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延在电话的另一头问赵颖华什么时候过去。
还差几月,赵颖华就已经在小五边待满一年了,程明希最近些天就问起婆婆什么时候来,齐延原本想着随母亲的意愿,但是媳妇儿的话也不能不听,于是就打电话来问问。
“来来回的,你妈我不辛苦啊?暂时还在小五……”赵颖华想起来往的奔波,不是特别想要挪动位置。
说现在晖晖还小,她也要帮忙看着点。
“妈,你就不想过来看看程程?”
“那你把孙的照片寄过来,你不是不知道,我跟你媳妇儿她妈不怎么合得来,说了,照顾样大小的孩子,有个长辈在就行了,多了容易吵架。”
“她母亲过年有事要去。”
“合着会儿就想起我了?”
“不是不是,妈,你可别误会……这不是以往过年都见着你,今年又见不到人——”
“那小五跟我过年的时间不是更少?”
……
赵颖华把电话挂了,走回家去。
程明希看着来额丈夫,开口问道:“你妈呢?决定来了吗?”
“我妈她还决定留在小五那,不来。”
“为什么啊?!她帮着照顾了齐越,现在又是齐晖,咱家的程程就不管了?他不也是她亲孙?合着老二就不受待见呗?”
“你乱说什么啊?去年我妈没说要带程程吗?是你自己把你妈叫过来,说让他外婆带着,会儿又说什么我妈不待见。”
“都依了你的话了,你还不满意?”
“那边说的也是,咱们跟咱住在一起久了,也没跟小五过几个年,些年补来。”
等赵颖华回到家里的时候,抿着嘴,心里还有些不上不下的,一进屋就看到了那对已经僵持住了的父子。
小晖晖志十分有精神气,在自家爸爸好不容易改变他“抱大腿”的姿势后,他接再厉,咿咿呀呀顺着亲爸的胸膛一路向上爬。
小爪子用力拽住齐珩的上衣,嘿咻嘿咻扯着衣服往亲爸的肩膀上爬,几乎是连爬带啃的,整个柔软的小身子趴在齐珩的肩头,露出两半浑圆的小屁股。
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努力甩动两个脚,嘴里出一连串不清楚含义的词:“嘛?吃……”
齐珩面无表情任由这崽子将自己当“山”来爬。
原本整齐的衣服已经被小崽子蹂-躏到皱皱巴巴,还有一些可耻的水印,齐珩的帽子掉了下来,整个人身上多了几分落魄不羁的散漫。
原本心里还装着事的赵颖华一见到这两父子,顿时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怎么让孩爬到这里来了?”
“好好的抱着不成啊?”
齐珩:“……?”
齐珩也觉得莫名其妙,小晖晖在奶奶和妈妈的怀里的时候,就窝在她们的怀抱里,也不到处乱搞,一旦到了齐珩的怀里,就跟进了游乐园似的到处乱爬乱搞。
个小家伙还挺会看人下菜的。
么想着的齐爸爸在崽的屁股上轻轻地捏了下,小崽子感受到了爸爸的动作,不满地瞎哼哼几声,胳膊腿儿一起乱蹬。
等姜双玲带着齐越和姜澈两个小家伙来的时候,小晖晖志仍然赖在爸爸身上没有下来,会儿姿势又变了,嘿咻嘿咻仰躺着齐珩的腿上,努力手脚并用地翻个身。
姜双玲一来看见一幕,差点没给傻了,一脸被蹂-躏了的齐珩,和试图咸鱼翻身的崽子,画面真实和谐中透着一股违和,违和中又有天然的和谐。
此看来他们家崽崽今天的额运动量很大。
“妈?”见到姜双玲回来之后,小晖晖志终于愿意抛弃爸爸游乐园,开开心心伸着小爪子,试图投妈妈的怀抱。
齐珩见状,松了一口气。
差不多该解脱了。
谁知道姜双玲摇了下头,“妈妈先去洗个澡来抱你。”
小晖晖的爪子还没有够到妈妈,人又消失不见了,他嘟着婴儿肥的小脸蛋,转过身一脚踢在亲爸的肚上,嘿咻嘿咻揪住齐珩的衣摆,继续自己先前未完成的事业。
齐珩:“……”
等姜双玲洗完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后,终于把小崽子接走了,小晖晖躺在妈妈的怀里,小爪子扒拉在母亲的胸口,浑身一动不动。
——已经没有力气动弹。
齐珩皱着眉头往小崽子身上看了好几眼,就连姜双玲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你怎么了,看什么?”
