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当即吓得两腿发软跪伏于地瑟瑟发抖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你怎么这么笨拙,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
“张内人。”
——东宫——
—啪!—一只建窑的黑釉茶盏被宫人打碎在太子妃跟前,击飞的碎瓷片差点刮到皇太子妃。
训斥犯错宫人的女史便转过身,“殿下。”
怀有身子的太子妃行动不便,“扶她起来吧。”
“宗室里头有些至今到二三十都尚未出嫁的,不也没有人说什么,娘子就随姑娘她自己的心意吧。”
“妾也想,但你如今官居何职,宰相班子里的联姻可不简单,若到时候等官家下了旨,你便是后悔都来不及。”
张氏端碗用勺子舀了一个芝麻馅的浮元子,身侧的男子穿着新衣裳眯眼连连点头夸赞,“不愧是爹爹的长女,这手艺可比咱们后院的厨子还要精湛。”
张氏扭过头,“你就宠着她吧,日后看谁愿意娶她。”
乾元二十九年春,正月十五上元,京城再次抽调禁卫夜开城门,放关扑三日。
——曹宅——
“没准是前些年前侍御史姜洛川一事,章右相可是为了自己的亲妹妹在朝堂上逼迫陛下降旨治罪,那姜氏可是圣人的弟弟,下官听说少时与圣人感情颇深。”
“这些年倒是搞不懂陛下在想些什么了,六部九卿里连陛下自己提拔上去的人也都被外放到了地方,其中还有从刑堂下狱的,这京中呆着也是怪寒颤。”
至夜深,喝醉了酒的臣工由侍从搀扶或者抬到第二道宫门外等候的马车上。
“爹爹上元安康,母亲上元安康。”曹舒窈端着两碗浮元子到父母桌前,“女儿刚做好的,爹娘尝尝可还好吃?”
“这求亲的人连家里的门槛都要踏平了,还愁没人娶?”
“及笄后她就到了摽梅之龄,这婚事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张氏抬头看着曹舒窈,“下个月中旬你就要及笄了,娘知道你一向乖巧,昨日李家派人送了请帖,下个月初会在城北京郊草场举办击鞠宴,我寻思着女子如今也不是从前那般不能抛头露面了,你翁翁自幼教你击鞠你便随母亲一同去吧,顺便多见见场面。”
“娘子这是见场面呢还是为大娘挑郎君呢?”
“相公的事哪由得咱们这些小人物去操心。”
“可是殿下...”
“她定然不是故意的,事无巨细,任谁都会犯错,将地上收拾干净就行了。”
“是。”
“多谢殿下宽宏。”宫人连连磕头,“多谢殿下。”
乐安郡主从大内回来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到母亲跟前,“娘。”入殿后放慢脚步走上前福身道:“母亲,上元安康。”
“你爹爹呢?”
“陪翁翁去了西京洛阳的上清宫,太婆也去了,爹爹担心母亲便让女儿回来了。”
“东宫有这么多人呢。”
乐安郡主坐到太子妃身旁俯下身侧着耳朵凑在隆起的小腹前,“可是女儿还是不放心,想多陪陪母亲,等弟弟出生我就带他去放风鸢。”
皇太子妃伸出手摸着长女的脑袋,“时间过得真快,明年你都要及笄了。”
“到时候母亲要与爹爹一同给忱儿取字。”
皇太子妃慈祥的笑道:“好。”
次月
代国公次子李定国嫡妻办寿宴,于北郊山脚下的平原举办击鞠宴,正月之时便写笺宴请宾朋,寿宴当日,赴宴人数之多,几乎半个东京城的权贵都来了,鞠场的四周搭满了各家的帷幕。
李定国长兄李定邦尚先帝三公主为驸马都尉,李定邦次子李端佑娶吴国长公主次女永康县主卫嫣。
击鞠场地靠西北有一座山,半山腰上还有一座亭子,内侍手里拿着一包野兔肉,“公主想看为何不直接进去,李家虽贵,却也不敢攀附皇家给宗室递贴,但若公主想...”
“进去看就没意思了。”听说李家举办击鞠宴后益国公主便特意从甜水巷赶到了城北。
山脚下的球赛在鼓声下正式开始,几个男子骑马追逐,引来一阵欢呼声,而后又有女子用襻膊束起袖子跨上马,皮球在画杖与马蹄的追逐下从东半场追到西半场,得中球门后场上响起一片掌声与喝彩。
益国公主拿着竹签呆住,旋即起身朝栏杆走了几步,“那个姑娘是谁?看着规规矩矩,马上竟是这般的洒脱。”
“隔得太远,小人看不大清容颜,但是与她对打的年轻公子好像...”
“那个是燕归,我知道。”
“若是公主想知道,等散场后小人替公主去问问萧衙内。”
击鞠场上,萧燕归崭露头角,便赢得场上不少待嫁女子的青睐,萧燕归骑着马走到曹家的帷幕外,旋即跳下拱手道:“原来是门下侍郎曹家的女公子。”
“奴见过萧衙内。”
“我就知道我一定还会再见到姑娘的。”
此次击鞠宴的东道主瞧见殿前都指挥使的衙内似乎对曹家大姑娘有意,便与一众人撮合着二人对打了一场球赛。
“衙内可要让让人家小娘子。”
“自然。”
盛情难却的曹舒窈只好嘱咐着两个妹妹,“二娘,你要看好三娘哦。”
曹家二姑娘比大姑娘小两岁,曹家一共三姊妹,二姑娘牵着妹妹走到萧燕归跟前,“我才管你是什么衙内,总之不许欺负我阿姊。”
萧燕归看着这个容貌与曹舒窈有些相似的小姑娘,旋即笑道:“小姑娘这句话…那我向你保证,绝不会欺负你阿姊行了吧?”
