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今日朝议上的事,但太子殿下这个样子...”
“不想纳也得纳,”太子少詹事盯着绯袍,“为了太子殿下以后做打算,如今的赵家很难说得准能否靠得住,小皇孙尚在襁褓,殿下若能得权势高门相助或许可以无忧。”
“太子殿下是储君,官家唯一的血脉...”
“现在官家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朝中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了。”
太子少詹事点头旋即问道:“宫里可有消息说官家欲要给皇太子选妃冲喜?”
“恩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京中权贵...”太子詹事低下头细细思索。
“恩府。”太子少詹事朝绯袍躬身。
詹事府太子詹事见他出来便问道:“太子殿下如何了?”
太子少詹事摇头,“没有什么起色。”
“刚刚是王相在奏。”
“王相...”皇帝睁着疲倦无力的眸子,“那就依着王相的意思吧。”
争执不下后尚书左仆射王文甫跨出队列向皇帝奏道:“太子妃殿下仙逝,臣等悲痛不已,然储君之事乃国事,嫡皇孙年幼,需要母亲教导,若孝懿皇太子妃尚在,嫡皇孙教导之事臣等皆可放心,因此臣以为可以为殿下再纳一位皇太子妃,先下诏选妃,大礼则推迟到明年孝懿皇太子妃小祥之后。”
王文甫中肯的话这才让争执的二人退回班列,御座上的皇帝冒着冷汗,似乎连台下的争执都听不清了,抱合在腹前的手紧紧攥着,祁六瞧着不对劲便走到御座旁,“陛下?”
“夫死,妻当为夫守孝三年,不得嫁娶,而正妻死,夫也当为妻守孝一年,期间亦不得婚娶,此等祖制众臣工今日怎么不说了?”
“储君为君,妃为臣,臣子为君主服丧此乃礼法,可未见礼法有君王为臣下服丧者。”
听到官员上奏要替太子选妃冲喜,赵晨便气氛的从队列中跨出,“先孝懿皇太子妃尸骨未寒,众位臣工身为人臣,竟奏请储君在发妻亡故不到一年内续弦,是何居心?”
“我听不清了,你不要声张...”皇帝很是虚弱道。
祁六愣了一会儿,旋即直起身走到丹犀上的栏杆内侧传道:“陛下有旨,交王相全权处理。”
朝官之列也有东宫属官,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东宫,太子少詹事将盛有汤药的碗送交予乐安郡主后从皇太子寝阁内走出。
“陛下圣明!”替皇太子册妃冲喜之事便就此定下,散朝之后朝臣回去纷纷上疏推荐皇太子妃人选。
——东宫——
“君臣之下还有一个夫妻呢,按理,太子妃殿下也是你们的君,你们不守孝也就罢了,如今就连人臣之道都可以不守。”赵晨看着眼前与自己争辩的老臣心生厌恶。
老臣呵斥道:“大理寺少卿,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下官心中有一人选。”
“谁?”
“上柱国曹允的玄孙,曹家不仅是将门如今曹纪还位居副相,他们家可算得上是东京城首屈一指的望族了。”
太子詹事合着绯色的袖子,叹道:“朝臣那边的意思恰好也是曹家。”
——淮阳郡公府——
“今日朝议上诸臣纷纷请奏要替太子殿下纳妃冲喜,官家也不知道为何就答应了。”萧云泽叹道:“年初曹家大姑娘的及笄礼使得声名远扬,便有不少大臣凑在一起商议推选曹氏。”
“官人也要推选曹氏?”
萧云泽起身走到门口瞧了瞧院子,旋即将门关上,“嗯,这样一来就可以断了那孩子的念想。”
吕氏低头想了想,“既然诸臣一致赞同曹氏,那么这荐书官人写不写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是官家疑心最重之时,写了反而有结党之嫌。”
一语惊醒梦中人,萧云泽突然睁大眼睛,“对,诸臣都呈折子推荐,我这个时候要更沉得住气才行。”
皇帝回到福宁殿后召来翰林医官使孙鸿达视诊,孙鸿达搭脉施针,随后又调换了药方令御药院重新抓药煎熬,一直至下午皇帝的病情才有所好转能够渐渐听到声音,孙鸿达便令勾当御药院今后一月都照此方抓药。
替皇帝诊断完萧幼清随孙鸿达一同出殿,至门口时停下来问道:“官家这是怎么了?”
“官家上了年纪,体虚...耳力便也随着下降。”
“这个可以治么?”
孙鸿达摇头,“只可以调理,无法根治。”
萧幼清叹着走回福宁殿内阁,见人从榻上爬下便迈着焦急的步子上前,“御药院的药还没有熬好呢。”
皇帝皱起眉头将外袍和上,“前朝还有一堆杂事等着朕处理...”
“够了!”萧幼清用力攥着她的衣袖,“官家还嫌不够糟?”
皇帝扭头将她的手掰开,“朕上午在廷议情急之下胡乱应了王相...”