齐珩:“他怎么……”
“孩子很乖啊。”
齐珩:“……”
问题就是他为什么一动不动。
“他在我怀里就不样。”
姜双玲失:“估计是跟你个爸爸玩久了,累了,你看他都不愿意动了。”
齐珩抿着唇:“我没有陪他玩。”
“小晖晖觉得你在陪他玩。”
“我来的时候看他跟你玩得很开心。”
齐珩:“……”
齐志觉得带孩需要神秘且难以理解的套路。
夜里一家人吃了晚饭,姜双玲又把小晖晖交给齐珩,让他们父子俩快乐地培养感情,他们家小晖晖最近还真培养出来爱好,就是喜欢在老父亲的身上爬来爬去。
家里别的人身材都太小了,肌肉也不够结实,也就是齐珩的身体才能令他满意。
爬起来非常有意思!
齐珩手撑着下巴躺在床上,就跟一颗大树似的,任由身上的毛毛虫到处爬来爬去。
时不时伸手纠正一下毛毛虫的方向。
“趴趴?”
“你能老实坐着吗?”
“啊咿呀?”
……
跟听不懂人话的崽子无法交流。
孩子扔给爸爸了,姜双玲捡了个空档跟赵颖华说话,说起来今天在贺老爷子那听到了事情。
“妈,你先去山城少年宫当书法老师吗?”
听到小儿媳的句话,赵颖华着实惊吓不已,“什么书法老师?”
“就是教孩子们练书法。”
赵颖华犹豫,“我能行吗?”
“怎么就不能行了?妈你的书法写得很漂亮。”
“可我么多年来,从来都没参加过工作,且我还么大岁数了……”
“年纪不是问题,贺老爷子年龄也不低了……大家都是从不会到会,妈,你要是感兴趣,就是试试,不愿意就算了。”
“我得想想,我想一个晚上。”
“好,妈,别急,您可以多想几天。”
赵颖华翻来翻去纠结了一个晚上,东想西想,若说她不想做个老师,肯定是不可能的,儿媳妇的话一说出来,她这心里就打了个抖,脑袋里嗡嗡作响,整个人在云端里飘着似的。
然而她心中胆怯,她这一辈,虽然风风雨雨里闯了过去,却还从没当过老师。
赵颖华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就这样养着小孙们过去了,却不曾想还有一种崭新的可能。
一辈都没参加过什么正经工作的她,临到五六十了,别人该退休的年纪了,她又去找一个工作?
……似乎这样也不错。
赵颖华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起来,跟姜双玲说自己愿意去试试。
“那就去试试,妈,加油。”
姜双玲带着几个崽们给她加油鼓劲,赵颖华还穿了件红锦鲤裤子去山城的少年宫试着上课,一上课,感觉也不赖,工作就这么定下来了。
赵颖华心里美滋滋啊,她如今也是个靠自己劳动领工资的人了,比起一直闷在家里,还是出来做点事比较舒坦,尤其是听着一群小家伙叫她老师,别提多舒坦了。
她打电话给老二,说自己不过去了,“我在这边当上书法老师,教孩子们书法……挺好的。”
“怎么当上老师了?妈……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当书法老师?”
“没什么,养出了你们五个儿子,妈还不能去找份工作啊?”
“妈很快就能拿上工资了。”
少年宫那边也给赵颖华分了间山城的房子,样是临水的吊脚楼,因为是傍晚上课,连续上三天,赵颖华跟儿媳妇商量了,上课的那三天,就有两天住在山城这边,其他时候去跟儿子儿媳住,帮忙照看一下小晖晖志。
姜双玲带着齐越和姜澈两个小崽子去帮忙打扫了卫生,一起布置简单的家具,边的宅里大多住的是少年宫的老师,除了教美术书法的,还有教乐器的,因此,时不时会传来各种练习乐器的声音。
会儿就顺着江水飘来了笛声,悠悠扬扬的笛声分外活泼,曲子十分有节奏感,原本跟姜澈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的齐越,都不禁停下了脚步,跟着笛声哼哼哼着唱。
笛声音还没过去,似乎传来了一阵二胡的声音,使得江上多了几分凄凉。
“白天里还是有些吵啊。”
“贺老爷子那边说了,中午午休和夜里歇息的时候不会响。”
赵颖华点点头,“有些声音也好,人老了,就喜欢热闹,喜欢听吵吵闹闹的声响,反正我耳朵也快不太好了。”
“吵闹点,我喜欢,有人气。”
“是不是哪个老师在练习?笛吹得真好。”
“可能是吧,附近住的都是些少年宫的老师。”
“可有意思了,年轻那会儿,我也想学吹笛,奈何学了大半天,就是吹不响,后来也没去学了。”
“妈你要是想学,等些天跟隔壁的邻居熟了,跟着学一学。”
“成啊,我听着二胡声也不错。”赵颖华寻思着,自己是该学门乐器来陶冶下情操。
齐越和姜澈跟着笛声哼哼着,听见姜双玲和赵颖华的对话后,吧嗒吧嗒好奇地跑了过来。
姜双玲低头看两个小鬼头,“阿越,怎么了?”