“哼。”
四匹马一同疾驰在鞠场,两个女子与两个男子互不相让,未有败绩的将门之子最后竟输曹舒窈一球。
帷幕里的妇人拿着团扇遮挡太阳,凑在一起谈论道:“这衙内定是故意输的球,郎情妾意,我看不久后东京城便要有喜事了吧。”
“都说曹家大姑娘是旺夫之命,若是这两家联姻,当真是旺极。”
“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想来也没人会阻止吧。”
从马上跳下后,萧燕归便走到曹舒窈马侧替其牵稳了马,又作势想要扶她下马。
曹氏没有伸手,只是微微点头谢道:“萧衙内的好意奴心领了,但是男女有别,还请衙内不要为难奴。”
“啊,嗷。”顾着高兴的人差点忘了马上坐着的是个尚未出阁的小娘子,“是在下失礼了。”遂将马牵到曹家的帷幕前。
曹舒窈没有让女使搀扶,而是自己从马上一跃而下,将门虎女的英姿飒爽令萧燕归愣了愣,旋即走上前搭话道:“没有想到曹姑娘的骑术也这般精湛,萧某佩服。”
“多谢衙内让球。”
“我只收了些力气,两个姑娘在场,我也是怕伤着,其余的倒也没让。”
一直到黄昏时刻,宾客们用了晚宴后各自乘车马散去,萧燕归还亲自骑马将曹家三姐妹与夫人护送回了曹宅。
春明坊隐蔽的巷子内有几个内侍骑在马上一动不动,“都监,咱们还用上前去问萧衙内么?”
“竟是她...”内侍回忆着去年郊祀回京买糖葫芦时遇到的一个姑娘,旋即抬头瞧了一眼门匾,“不用了,回去吧。”
“是。”
曹家的马车入了内后,张氏很是客气的与萧燕归寒暄了几句最后还亲自送离出府。
“麻烦小衙内跑这一趟相送了。”
“夫人客气了,您不嫌我叨扰已经是极好。”
“怎么会呢,衙内能登门拜访是鄙舍的福气。”
阿慈跟着自家姑娘回了居住的内院,“那个萧衙内还真是像块黏在嘴边的糍糕,甩都甩不下来。”
曹舒窈极为少见的皱起了眉头,“我应该知道的,李家的门户如何会不请同为将门的萧家呢,今日倒是给自己捡了个麻烦。”
内侍下马入府,几个侍从便将马匹牵往后院。
“公主。”
“怎么样,问到了么?”
内侍点点头,“是门下侍郎曹纪的女公子。”
“啊?”益国公主楞道,“怎么会是她呢,那上次我们撞到的也是她么?”
“或许。”
“当初那个小姑娘?”益国公主垂下手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两下。
内侍点点头,“是。”
“她竟然都长这么大了,不过我还是没有看清她的脸。”
“曹家大姑娘这个月中旬会举行及笄礼。”
“月中?”益国公主低下头,“算了,月中我要入宫陪爹爹呢。”旋即吐着一口气坐下,“今日看燕归那小子老是往曹家帐子里跑,比谁都殷勤,多半是看上人家了吧?”
内侍点头,“散宴后还是萧衙内亲自送曹姑娘回府的。”
“这二人的家世倒是挺登对的。”
“公主也看重门第么?”
“门第什么的…”益国公主摇头,“若是喜欢到极致你便不会在意,若是不喜欢,他便是与你差一星半点都会为你所嫌弃,反正我也不会嫁给谁,先前那群文臣竟还想送我去和亲,若不是有爹爹与王伯伯在…”随后为之淡漠一笑,“这人终究都是利己之物。”
萧燕归从曹宅离开后,驾着马欢快的回了殿帅府。
“娘,娘!”萧燕归拔腿跑进中堂,“娘。”
吕氏从内院披着一件月牙色的褙子走出,见儿子气喘吁吁还满头大汗,急匆匆入内也没有去内院换衣裳,便皱眉道:“一点规矩都没有,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又给你爹爹闯祸了?他刚从大内回来呢。”
“儿子要跟您说件事。”
“先去换了衣裳再去给你爹爹定省。”
“嗷。”
沐浴更衣折腾一番后萧燕归换了一身燕居的便服走到爹娘所居的北院。
“儿子给爹爹、母亲问安。”
“你娘说你有事...”
“爹爹。”萧燕归走到父亲身侧,“儿子要娶春明坊曹家的大姑娘。”
“保康门内的春明坊?”萧云泽摸着粗浓的胡须,“曹家?”
“就是门下侍郎曹纪家的小娘子。”
张氏坐在一旁旋即捂嘴笑了笑,“你瞧你这儿子,眼光倒是挺好。”
萧燕归摸着脑袋不解,“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你可知想娶他家姑娘的权贵之家有多少么,但是至今都还没有一家是成了的,曹家如今在东京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世家了,你想娶人家,那也得人家能看上你。”
“看没看上,爹娘去替我提亲不久能知道了么?”
“你真的喜欢她?”萧云泽认真的问道。
萧燕归连连点头,“今日我与她比试了一场击鞠,我输了,不过是我故意的,可她与别家小娘子不一样。”
萧云泽没有当即拒绝儿子,思索了一番后回道:“曹家的大姑娘马上就要及笄了,等你及冠之后爹爹再派媒人替你上门求亲。”
“那爹爹与儿子约法三章,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你爹我何时骗过你?”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月牙色就是淡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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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还算清醒的官员打着灯笼走在一块,“你说今年真是奇怪,方枢密与章右相也没做什么忤逆陛下的事吧,且一直都是主持改革的心腹重臣,陛下今儿个怎就给冷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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