下以及二皇子脸上看去。只见皇上连连点头像看儿媳妇一般煞是满意,一旁的皇后则是看不出悲喜。再瞅瞅殿下,殿下的唇角扬得很高却又不想被外人察觉极力压制着,二皇子的脸色依旧平平淡淡,可是那双清秀的眼眸变了,不像先前那般兴致缺缺,而是分外璀璨。刘公公登时心头一窒,骆主子该不会是同被殿下和二皇子看上了?若真是如此,那委实不妙。
中庭三名秀女中最先停止舞动的是敏敏郡主,当她发现一只只萤火虫从千惠宫东侧树林中飞出时,就觉得分外奇怪。当萤火虫起初围着她转时,她觉得甚是奇妙。后来,这些萤火虫全数飞到沈骆身上并且不走开时,敏敏郡主的好奇心越发浓厚。再偷眼看向沈骆时,被她的舞姿吸引住了。
她从未看过如此灵动的美,虽然沈骆的舞姿凭技艺上没有杜雅依的好,可是杜雅依的舞姿看上去过于死板,没有那种生灵活泼之感。遂,敏敏郡主索性停下舞动饶有兴致地看着沈骆舞蹈。
紧接着,张秀清也停止了舞动。当站在北侧的杜雅依发觉皇上皇后殿下二皇子的视线全数从自个儿身上移开久久没有再落到自个儿身上时,也停下身子缓缓转身。
箫声越发颤抖,众人明显地察觉出吹箫的太尉之女方玲吹箫火候不够,跟不上沈骆的舞动了。越到后面,箫声越发颤抖,颤抖地其中一个音竟然破裂,方玲脸面尽失,最后不得不停止吹箫,看向沈骆的双眼燃烧着浓浓的恨意与嫉妒。
箫声的突然消失惊醒了沉浸在跳舞中的沈骆,她停止转动,睁开双眼稳住身形。当看到周身围绕着的萤火虫一只只落在自个儿身上时,沈骆惊讶地眉毛双双挑起,手也控制不住地抬起好让萤火虫落在她的手上。
月色铺洒在千惠宫,萤火虫点缀着沈骆,沈骆的亮黄色衣裙被点缀地通体发亮。宛若月下仙子,丛林精灵。
“好好好,朕从未见过如此舞姿,今晚果真是大开眼界,长见识了。”皇上豪迈一笑,随即一边说着一边连连大拍三掌。清脆有力的掌声响彻在千惠宫,响彻在月色下。一下下有力地传入各位小主以及宫女太监的耳朵里头。
站在东西两侧的秀女看沈骆的眼眸变了又变,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恨得巴不得立即将沈骆扒皮抽筋的。
“皇上,您这急性。这分明是大漠国的舞蹈,您不是前几年就看过了?”皇后脸上一脸笑意缓缓地说着,隐藏在长袖中的双手却是紧握成拳。
皇上没有回答皇后的问话反而转向宇文尚说道:“尚儿,这五个丫头中,可是看中了哪位?”
宇文尚一听,自是知道父皇的用意。忙双手抱拳躬身向父皇行礼,而后恭敬地说道:“太子妃当是最富有灵气的女子,儿臣全凭父皇做主。”
宇文尚的话响彻有力,一众秀女全都听了去。最富有灵气的女子可不就是那沈骆么?殿下的心意昭然若揭。
敏敏郡主身子一顿,不曾想到这么快太子妃就出来了。转念一想,敏敏郡主再次朝着沈骆甜美一笑。沈骆站直身子,静静地看着前方躬着身子的宇文尚。她不能移转视线看向那一众秀女,不然非得被眼刀子给凌迟至死。
皇后听到自个儿儿子的话后,眼神变了又变。未等皇上回话,便径自开口:“皇上,最富有灵气的女子。现下只有五名秀女表演,还有三十五位秀女不曾表演。怎可现在就断定谁是最富有灵气的呢?臣妾看来,这些秀女都是富有灵气的。再者……”皇后说道这里,目光落到了宇文贺身上,继而出声:“皇上,贺儿虽然不是臣妾所出,到底也是要叫臣妾一声母后的。臣妾这做母后的,当然得公正些。贺儿也要娶富有灵气的女子是否?”
被皇后直接点到的宇文贺行了一礼,随即朗声平静地说道:“父皇,母后。富有灵气的女子每个男子都想娶,贺儿自然也是如此。”
皇上有些为难地看向了宇文尚,宇文尚轻咳一声,朗声答道:“父皇,母后说的极是。如此,就等剩下的三十五位秀女依次表演,若谁是能吸引如此多的萤火虫,便同等为最富有灵气的女子可好?”
一众秀女以及宫女太监全都明了,若是谁能吸引萤火虫围绕周身谁便是太子妃。沈骆听到宇文尚的话后,身子一顿。她知道宇文尚的真实用意,可是倘若又有其他女子和她一样能吸引萤火虫呢?