“妈,你说我该学个什么乐器啊?”齐越歪着小脑袋好奇道。
他不仅喜欢参加大合唱,会儿听见奶奶说要学个乐器,笛二胡什么的,他觉得自己也该学点什么。
他就觉得刚才笛声就挺好听的。
“阿姐,我也想学吹笛。”姜澈拽着齐越的衣袖,他可比齐越小同志目标多了,点名就说要学吹笛。
姜双玲:“……”
一个头两个大。
看见两货那雀跃激动的小眼睛,小姜志莫名觉得后脑勺一阵钝痛,头大斗。
联想到齐珩吹口琴时候的场景……
“你们真想学点什么乐器吗?”小姜志心里怵,一个齐珩学口琴就已经很可怕了,小崽子们一起学笛和二胡什么的……
隔壁老王会不会告他们家扰民啊……
当然更大的概率是,隔壁的小王志跟着一起扰民,指不定去学个吹号什么的,以后去当少年仪仗队。
“阿姐,我想学!!!”
齐越大嗓门:“我也要学!!”
那边的赵颖华笑眯眯道:“好好好,都学,都学,明天奶奶就给买笛来。”
“你们下次过来学,还是奶奶学了之后再教你们?”赵颖华兴致勃勃地加入孩们的话题。
姜双玲:“……”
“你们先等等,我觉得笛太难学了,你们要不要考虑先学一点简单点儿的?”
齐越:“什么简单点儿的?”
“学吹口琴啊,咱家里就有口琴,齐珩同志会吹口琴,让他来教你们,口琴这乐器简单,一吹就响。”
齐越:“口琴?”
姜澈:“口琴!?”
赵颖华:“小五还会吹口琴?!”
姜双玲头皮发麻:“对,他会吹口琴。”
收拾完宅后,姜双玲和赵颖华带着两个小家伙去,程的路上,是赵颖华在撑船,她学撑船的速度很快,姜双玲和她轮流撑着竹篙去。
一到了家里之后,齐越迫不及待跑到自家父亲的面前,嘴里嚷嚷着:“爸爸爸爸,吹口琴。”
齐珩:“……?”
齐珩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姜双玲,姜双玲给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添油加醋道:“孩子想看你吹口琴,哦不,是孩想学吹口琴。”
“你就教孩子们吹吹呗。”
在姜双玲看来,崽子们学吹口琴总比学吹笛拉二胡好。
要在家里拉二胡吹小号什么的,还真是遭不住啊。
她还不去看猪猪跳水。
齐珩拿出口琴来给孩子们吹了一段,虽然全程都在调上,却又仿佛是机器人吹出来的卡壳声,但也确实能听出一些节奏来。
崽崽们十分激动,他们也分不出什么好坏,觉得还挺好听的。
“爸爸,教我吹口琴!”齐越小同志那是一点也不挑。
齐珩:“……好。”
于是就样,齐珩开始带着两崽在家里练习吹口琴,也幸亏他们家今的院子比较大,和邻居隔的比较远,暂时没出现扰民的问题。
姜双玲抱着小晖晖听他们三的演奏,只能无奈的接受了。
音痴父子。
她低头看怀里的小崽子,“崽子,你一点还是像妈妈的吧?”
“嘚嘚!”
听着那边的口琴声,怀里的小家伙也想往爸爸哥哥舅舅所在的方向过去。
姜双玲:“……”
一股不妙的感觉蔓延上心头。
姜双玲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应该杜绝让齐家的男人接触到二胡。
不拉二胡,他们还可以做亲人。
岂料每隔几天,隔壁的老王家就出现了二胡,据说是王学凯偶然间见到了齐珩教家里的小崽子们学吹口琴,或许是从王云生那里听来的,于是王学凯也想起了自己会的那一门乐器。
——二胡。
王学凯乐呵呵地从一个老乡那里借来了一把二胡,美滋滋地跑家去,在王夏芝面前炫耀道:“媳妇儿,我会拉二胡。”
“从小跟着我爷爷学的,只是没找到唢呐,不然我还能吹唢呐跟你听!”
