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章仔钧这家伙,当真也是个贱人,别人不听他叨叨叨的时候,他死皮赖脸地,拼着挨打,也要去讲。
现在有人要请他讲了,他却又开始卖起了关子。
不过,他也怕人家不吃他的关子甩袖就走,所以,只小小地矜持了一下,便和盘托出了:“别人不知道王延兴打的什么算盘,章某人,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那点小心……”
“他无非是想让杨行密挡住朱温南下的道路罢了!”
“如今天下大势,从北而南,无非是李克用、朱温、杨行密和王延兴!”
“现在,李克用、朱温和杨行密力量相差不大,正是均衡之时。这般均势之下,谁都无力南下。王延兴才能在东南称王称霸!”
朱大听到这番言语,连忙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这王招讨使手握强兵,却一心经营东南,确实是智者之选!”
章仔钧却不满朱大的称赞之语了:“王延兴算什么狗屁智者,不过是拾人牙慧之辞!此策定然是出于其身边的孟咸之口!”
朱大连忙附和道:“正是,正是!那孟参军当真是个人才,能替其主定下此等长远之策略!”
“除了孟咸,还有一人,也给王延兴出策甚多!”
“何人?”
“曲爱娇!”章仔钧牙根直痒痒地说道,“此女乃是妖孽之身!让扬波军止步江州,定然是她的意思!”
“曲参军?”朱大疑惑地问道,“让扬波军止于江州?她这又是意欲何为?”
“自然是怕将杨行密打狠了,然后将杨行密逼到朱温那边去了呗!”章仔钧幸灾乐祸地说道,“你想,杨行密空有五万大军,却龟缩于江州城内,不敢与一万扬波军阵战……若是扬波军狠了心要连下宣、苏、杭、润等州,杨行密难道能守得住?”
“杨行密若是失了宣州和浙东之地,哪来的银钱去跟朱温相抗衡?那还不如投了朱温完事!”
听到章仔钧竟然也这般说,朱大疑惑地问道:“扬波军无非是火器犀利些,能有这般强?”
“哼……你知道什么!”章仔钧冷冷地一哼,用手蘸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划了五根线。
他指了指最近的这根线道:“这是扬波军的战列!”
然后又依次指着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线和第五根线道:“这是距离扬波军战阵五十步、一百步、两百步和五百步远以外的距离。”
“从五十步到五百步,扬波军都有不同的火器来进行攻击!”
“五百步到两百步是火炮实心弹!”
“两百步到一百步之间,除了火炮改用散弹之外,还有掷弹筒!”
“一百步之内,便是排枪了!”
“进入到五十步,除了排枪,再还要加上手雷!”
“除了骑兵!某敢说,没有任何军队能冲到……”说着章仔钧指了指那第一根线,“能冲到扬波军的跟前!”
“不过,就算是冲到了跟前,也是无用,因为扬波军的火枪上,可是装了枪刺的!就像一根根短矛一般!”
“等你冲到跟前,才会明白,扬波军火器犀利,他娘的近战也不弱!”
听到章仔钧这番话说完,朱大完全愣住了:“这又是火炮、又是火枪,又是什么筒、什么雷……他娘的,他不怕炸到自己人?”
“你知道什么!”章仔钧轻蔑地说道,“别人都只知道扬波军操练严格,却不知道扬波军的操练,更讲究方法!”
章仔钧嘿嘿笑道:“你知道为什么要走整齐的队列吗?知道什么叫技术兵种吗?知道战械搭配?懂战术布置?学过火力梯度、兵种配合?你什么都不懂,一堆火器交给你,自然没杀敌,先伤了自己!”
听到这里,朱大急忙又是躬身一礼:“听了先生一言,真是胜读十年诗书啊!”
那朱大说完,朝左右看了看,又道:“朱某还想再跟先生讨教,只是,此地过于嘈杂,不知先生可否移驾,去往某的船上稍坐?”
章仔钧听着这话,心中十分舒服,点了点头道:“此地愚昧气太重,去江边走走也好!”
说罢,随那朱大出了茶馆。
那朱大连忙请章仔钧上了马车……这自然是从车行租来的……一路跑到江边码头。
这边码头一溜停满了,都是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马车一路来到一艘大船旁停下,朱大先下了车,再请章仔钧下了车。
章仔钧何曾受到过这种礼遇,不觉心里一阵飘飘然。
不过,哪怕是到了这份上,章仔钧却还要忍不住指着朱大的船批评道:“船虽大,却是无用啊!”
听到这话,朱大身旁一圈人脸色都是不太好看。
唯有朱大面不改色地问道:“朱某只道是船大,便是稳当,却不知为何无用?”
章仔钧指着船,卖弄道:“此乃平地沙船!耐不得大浪!也就是这个时节能跑一跑!等开了春,最好是不要开着这种船来泉州了,否则,只要一遇大浪,定然是人财两空!”
朱大自然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了,可从来没人在他面前把话说得这般直白,听了,他心头一阵震动,连忙又是躬身道:“朱大谢过先生指教!”
章仔钧见朱大谦逊有礼,连连又指点道,“下次你要再跑泉州来,最好是去鼓山船厂定几艘福船!舱大、肚深!跑得快还能耐得风浪!”
不过,话才说完,又忍不住要诋毁几句王延兴来,“却千万不要买泉州船厂的船!王延兴卖铁器赚钱赚疯了,竟然想着要在船上以铁为骨……你想想!这铁遇水便沉,用铁造的船,能轻便好用吗?”
“那是自然!”朱大连连附和道,“朱某也想看看他那铁骨船将来造出来,会是何等模样了。”先生请……
章仔钧顺着朱大的手势,上了船,一边还不忘继续道:“何等模样,某先将话放这里,等那时来看!那新船!定然是要沉在水力喂鱼鳖的模样!”
朱大见章仔钧上了船,连忙又附和几声,然后继续将章仔钧往船舱里引。
引进去之后,便张罗起酒宴来。
章仔钧本喝不惯朱大带过来的着稠酒,不过朱大的话听着让人舒服,便忍不住多喝了几杯,然后又多喝了几杯,然后又多喝了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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