宇文尚的提议再次被皇上首肯,剩下来的秀女更加紧张了,恨不得将那些萤火虫抓来一个个贴在自个儿身上。
于是乎,此次秀女阅选从头到尾都是在千惠宫中庭进行。沈骆由中庭中央缓步来到最东侧站着,静静地看着一众秀女五个一组纷纷起舞。
许多秀女舞完后,萤火虫还未飞到她们身上,她们心里头的失望越来越大。沈骆虽然静静地站在旁边,虽则好些萤火虫纷纷散去,但也有几只像是赖着沈骆一样不肯走了。
渐渐地,眼看秀女越来越少,先前的秀女除了沈骆全都没有吸引住萤火虫。皇后越看越心急,沈骆并不在她的掌控之中,若是她得了太子妃之位,皇后家族一系未来前途可就没了保障了。
宇文尚和沈骆看到那么多秀女失望地离开中庭站到一旁,宇文尚的唇角越扬越高,沈骆的心也渐渐地舒缓。
最后一组秀女走到中庭开始起舞,当看到一只只萤火虫再次飞出的时候,众人的双眸再次睁大,紧紧地看着那一只只萤火虫。当这些萤火虫分成两批分别飞落在京城县令之女禾苗和远山县县令之女孙淼身上时,众人的双眸睁地更大。此次秀女阅选真真是一波三折,当以为结果就是如此的时候,又会发生不可思议的突变。
瞬间,一块大石头砰的一声毫无预兆地狠狠砸在沈骆的心上。宇文尚亦是没有想到,当再次想到自个儿先前说的话时,宇文尚忙看向沈骆。只见她静静地看着在中庭中央舞动的秀女,宇文尚心里越发焦急。
五名秀女舞罢,皇后拍手连连赞好。随即看向皇上,“如此,按着尚儿和贺儿的说法,皇上,您可要拟定圣旨明儿个叫刘公公到东西厢房宣旨了。”
皇上不曾想到会出现如此变故,到底是尚儿和贺儿开的口,要娶富有灵气的女子。遂,只好,摆了摆手示意刘公公。刘公公看到皇上的眼神后,立刻扯起嗓子大声说道:“秀女阅选结束,还请各位小主回屋静候旨意。”
一众秀女纷纷跪地低头说是,最后,吴嬷嬷刘嬷嬷带着各位小主分别回了东西厢房和惠明宫。
这边千惠宫的消息刚出来,慈宁宫太后那边就已经知晓了。太后坐在软榻上,双手交握平稳地放置在腿上,眉眼含笑,双颊生辉。完全看不出生病的模样,片刻后,太后指了指近身伺候的另一位李嬷嬷。李嬷嬷立即上前,听候吩咐。
“今晚传我的话给远山县县令之女,明晚悄悄到慈宁宫来。”
李嬷嬷知道太后的用意,连忙躬身说是,随即退出了屋子。太后抬眸望向了窗外的月亮,心里头愈发高兴。
惠明宫一直被东西厢房的人看不起,谁知道里头竟出了两个所谓富有灵气的女子。而东西厢房这边,铁定入选的居然是一个边陲小县远山县县令的女儿。
远山县是月翔国最西边的小县,是月翔国最不富庶的县。给了一个秀女名额不过是看在远山县县令年逾六十依旧镇守远山县毫无怨言,可谁知道,鸡窝里头飞出了一只金凤凰。
比起惠明宫的安宁,东西厢房可谓是炸开了锅了。其中太尉之女方玲最是气愤,回了屋子就气的砸起了东西,贴身伺候的宫女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却被连扇了好几个巴掌。
方玲一边拍着桌子一边骂骂咧咧:“沈骆,禾苗,孙淼。哼,不过是三个下等人。这种人还能做得了东宫之主和二皇子妃?若是杜雅依,敏敏郡主倒也罢了,却是被这么几个不起眼的人给踩了下去。”方玲拍桌怒骂的声音尤其大,住在她左右两旁的秀女将她的话全数听了去。
伺候敏敏郡主的宫女很是焦急,而看到敏敏主子一点都不恼火反倒乐呵呵地喝茶的时候更加不解了。而杜雅依那边,又是另一番场景。没有发怒亦没有和敏敏郡主一样乐呵呵的,平平淡淡,看不出悲喜,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今晚,她看到宇文贺了,他和小时候一样,清俊淡雅,不喜说话。不同的是,现今的宇文贺更加脱离尘世仿若谪仙。只是,他也欢喜富有灵气的女子?能吸引萤火虫的女子?杜雅依很想到东西厢房的后花园去看看,看看那片清脆欲滴的竹林,听听宇文贺飘离尘世的箫声。只是,今晚一过,她是不是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杜雅依心里一窒,眉头轻轻一皱连连咳嗽了起来。站在一旁的宫女急了,连忙上前轻轻拍着依主子的后背,担忧地出声:“依主子,可要去唤御医?”
杜雅依摆了摆手,摇着头。出口的音也似颤抖了起来:“不用,我总是这样,已经习惯了,缓缓就好。”宫女看的越发心痛,她知道东西厢房的各位主子对依主子颇有微词,说依主子冷冰冰的毫无人情味儿。可是依主子的心是顶顶好的,不过不善言辞罢了,自打依主子小时候生了一场病,因为病的缘故,依主子常年呆在闺房中不曾出门。
“待会我写一张字条,你帮我偷偷送到二皇子的寝宫可好,偷偷的不要让旁人知道。”杜雅依咳嗽完后,对着宫女说着。
宫女连忙点头,躬身说道“依主子放心,奴婢定当将纸条偷偷地送到二皇子手中。”
只是,杜雅依不曾想到,这宫女并没有顺利将字条送到宇文贺的手中,半道被吴嬷嬷发现将字条给拿了去。
另一边,惠明宫
碧叶跟着骆主子进了屋,将屋门关上后,碧叶立即福身行礼,高兴地说道:“碧叶恭喜骆主子。”
沈骆眉头一皱,轻轻拍了拍桌子叹了口气:“有何高兴的。”沈骆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便是宇文尚,一想到他心里头就恨得牙痒痒。
此时在东宫书房的宇文尚眼皮子狠狠跳了几下,抬头看着窗外的月光。宇文尚十分苦闷,看来,自个儿要快点去哄哄骆儿了,不然这丫头又得胡思乱想了。想到今晚上骆儿与二弟的眉来眼去,宇文尚心里又是一阵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