王夏芝惊讶道:“你还会拉二胡啊?么多年来都没听你拉过。”
“当然啦,我从小就会,现在估计有点手生了,等我练几天找找感觉。”
“行啊,你练。”
于是,隔壁的王学凯就在家里拉二胡……
也就在这种时候,姜双玲觉得自己给齐珩买了口琴,实在是明智之举。
看看,起码齐志就不会无缘无故拉二胡。
隔壁的老王拉的二胡,那叫一个破锣嗓,就跟拉一个老旧风箱死的,吱呀吱呀的,听的人心里难受。
王夏芝忍了没几天,就把王学凯臭骂了一顿,二胡也给收缴了。
“我就是弹棉花都比你拉的好听。”
隔壁的齐家全家人也安心了不少,尤其是姜双玲。
一天后,王夏芝来找姜双玲,问她:“你们家的口琴是什么样式的?在哪买的?我也去买一个……”
“容城百货大楼买的,统一样式的,普通款,我送给齐珩的礼物。”
“我也给我家的买个口琴,他可千万别在我面前拉二胡吹唢呐。”
“魂都给他弄出来了。”
“要命,听了他的二胡声,我连做了几天噩梦,就梦见我爷奶去世那会儿……”
姜双玲:“也是为难你了。”
样,齐家父子跟隔壁王家父子一起走上了吹口琴的道路。
反正……
音痴的山,一山更比一山高,全都吹的很难听,也别嫌弃谁了。
他们这些都很难听的人聚在一起,让齐珩渐渐有了微妙的自信,因为齐志现,他居然还是其中吹得最好听的。
毕竟他先学。
齐珩没事的时候见到姜双玲,就跟雄孔雀开屏似的,故意吹给姜双玲听。
姜双玲:“……”
小姜志心想,我就不打击这位小同志的自信心。
院子里的桂花飘香,姜双玲今年又带着孩子摘了不少桂花,有些晒成干桂花,有的做成桂花糖,桂花酱,还有的直接用来做菜了,比桂花糯米藕。
姜双玲吃着桂花糯米藕,收到了来自王雪姝和薛梨的信,她一边读着信,一边给小晖晖志喂手指饼干。
王雪姝在信上说了不少跟俊生有关的事情,还一个劲儿的询问美生怎么样了?
姜双玲心想,她们家美……不,他们家小晖晖越长越大了,差不多会认人了,至少不会跟一开始那样,对着姜双玲喊:“爸爸爸爸爸爸……”
也不会冲着齐珩叫妈。
别说,小崽子冲着齐珩叫妈的时候贼带劲儿。
姜双玲都想把那一幕给录下来,只是没机会。
齐妈妈什么的,也是很甜的。
薛梨在信上哭诉之前姜双玲寄过去的画被贺老爷子打劫走了,希望姜双玲能够补一份,她还说他们俩的另一份画稿,也被容城画报收下了,只不过要等几个月才能刊登。
……
信上都写是令人感到喜悦的好事,姜双玲为她们感到开心。
姜双玲写了信,说自己在山城的生活,以及当上小学美术老师的事,当然,还有生活里的趣事,比看见了猪猪跳水,比,遇到了猴子打劫……
些有趣的画面,不仅写了出来,也给画了出来。
姜双玲看着手中的猪猪跳水图和猴子打劫图,没忍住笑了几下。
“要是很多很多年后,我要是成了个名画家,些画会不会成为我的历史黑图?没想到姜大师当年还画过些玩意儿。”
“她的生活可真有趣啊……”姜双玲装模作样地用播音腔念了一遍。
当然,所有的些前提都是:
“我得先成为一个名画家。”
算了,小姜志觉得,自己生前说不定很难看见一幕了,但是死后说不定。
不少画家都是在死后才出名的。
“那也跟活着的我没有丝毫关系。”
中秋节那一天,学校放半天假,孩子们上完早上的课就家去了,老师还留在学校里,几个女老师凑在一起做月饼。
姜双玲也跟着做月饼。
除了女老师外,还有几个男老师的家属和附近村里的嫂大婶,一起过来凑个热闹。
姜双玲只打算参与一下教师们做月饼的氛围,也没想多待,急着家去见几个小崽子和某个男人。
当然,某个男人她是想见也不一定去就能见得到。
“你家孩怎么样?……你丈夫也不管一管?”
“都一个样,好的不学学坏的……就是像了他爸。”
“小曾老师,还没结婚吧?结婚前可一定得擦亮眼睛看清楚。”
曾老师嗯嗯嗯地应了几声,姜双玲埋头做事,没怎么参与她们的家长里短,女人多了凑在一起,就总有各种话题能聊,不外乎就是家里的男人和孩子,以及婆媳之类的鸡飞狗跳,没结婚的就在一旁听听,结了婚的有的忍不住大倒苦水……
姜双玲很少参与这些话题,她没什么好抱怨的,也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说自家的事,也就当个旁听工具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次偏偏扯到了她身上。
“小姜老师,你怎么从来都说过你爱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