萧幼清皱眉道:“大臣们已经选定了曹氏为新的太子妃人选。”
皇帝垂下手,“曹氏…”内阁门外传来内东门司勾当官的奏传,“官家,王相国请见。”
皇帝便将袖子抽出,取了衣架上的衫袍穿上,“让他在书斋等朕。”
“是。”
至下午,数百份送到都堂的奏章超过半数选的都是门下侍郎曹纪长女,王文甫便将人选整理罗列出进呈皇帝。
“臣王文甫叩见陛下,愿陛下圣躬万福。”
“卿不必多礼。”
躬身的王文甫抬头见皇帝气色不是很好,“官家御体可好些了?”
皇帝将覆在胸口的手放下,顺了一口气道:“朕没什么事。”
王文甫便将人选的名册呈上,“一共选有两人,上将军李世继嫡孙李氏,还有就是上柱国曹允玄孙曹氏,这二人的出身与家世以及品德皆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朝臣以支持曹氏为多,皆因曾有延庆观的真人替其测过命,说曹氏有旺夫之相。”
皇帝打开王文甫罗列的名册,上面概括有某局某司或是官员的单独上疏,“曹氏...”
“曹氏的及笄礼臣去过,翰林学士还曾作为正宾取字,臣也觉得曹氏尚可。”
“太子妃刚去不久,皇孙又尚在襁褓,选妃一事非同小可,容朕再斟酌斟酌。”
“是。”
至王文甫离去后,皇帝唤来勾当皇城司公事薛进。
“官家。”
“去查一下门下侍郎曹纪的长女。”
“是。”
薛进领命出宫,派探子至各大市以坊及曹家所在的春明坊寻人打探,于次日回到禁中至垂拱殿向皇帝禀报。
——垂拱殿——
孙鸿达于一大早入宫赴垂拱殿替皇帝请脉,“官家的脉像比昨日稳了不少。”
皇帝将手收回,“太子如何了?”
孙鸿达将手枕收回拱手道:“宿内医师说太子殿下乃是心结所致,臣以为兴许大婚真的能够起到作用,若是新太子妃能够好好开导殿下,这病便能不治而愈,但是...”孙鸿达皱起眉头,犹豫的看着皇帝。
“说。”
“殿下结郁太深,之前又曾大病过几场,这几年需要好好调养不能再受刺激了。”
皇帝知道孙鸿达的意思,因有外人在便不好直言,皇帝遂闭上眼挥手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薛进从第二道宫门下马,匆匆步入垂拱殿,“官家可还在内?”
“回押班,孙医使在给官家诊脉。”
“劳烦替我通传。”
守在垂拱殿大门的内侍便转身入内通报,“官家,入内内侍省押班薛进求见。”
孙鸿达收拾好药箱,“臣告退。”旋即躬身倒退着离开。
皇帝朝内侍吩咐道:“让他进来。”
“是。”
陪同在身侧的知枢密院事刘妙仪便退至一边,薛进入内跪伏道:“皇城司公事薛进叩见陛下,恭祝陛下圣躬万福。”
“昨日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薛进起身从袖子里将卷纸拿出,“小人昨日派了数名探子到城南城东等各个地方打听,而后又到春明询问里面的百姓,将他们所探得之事一一誊录下。”薛进将几份写满了字的白纸呈上。
“曹氏有孝懿皇太子妃的谦恭与温和、知书达理,但与先皇太子妃不同的是,曹氏是个极有主见且具城府之人,临危不乱,遗其祖父有将门风范。”
皇帝一一看过后将其放下,“你先下去吧。”
“是。”
旋即又将那一沓誊录的纸张推到桌沿,“刘卿以为呢?”
“圣上已经主意,臣不敢妄言。”
皇帝靠着椅背仰头,“门下侍郎曹纪娶了我姑母的嫡孙,祖上也出过开国功臣,曹家如今便是除萧氏以外朝中最大的权贵之家,太子的身体朕很是担忧,圣人不可能一直在,而太子的性格...”皇帝叹道:“将来中宫需要这样一位聪明又有主见的皇后。”随后垂下搭在扶手上的手,深感无力,“于曹氏于太子,朕的决定都是上位者的强权逼迫,尤其是曹氏。”
刘妙仪知道皇帝内心的纠结,遂上前躬身道:“置身在世家谁都逃不开命运,接受安排,受控于人,与其说是受控于人倒不如说是受控于心,被礼法所控的心,得到享受就要付出同等的自由,这,就是命。”
皇帝坐直身子俯身靠向桌案,低头盯着白纸上曹舒窈三个醒目的字陷入沉默。
刘妙仪走上前将纸张一张张摊开,低头看了好一会儿后惊讶道:“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沉敏,喜愠不形于色...”刘妙仪抬头,“如此心思缜密之人,官家就不怕日后母强子弱?”
皇帝撑着桌案盯着那几张薄纸,“宗室凋零,但我卫家还有公主长公主,朕放心不下曹氏,但朕,”旋即抬头与刘氏对视,“相信她。”
“六子!”
“官家。”
“去将曹内翰唤来拟旨。”
“是。”
乾元二十九年十一月上旬,皇帝下诏为皇太子选妃,历选诸臣之家册已故翼国公、尚书令、上柱国曹允玄孙门下侍郎曹纪嫡长女曹氏为皇太子妃,命吏部司封司造册司封,于次年长夏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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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君乃国本,国本不固国祚必然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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