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冬雨已经稀里哗啦下了起来,伴随着少见的冬雷,声势惊人。
冬雷震动,万物不成。
这就像是某种预兆一样,整和着此刻的气氛。
苏正道说完之后,整个人哭得悔恨交加,然而这并不能挽回什么。
薛氏则像是所有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一样,喜怒皆无,只剩下一具空空的皮囊。
苏宜贞此刻也是难得的沉默。
毕竟苏正道这种智商,她还能说点什么呢?
这种简单的招数,但凡有一点脑子的人都能分辨得出来。
更何况别人让按手印画押,他竟然看都不看就按了。
这操作她真的看不懂。
这时,薛氏忽然站了起来,表情跟刚才截然不同,平静的有些异常。
她一言不发的看了看颓丧的丈夫,然后转向苏宜贞,“阿贞,收拾东西吧。”
苏宜贞微微愣了一下,“收拾东西?”
“我带你跟兰亭离开这里,回我娘家去。”她讽刺的咧咧嘴角,“虽然清苦些,但也不至于流落街头,至于这宅子,留给你爹抵债去吧,我懒得管了。”
苏正道抬眼,难以置信的看向她,“琴娘,你——”
“我什么?”薛氏凄苦一笑,“我薛秀琴嫁给你这么多年,自问对得起你们苏家,今天你日后还要让我们母子三个跟你以天为被地为庐吗?”
“我是你丈夫!你不待在我身边,还要去哪儿!?”
“丈夫?有一个整日只知道抽大烟喝酒的丈夫,我倒不如守寡,至少落得个清净。”
大概是经年积攒的怒气和怨气被这次的事情全盘引发,薛氏完全爆发了,说的话前所未有的大胆。
“我也是傻,现在报纸上不都登了吗,若是过不下去,可以离婚,”她冷笑一下,“连前朝皇帝皇后不都离婚了吗?我何必守着你这么个窝囊废?”
“薛秀琴!”苏正道脸颊涨得通红,“你别太过分!”
薛氏却是已经懒得再跟他说话了,“两个孩子我全都带走,你以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后不会再有人唠叨你。”
苏宜贞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苏正道,眸光微闪,“好,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爹你自己保重吧。”
苏正道的表情又气又痛,但归根到底错的是他,他也没脸怪别人抛下他,“你们——”
然而,母女俩根本不听他说话。
苏宜贞扶了薛氏出门,两人在她的屋子里同住了一夜。
薛氏虽然说得那般痛快潇洒,半夜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苏宜贞叹了口气,起身点了油灯,“娘,你睡不着吗?”
“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薛氏歉意的说,“没事,你接着睡吧,娘不吵你了。”
“没有,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睡不着,咱们俩聊聊吧。”
“唉,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薛氏幽幽叹了口气,“我早就说过孙振业不是个好东西,可他偏不听,如今……唉……”
“娘。”苏宜贞侧躺在床上,面对薛氏,“你就没想过把咱们这宅子要回来吗?”
薛氏苦笑,“进了孙振业嘴里的东西,想再要回来,谈何容易?”
“我倒觉得……”苏宜贞笑的意味深长,“他所图的可不是咱们这老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