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的客车上,李旦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耳朵边是嘈杂的乡音,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音调让他有些迷茫。
三年了,他又回到了他的家乡。
自从他大学毕业入伍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乡,父母已经去世,已经没有了回家的理由,确诊癌症之后,他本来想在国内走一走,看看自己保卫的大好河山,再回到家乡,葬在这里,没想到后面居然会遇到那么多的事,自己也重获新生。
八月三日是他父母的祭日,李旦找凌云请了几天假,给父母扫墓。
“你干什么?”坐在李旦前面几排的一个大叔突然站了起来,紧紧抓住一个精瘦的年轻人手腕。
年轻人瘦的就像一根竹竿,被那个大叔紧紧捏着,他使劲想甩掉大叔的手,大叔的手如同铁铸,纹丝不动,他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向大叔脸上掴去,嘴里骂骂咧咧的:
“老东西,给老子放开!”
大叔抓住他另外一只手,用力一捏,年轻人“啊”的痛呼出声,他转过头,向另外几个人喊道:
“快来帮忙,这老东西把老子手都拗断了。”
两个穿的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围了上去,一个对司机大吼道:“停车,快停车!”另外一个摸出一把蝴蝶刀,在手上有模有样的耍了两下,对着大叔骂道:“老东西,快把老子兄弟手放开,要不然小心我刀子不长眼!”
周围的乘客本来想上去帮忙,见这小孩子拿出刀来,顿时又按在了原地。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是无脑,做事不计后果,是真能下手的。
客车“呲”的一声,害怕有人出事,司机也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车。
那个小孩见周围的人都不敢上来,更加猖狂,把蝴蝶刀在手上翻来覆去,口中各种文化经典脱口而出,大叔见势不妙,只得放开那个精瘦的年轻人。
“xxxx”
年轻人脱出了束缚,揉了揉手腕,经典文化出口,一扬手就要向大叔脸上掴去。
“你干什么!”
李旦皱着眉头站起来大吼一声。
狭小的车厢内,吼声如同惊雷一般,瘦竹竿吓了身体都抖了一抖,玩刀的小子刀没接稳,掉在地上,砸在另一个小子的脚趾上,这把刀看起来是真材实料,砸的他痛呼一声。
三人回头向李旦看来,玩刀的小子对自己被吓的掉了武器的事颇为在意,张嘴对李旦又是一连串屏蔽词。
李旦没理会他们,对司机说道:“司机师傅,开车!”又摸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司机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发动汽车,玩刀的小子恼羞成怒:
“你xx敢管老子的闲事!”
抓起蝴蝶刀向李旦刺来,李旦看都不看,单手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掐,蝴蝶刀又脱手掉在地上,又一拉一转,玩刀的小子身不由己,被按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瘦竹竿讲义气,向李旦一脚踹来,那个大叔见有人帮忙,伸出粗壮的手臂,抓住瘦竹竿的脖子,像抓一只鸡崽似的把他抓回去按在原地。
另一个小子也被其他的乘客抓住,一个大娘献宝似的从袋子里掏出几根麻绳,把三个小混混双手捆住,那瘦竹竿还一直骂骂咧咧,大娘颇为不忿,给他甩了几巴掌,这才让他住了口。
客车继续行进,车内又恢复了正常,大家称赞李旦,又拿出各种水果分享给他,几位大娘又旁敲侧击的询问他的工作,家庭,是否有女朋友,看她们的样子,恨不得把李旦现在就拐回去。
李旦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面对层出不穷的问题有些尴尬。
“行了行了,都围着人家干什么!”
大叔过来给李旦解了围,他在李旦旁边坐下,盯着李旦看了两眼,突然问道:“我看你有些眼熟,你是不是李定的儿子李旦?”
李旦忙仔细看了看大叔。
“我是,你是…松叔叔?”
三年没回家,村里的人相貌都有些模糊,方才居然没有认出来。
“果然是你,怎么黑了这么多?几年没看到你,差点没认出来。”松叔道。
“当了三年的兵,有些晒黑了吧。”李旦摸了摸头道。
“当兵好。”松叔点了点头,“你这次回来是…?”
“马上就是我爸妈的祭日了,我回来给他们扫墓,毕竟已经三年没回了…”
“唉,你爸可惜了。”
提起这个话题,两人都有些沉默。
客车缓缓停下,到了镇里上下客的地方,除了乘客之外,外面还停了一辆警车,两个警察上车把三个小混混带走,得知是李旦抓住的之后,又对李旦说:
“你好,请你和我们回去做下笔录好吗?”
李旦点了点头,背上自己的包和警察一起上了警车。
“晚上来我家吃饭啊!”松叔在后面喊道。李旦招了招手,答应下来。
笔录很快就结束了,派出所的民警得知李旦是退伍士兵,客气的开车把李旦送回了家。
李旦的家乡是一个小山村,可以用来种稻的田地很少,几十年前也是远近闻名的穷村,正是李旦的父亲李定,在山里种了桃树,搞起了农家乐,带着村民们脱贫致富,因此非常受村民们尊敬。
他们夫妻也是出外给村里的桃子跑销路的时候,被酒驾的大货车追尾,出了车祸。
站在自家的三层小洋楼前,李旦呼出一口气,三年没开过的门锁转动起来有些艰涩,他推开院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看来要搞一场大扫除了,李旦摇了摇头。
他拧开水管的总闸,先给院子撒上水,扫干净院子的尘土,又把卧室里的床和被褥搬出来,晒晒淤积的霉味,接下来是房间内的打扫,好在李旦如今已非常人,虽然工作量大,对他也不算什么。
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把院子弄的干干净净,李旦叉着腰满意的看着这一切,院门被敲了两下,李旦转头看去,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笑嘻嘻的探出了头。
“旦哥,我爸叫你去吃饭。”
小男孩叫做刘少云,正是松叔的儿子,也是李旦以前在村里的小跟班之一,三年没见到李旦,他倒是一点都不怕生。
“旦哥,听我爸说,你在客车上一招就制服了拿着刀的小混混,是不是。”
去松叔家的路上,刘少云笑嘻嘻的问。
李旦点了点头。
“哇!”他的脸上露出了崇拜的光芒,
“旦哥,你能不能教教我,我要是学会了,就不用上学了,就出去行走江湖!”
李旦满头黑线。
“兔崽子,行走什么江湖?好好读你的书,下学期再不及格仔细你的皮。”
原来是刘松过来接他们,正好听到儿子的豪言壮语,气不打一处来,刘少云仿佛被霜打的茄子一般,闷闷的走在后面。
“这个小兔崽子,读书不会读,天天就知道玩,要是有你以前的一半,我就不愁了。”松叔叹着气对李旦说。
李旦摸了摸刘少云的头,说道:“松叔,你不要这么说,我看小云聪明的很,以后必然会成大事。”
松叔虽然摆手说不敢,但是眼睛里的笑意却掩盖不住。
和松叔的这顿酒一直喝到了晚上九点,推掉了在松叔家里休息的挽留,李旦回家找出一张凉席,躺在院子中,看着天上的星星,他的心突然宁静了下来,酒劲上涌,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