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到这里?”叉鱼孩子厉声问道。
元琪儿眸子转了转笑道:“找人。”
“找什么人?”
“这块玉佩的主人,”元琪儿指着他腰间挂着的龙纹玉佩,“我们是他的朋友,有要事要找他,所以寻到这儿来了,你知道他现在哪里么?”
“你们是他的朋友?”孩子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你见过他,是不是?”元琪儿柔声道。
“嗯,”孩子点点头,“他人很好的,不过跟他一起的人个个都很凶。”
“他现在在哪儿?”元琪儿继续问道:“在你们部落,对不对?”
“不,”孩子摇摇头,“他几天前就走了,是跟那群很凶的人一起走的。”
“去哪里了?”元琪儿又问。
孩子没有答话,眼神中还带着戒备。
元琪儿嫣然一笑,转身从马上拿出一些做工精美的金银,器具向那孩子递了过去,“拿着,这东西在大明很值钱的,可以换回很多粮食、布匹和盐巴。”
这些女真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上前去接。
杨牧云又拿出了肉干和奶豆腐,一脸善意的对那些孩子说道:“都饿了吧?拿去吃!”
女真孩子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看到吃的都眼睛一亮。
有几个年纪较小的女真孩子小心翼翼的来到杨牧云面前,伸出小手拿了几块肉干和奶豆腐放进嘴里咀嚼起来,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回头招呼其他孩子们,孩子们陆陆续续走了过来,取走杨牧云手里的吃食,最后那个叉鱼的孩子也放下了戒备,走过来与伙伴们分享食物。
“你可真有办法,”元琪儿睨了他一眼,“知道怎么去哄孩子。”
“孩子的想法跟大人不一样,”杨牧云道:“他们对吃的和玩的更感兴趣。”
元琪儿一笑,问那个叉鱼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萨尼布。”那孩子眨了眨眼睛说道。
“好,萨尼布,我问你,给你玉佩的人叫什么名字?他去哪里了?”
“我真的不知道,”萨尼布一脸认真的说道:“他说的话我们都听不懂,不过人很和蔼的,对谁都又说又笑,他见我喜欢这块玉佩,便送给我了。”
“萨尼布哥哥也没白要他的玉佩,”一个女真孩子说道:“而是用偷偷拿了家里十条鱼干给他,为此被他爹娘好一顿骂呢!”
“要你多嘴。”萨尼布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他有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大概二十多岁吧,”萨尼布回忆道:“样貌嘛......挺和善的,跟部落里的男人大不一样。”
“那他跟着那群很凶的人去了哪里?”元琪儿问。
“他们向我们的指挥大人借了一条船,然后沿河向东去了。”
“指挥大人?”元琪儿秀眉微皱,“这里哪儿来的指挥大人?”
“那是我们部落的头领斡鲁古大人,他被大明朝廷封了一个官,叫塔儿河卫指挥,”萨尼布道:“所以他让我们都
称他为指挥大人。”
“原来是这样,”元琪儿道:“你能带我们去见你们的指挥大人么?”
”我们指挥大人轻易不见外人的。”
“你拿这个交给他,”元琪儿将一块玉牌塞到萨尼布手里,“你们指挥大人看了这个一定会见我的。”
“是么?”那孩子将信将疑。
“小人见过郡主殿下!”斡鲁古看到那块玉牌时吃了一惊,连忙亲自去将元琪儿请了进来。
“你都做了大明朝的官儿了,还认我这位郡主,真是难得。”元琪儿揶揄道。
“不敢,”斡鲁古恭恭敬敬问道:“太师他老人家可好?”
”他当然好了,好的不得了,”元琪儿嘻嘻笑道:“我此次到你这里来是有件事要问,你可不许隐瞒!”
“不敢不敢,郡主请问。”
“听说前几日你这里来了一群客人,”元琪儿问道:“他们是谁啊?”
“这......”
“怎么,你是不愿意说还是想不起来了?”
斡鲁古犹豫了片刻道:“郡主既然问了,那小人不敢不答。不错,三日前是有一群人来到这里。”
“他们是谁啊?”
“领头的叫纪欣......”
“纪欣?”元琪儿和杨牧云大感惊异,互相对望了一眼,“怎么会是他?”
“他都带着是什么人?”元琪儿问道。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斡鲁古道:“应该是他的手下吧?不过其中一个人很是特别。”
“有什么特别?”
