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助手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无比,献血顺着他的手留了下来。
他不像古姳一样在重置之中,不怕死,也不怕受伤。
他自从来到小岛上之后,还从来没有受过伤。向来都是他整别人,什么时候有别人整他的道理?
因此,助手是个怕疼的人。
怕疼也就意味着他在被攻击之后的反应更加激烈。
助手大叫了一声后,一边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试图止血,一边挥舞着手上的刀,冲着桌面上狼崽的位置猛扎。
陆芸听到声音,本来想起身,却因为没有得到和傅屿扬约定好的信号而继续努力克制着没有动。
他听着小狼崽在桌子上跳来跳去,之后开始往小屋内其他的角落去跑,耍得助手团团转。
傅屿扬很清楚敌我实力上有些差距,于是操控着狼崽咬了一口之后就立刻开始在房间里寻找躲闪的位置。
狼崽现在是小小一个的形态,上蹿下跳起来非常方便,能钻到助手去不了的地方。
助手本身是可以打得过狼崽的。在这个时空之中,狼崽的实力有所限制,最大能变成也就是比普通的狼要稍微大上一圈,能做陆芸坐骑的大小。
助手身上是有木仓的。如果正面硬拼,狼崽要是是大狼的形态反而吃亏,还不如像现在一样,是小狼崽的模样,助手打也打不准,抓也抓不到。
虽然不一定能伤到助手,但是好歹不至于被助手伤到,也算是拖延时间的一个好机会了。
傅屿扬让狼崽跳来跳去,最终落在了门把手上。
他让狼崽凭借着身体的力量将门打开,放外面的古姳进来,随后继续遛着助手走来走去。
助手起先还追,后来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情绪失控了。他暂时放过了狼崽,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后从抽屉里拿了一包药出来。
他并没有去关上小屋的门,很显然是有把握对付古姳的。
吃完一片小药片后,他眼睛里的红光逐渐淡了下去。他看起来也归于正常,刚刚的暴躁情绪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将受伤的伤口处理好,然后在古姳悄悄地推开房门往里走的时候,忽然猛地转身,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木仓。
他将黑漆漆的木仓口对准了古姳,然后对着浑身一瞬间僵硬的她挥了挥手,“来呀,既然是客人,就进来坐坐吧,偷偷摸摸的有什么用。”
古姳整个人顿在了原地。她原本并不知道助手有木仓,到现在这一刻才回味出死亡的恐惧来。
小岛上的武器有很多,准确来说是可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水果刀是其中之一,随处可见却又足够致命。
古姳到今天为止都没有发现小岛上储藏着木仓这种东西,之前助手对她下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用过木仓。这的确是她的问题,让她忽略了助手的强大。
她现在整个身子已经在了房间内,想要往外再逃跑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她要赌一把,基本上就是和木仓子弹赛跑,赌助手的木仓没有她跑步的速度快,木仓法也并不准。
可看着助手现在这副模样,就知道是并不可能的。助手的实力远比她想想的要强太多,她现在不敢再冒任何风险,只能拽着裙子默默地走到陆芸的身边坐下,按照助手的指示坐了下来,双手举高放在耳边,作出投降的样子试图换取助手稍微温柔一些的对待。
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助手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多给古姳,他将木仓对准了陆芸,然后一言不发。
傅屿扬知道助手是在逼自己出来,他也知道以助手的性格绝对不会在现在崩了陆芸,但,在这么多的前提和理由之下,他依然无法说服自己放任陆芸陷入如此的险境之中。
于是,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显出了身型,挡在了陆芸的面前。
助手还暂时没有想明白自己的药水怎么会对狼崽失了效,看着陆芸和耿子天都安然无恙地趴在桌子上,动都没挪动一点点,他不由得开始怀疑是狼崽本身的问题。
难道说是百毒不侵?有抗体一类的?
助手眯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所幸现在他所有的猎物都已经聚齐了,他终于可以开始这场没有任何观众的杀戮。
他刚吃了几片药,现在的情绪很稳定,甚至有些极端稳定,即使是看到鲜血,听到尖叫声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他拿着木仓一步步地走向了狼崽,在他的猎物之间做选择。傅屿扬操控着狼崽在桌子上匍匐着,维持着一个进攻前的准备姿势,看起来奶凶奶凶的,却带着一点不容忽视的强硬。
助手见狼崽这幅不服软的样子,便决定了要先从狼崽身上动手。他一手拿着木仓,一手拿着刀,比起手握着木仓迅速地了解别人的性命,他更喜欢拿刀一点点的动手。
就在他走到狼崽面前的时候,让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桌上的陆芸忽然弹了起来,一把抢走了他的木仓。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助手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受伤的武器就已经易了主。陆芸拿着木仓对准了他的脑袋,一手撑着膝盖,站在桌子上,动作又飒又帅。
但是却帅不过三秒,因为下一秒,助手就道,“你开过木仓吗?”
陆芸拿着木仓没动,心里却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从来没有开过木仓,甚至没有摸过这种类型的武器。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她连射击游戏都没有怎么玩过,更何况是摸真木仓。
木仓体冰凉凉的,对于陆芸的手而言似乎有些大的过分。她微微抿着嘴唇,说道,“也不怎么难不是吗?”
