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丢了一个东西整整二十年,成为了君王却忘了自己还是人父,脱下这身黄袍,朕和你也没有区别。”】
楚王骑马至沈易安身侧,深沉着一张与年纪不相符的脸,“沈元帅,太子他,”楚王抬头与其冷眼对视,“姓卫!”旋即扬鞭离去。
城墙边坍塌的木屋中突然破土出来一个满脸是血的人,穿着铠甲似是守城的将领,他咬牙拖着流血的手将重物抬开,手背与额头上青筋登时暴满,“啊...”房梁被其抬开,里面还压着一个女子,长长的梁木替她挡下重物,便只在外衣上沾了血迹刮了些皮肉伤。
“以杀止杀!”楚王打断沈易安的话,“我大宋不该只有这二十四路。”
沈易安拉起缰绳让马停了下来,回身似惊呆的看着楚王,突然想起受命出征前皇帝曾暗召他说了一番话。
“姜大哥你...”看着浑身是血的人在抬开重物后朝其傻笑了一下便晕厥了过去,女子连忙将其扶住,废了一番功夫才将他拖到安全的平地,收回手时手掌上满满都是他的血。
“都怨我,我要是当初听爹爹的话离开,就不会拖累你,害得你...”
刚停战,还未入夜,故城外有不少敌军尸体两军都还未派人清理战场,染血的马蹄踏入城中,旋即四脚踩进了血泊中,溅起艳红的水花,楚王刚入城,便被这满目苍夷的景象震慑到。
楚王紧紧握着手里的缰绳,御马驮着她从布满尸体的血路中走过,出征前曾想象过无数次战争的场面,直到今日亲眼所见才让她真正明白,天子坐朝,只需要振臂一呼便可定万千人的生死。
这一路沈易安都在暗中观察着楚王,见其入城时分明有惊恐,但随着深入见到这触目惊心的场面后反而平静了脸色,难以想象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初临战场能有这般镇定,“王爷现在可明白了行军打仗拼的都是将士们的命,而结束战乱最好方法...”
“好,本王听说那卫慕单喜也是位英豪,不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沈易安骑着马朝凤翔城奔去,“六王是说狡诈么,用兵之道能赢即为上策,劣势之下不靠手段,难道送死么?”沈易安浅笑,“六王于政事上得心应手,但这行军打仗可不一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陛下既然将你交给下官,那么下官便不当你为王爷,只当你是个上为国家战场的兵,不知王爷可有身先士卒的觉悟?”
“是。”
军队在凤翔府城南的渭水边安营,沈易安提拉起缰绳朝楚王道:“不知楚王爷可敢与本帅去凤翔府走一遭?”
紧接着敌军阵地响起敲锣之声,眼见即将破城的西夏兵却在此时开始收兵撤退。
楚王骑着御马随在几位将领身侧,听见了远处山丘上传来锣声,仰着脖子疑道:“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西夏开始退兵了么?”
旋风砲将凤翔府城楼上砸开好几道缺口,城墙四壁到处都是延展数丈的裂痕,北侧城楼摇摇欲坠。
“元帅不可,您是三军主帅,万一那西夏贼子诈退,您孤身入城...”部将担忧的言语里只有沈易安。
“沈元帅是三军主帅,本王,”楚王轻轻上挑眉头,“自当听命便是。”
紧闭的城门在西夏军撤退后没多久后就从内被打开,一小批穿甲的人从城东入内,由于旋风砲不停投石,城内的屋子几乎尽数被毁,粮仓被烧,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一片狼藉,激烈的战争刚停,城中原先的哀嚎声所剩无几,连续作战的守城士兵死的死伤的伤,城中绝粮已经好几日,如今连哭嚎的力气都没了。
“好,不过王爷毕竟是官家之子,本帅已经递了军报回京,王爷之后究竟处三军何位,还要听君意。”
听到此,楚王再次拢起眉头,加重了手下挥鞭的力道。
“元帅,那些个西夏人一定是见到咱们到了,吓得弃城而逃。”此次随军出征的大将领皆是沈易安的旧部,各自领步兵,重甲步兵,轻重骑兵,弩·兵。
沈易安随皇帝与西夏人交过几次手,也在卫慕单喜的手中吃过亏,“敌方主帅是个用兵谨慎之人,此次退兵应该是萧元帅在东边夹击他怕腹背受敌优势转为劣势,传本帅之令不要入城靠着渭水就地安营扎寨,四周警戒架望台,万不可掉以轻心。”
“傻姑娘,说什么呢,我...”姜洛川感觉到身体传来一阵疼痛,旋即蜷缩起身子。
“西夏退兵,应该是援军到了,我去给你找军医。”
“不要走。”姜洛川一把握住她的手,“二娘,我怕你一转身,我就再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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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知过不了多久,黄昏的火烧云渐渐退去,城外,两军开始派出一部分士兵打扫战场,援军的粮草也运进一部分入城,除了清扫城内城外也都派了士卒进行查探是否还有幸存的伤兵。
帐篷内,楚王踢了踢草席上的人,“别装死了,还一转身就不见?”
姜洛川抬着负伤的手坐起,抬头瞧了瞧帐篷外。
“别看了,人家早走远了。”
“哎呀姊夫,我这还受着伤呢。”姜洛川指了指自己缠白布的的脑袋。
楚王缓缓蹲下,姜洛川便将其手里的粥接过,连勺子都没用端着碗一口喝尽也不怕烫。
“你们这是...”
“还有么?”