“他是被人看管起来的,”斡鲁古想了想说道:“不过看得出,这人很不一般。”
“他们去哪里了?”元琪儿连忙问道。
“这个......”斡鲁古拍了拍剃得发青的脑门,“我想起来了,他们是沿河东行的,纪欣说他要去东边海上的一个岛,叫什么苦兀岛。”
“苦兀岛?那是什么地方?”元琪儿秀眉一蹙。
“小人只是听闻过那个地方,具体是哪儿小人也不知道了。”
“苦兀岛......”杨牧云喃喃念叨了几遍,忽然脑海中一亮,“他应该说的是苦夷岛,那是苦夷人居住的地方。”
“你知道那个地方?”元琪儿奇道。
“我看过大明兵部珍藏的地图,上面标注了那个岛,”杨牧云道:“从地图上看,那个岛很大,在大海中延绵千里。上面生活着苦夷人,所以被称为苦夷岛。”他一直在兵部任职,参阅最多的便是一张张的行军地图。大明东北女真各部的地图是永乐年间的女真族宦官亦失哈所绘,其中就标注了苦夷岛。
“那你一定知道去那个地方的路线了?”
杨牧云摇摇头,“辽东以外的地方地域很大,上面很多地方标注的还不甚清晰,总之苦夷岛是在黑龙江出海口的对面,只要找到黑龙江,再沿江东下到了海上就能看见苦夷岛了。”
“那得走多远,需要多少日子啊?”元琪
儿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
“你不是说要陪我寻找太上皇么?”杨牧云冲着她笑道:“这话可不能不算。”
“不算又怎样?”元琪儿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什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在本郡主身上统统不管用。”
“那好吧,”杨牧云叹了口气,“你不去我自己去找。”
“你难道不知道纪欣的身手么?”元琪儿眼眸注视着他道:“纪欣可是昔日东厂第一高手,就算你武功未失,也非他敌手的。”
“那又如何?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杨牧云淡淡道:“我总不能任他被人劫走而无动于衷。就算救不了他,我也要去试一试的。”
“你这人是读书读迂了么?”元琪儿跺跺脚,“非逼着我跟你一起去冒这个险?”
“郡主可以不去,”杨牧云眉毛挑了挑,“我并没有强求你。”
“你就是在用强,”元琪儿狠狠瞪了他一眼,“明知我舍不得你,还说这样的话,真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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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紫禁城乾清宫西暖阁,华灯初上,朱祁钰依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在那里批阅奏章。成敬不在,批红的权力他又不放心交予他人,所以内阁票拟的奏章没有通过司礼监而直接送到乾清宫西暖阁来了。
“......漕运之重,关乎国计,近年以来官不得人,漕法废弛,闸坝甎石损坏,经年不修河道,舟船拥塞阻滞运粮,军士又被所管官员剥削财物嗟怨不胜,南京各卫马快船军士例支月粮外,每遇差遣又各支行粮,比之征操官军。非惟劳逸不均,实亦虚费粮饷,乞请酌量减裁......”
看到这里,朱祁钰冷笑一声,“工部又找由头挖银子来了,还要兵部来背这口锅,真是煞费苦心。”眼前人影晃动,遂眉头一皱,斥道:“不是让你们在外面待着吗?不准进来伺候,这帮奴才,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老奴遵皇上旨!”
一个熟悉的声音,朱祁钰目光一抬,只见成敬满脸含笑的看着自己。
“你回来了?”他不由一愕。
“老奴刚一进京,就直奔皇上这儿来了,连衣服都没有换,”成敬微笑道:“皇上让老奴在外面候着,老奴这就告退。”
“你个奴才,就会卖乖,”朱祁钰笑骂,“还不给朕滚过来。”
“是。”成敬恭恭敬敬应道。
“事情都办完了?”朱祁钰抬了抬眼皮问道。
“回皇上,老奴这趟漠北之行还算顺利,”成敬笑道:“太上皇他......”故意顿了一顿。
“他怎么了?”朱祁钰不悦道:“还不快说,故意吊朕胃口么?”
“老奴不敢!”成敬笑道:“总之老奴让人带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满朝文武都不知道的所在,他终生都别想再回到大明了。”
“你就这么有把握?”
“老奴办事,皇上放心,”成敬笑意一敛说道:“太上皇是肯定回不来了。”
“那朕就相信你一次,”朱祁钰道:“阿噶多尔济呢?他现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