楚王将手中用布裹着的热满头递过,“慢点。”
姜洛川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还不忘解释,“西夏人临城,粮食还没来得及转移,城北的粮仓便被对方的神臂弓引火点燃,又是三月暖阳恰逢北风,这一烧就给烧的一干二净,城中的人饿急了连尸体都吃。”
楚王站起,看着帐篷北边眯起双眼,“卫慕氏...”旋即又低头苦笑一声,喃喃道:“可怜我自身都难保,哪里还能顾及其他。”
“姊夫。”
楚王回过头,“嗯?”
“若果,我是说如果,凤翔守住了我得以调回京城,等战事平息姊夫能否替我出面,我...我想娶刘姑娘为妻。”姜洛川旋即又道:“姊夫之前在岐山是知道刘姑娘有亡夫的,我知道这门婚事爹爹不会答应,所以我想请姊夫出面。”
楚王看了一眼帐外盯着姜洛川迟疑道:“你喜欢她?”
姜洛川没有直接回答,“刘姑娘与京中的那些女子不一样,她不会因为我是文穆公的嫡孙敬我,不会因为我是相公的衙内怕我,也不会因为我是金榜题名的探花郎而慕我。”
楚王低下头,负手转过身,“我不能答应你。”
姜洛川托着手站起,“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楚王侧过头,“好好养伤,伤养好了就收拾东西滚回去,别让计相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你担忧。”
安宁的四周因楚王一句话让姜洛川感觉到杀机暗藏,他追着楚王上前,“下官的命是六王救的,下官虽是读书人,但也不至于连剑都拿不起,更何况,您不也是读书人吗?”
楚王转过身看着姜洛川,“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事关你阿姊的安危。”楚王走近一步伸手搭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要辜负本王对你的信任。”
姜洛川低下头,楚王转身提步,侧头道:“若果我能回去,必定替你提亲,若不能...”楚王眨着黯然失神的眸子语塞的沉了一口气离去。
帐外架起高高的盆火,两旁护卫只有一个年轻人与楚王差不多高年龄也相仿,其余者身形魁梧不亚于天子御龙直禁卫,这些人皆是从楚王府挑选出来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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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自西向东缓缓流向潼关汇入黄河,从京畿来的禁军驻扎在渭水边,连续赶路数日人马皆疲,沈易安便下令歇息,同又安排了两倍的岗哨顶岗还在附近安排了侦查的斥候。
一部分军队入城,凤翔城内亦搭建起了简易的营帐,士兵清扫道路,填埋尸首或行军令火化尸体。
楚王自请留在凤翔城,从伤兵的帐中回到自己的营帐,即便卧榻也不敢卸甲。
头盔静静躺在案上,随着火光摆动帐布上突然多了一个人影,旋即便传来护卫的通传声,“禀六王,刘知府家的小娘子来了。”
楚王将手中的铜镜塞回胸甲内从榻上坐起,“让她进来。”
刘氏卷帐入内见楚王卧榻,微微福身,“奴见过六王,可是打搅了六王歇息?”
楚王起身轻轻摇头,“即将开战哪里睡得着。”负手走到帐口问道:“刘姑娘可愿陪我去城楼上走走?”
“六王想去,奴自然是乐意相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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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渭州之南的营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来人穿的并非戎装,头上戴着尖顶云镂冠,身穿圆领紧袖口红长袍,皂靴踩着马镫,腰间上系束腰,下束躞蹀带。
戍守的将领见来人身着高官服饰,身后还跟随着数十名形体高大魁伟的武官,缓和下态度,但未当即让路,只转身吩咐手下回营通报元帅。
“本官乃中书散骑常侍,今奉可汗之命督军,尔等还不速速让道?”
“元帅有令,无军令不得肆意进出,还请容末将去取元帅的军令。”
“大胆!”马上的官员瞪着眼怒喝一声,“难道王令还比不过帅令?”
“这...末将是奉命行事,军令如山,还请常侍不要为难末将。”
适才进去通报的士卒一路小跑回,示出令牌道:“元帅有令,请督军入营。”
守营的士卒便将栅栏抬开,士卒上前牵住高官的马,又道:“军营之中不得纵马,还请督军下马步行入内。”
散骑常侍皱着眉头不厌其烦的将牵马人一脚踢开,杨鞭蛮横的闯入,“他只是个谟宁令,卫慕家又如何,本官的亲姑母可是汗王的嫡亲生母,按辈分还要长高他一辈。”
作者有话要说:西夏有些称呼太拗口了,便于理解咱还是把它汉化好了,但他们内部对话用的都是西夏语哦(有些也会说汉语)
陛下的话我想起了故剑情深,南园遗爱(当然没有半毛钱关系)
像异性的感情线可能就轻轻点一下(虽然什么都没写,默认他们发生了很多事…)文里不会写其他百合cp(目前)
个人倾向不喜欢虐感情线,不过还要看后续发展。
qaq大家记得去看今晚开播的电视剧哦,里面的礼服,朝服,常服(公服)便服以及车辇等等都很全面,还有一幕是科举时举子们穿的襕衫。
书里写的大部分是参照《东京梦华录》《梦梁录》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资料(不是学历史的也不是学文学的,并不能保证都正确所以还是要加一句,请勿考据。)
剧情有点小小变化,可能艳遇,但不会有感情牵扯,老实话没大纲,作者菌目前也不知道后续的发展。(我是个实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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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红色的旗帜突然出现在城东的官道上,城楼上已经连续作战数日的士卒拼尽最后一口力气敲响已经破损的皮鼓,“援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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