助手沉默了一秒,刚刚确认陆芸绝不可能动手的心,在这一瞬间有了动摇。
他和陆芸四目相对,最终,退后了一步,“你走吧。”
陆芸一声不吭,示意狼崽变大,然后将耿子天拖了出去。
古姳也跟着站起了身,缓缓地离开。助手把玩着手上的刀,脑门被一把木仓抵着,但是表情却很是淡漠。
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平静的吓人。
等所有人都撤离了小屋,陆芸才拿着木仓,一步一步地离开。助手站在原地没有动,只用嘴型和陆芸说了一句,“你得罪我了。”
半晌,裂开一个老实的笑容,“在这个小岛上得罪我,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拖着睡得像是死猪一样沉的耿子天,陆芸和古姳在墓地里找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藏了起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今夜大概是要在这里过夜。好在陆芸之前准备了一个睡袋,否则在墓地里露营的体验大概率不会太好。
“要复活顾勘,是不是就是明后天的事儿了?”陆芸问道。
古姳轻轻地“嗯”了一声,拿着手机当做照明,陆芸在她打开手电筒的时候,清晰地看到了上面写着的时间,居然已经是好久之前。
“七年了。”古姳注意到她的视线,慢慢地开口,“七年了,就差现在。”
陆芸摸了摸口袋里的吊坠,“你想要离开这里是吗?只需要集齐三个吊坠,你就能走了是吗?”
古姳顿了顿,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陆芸之前猜测过古姳是主角的可能,这有一定几率,但是帮助古姳逃出小岛一定是纠正剧情非常重要的一环。
因为只要古姳逃离了小岛,就意味着耿子天和詹雯倩不会每天在同一个时间点被杀死,即使仍然被困在重置里,也会沦为和其他人差不多的存在。
让古姳逃离小岛,为数不多会受到损失的人是顾勘和助手。
顾勘可能无法复活,助手的计划也会这么被打破。
目前来看,助手和顾勘是主角的可能性非常小,因为即使是陆芸不在,助手也拥有复活顾勘的能力。
就像是助手说的一样,古姳这么久都没有成功,现在忽然成功了的几率非常小。
所以说,助手和顾勘并不是主角。而且以剧情线来说,复活了顾勘之后,那个顾勘也不一定会是原来的顾勘,可能会变成一个怪物。所以顾勘是主角的可能性在这一刻降低为了零。
那么,顺着这个逻辑去推理的话,让古姳逃离小岛,实际上是不会对剧情造成任何负面的效果的。
陆芸如是想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两个吊坠递给了古姳。
古姳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陆芸很不好说话,现在才发现,一直是她误会了对方。
她手染鲜血,即使知道重置会发生,但是残暴的杀死其他人从来就不是正确的选择。她第一次意识到,也许很多事情可以通过沟通就能解决,并不需要让你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她拿着那三个吊坠,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像神明祈祷,希望她所期待的那些好事都能如约而至,而今天她的噩梦也会被彻底摆脱。
原来一切这么简单,现在到了手里,古姳还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她甚至在脑内一瞬间考虑了陆芸送给她的东西是假的的可能性。
但是只用了一个对视的时间,古姳就知道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虽然不知道之前一直抗拒的陆芸为什么忽然答应了自己,但她还是满脸虔诚地将三个吊坠放在了一块儿,在月光之下,祈祷着奇迹发生。
然而,三个吊坠眼看就要合为一体的时候,却忽然发出了嗡嗡的响声,然后,吊坠四散弹开,好在陆芸和傅屿扬反应快,各自抓住了一个吊坠,否则解除重置的希望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完全破灭了。
但饶是如此,古姳还是愣住了。她看着手里的吊坠,忽然之间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难道说,解除重置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吊坠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古姳本能地起身,在地上抄起一个木棍,朝着来人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耿子天刚刚从昏迷之中醒过来,还很是茫然,他捂着脑袋,开口道,“卧槽,你要干嘛?”
陆芸也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发现是耿子天醒了过来,她并没有露出多开心的表情,反而更加严肃。
刚刚助手给他们下的药,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药。如果说是按游戏的等级来说的话,一瓶需要648块钱才能解掉的药水,一定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解开的。
想到这儿,陆芸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她也没想到自己的接受能力能这么快,现在居然已经开始利用傅屿扬的钞能力来进行推理了。
总而言之,耿子天这么快的醒了过来,一定是有古怪的。如果他有自己的底牌,也不应该是现在才醒来,刚刚陆芸古姳和狼崽一起拖着他前行的时候,他倒是睡的死死的。
而且,他现在面对古姳的反应也略微平淡了一点……
陆芸正想到这儿,耿子天就像是跳脚了一样,跑到了陆芸的身边,一边叫着卧槽一边道,“她她她,她怎么和你在一块儿?”
“你反应得也太慢了吧。”心里有疑惑,陆芸却并没有提出来,“她现在是和我们一伙儿的了。”
陆芸说完,又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个“暂时”。古姳就像是一个别人拿捏不稳的角色一样,你无法肯定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提出的合作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会不会一转脸,她就翻脸不认人。
虽然他们的敌人一致,但是理念毕竟不同。而且古姳有没有对她放下戒备,陆芸目前也暂且不知。
耿子天惊呆了,他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陆芸居然就和古姳握手言和了。要知道,之前古姳可是捅了陆芸一刀的存在,他们之间的仇可算不上小。
但是他目前的就是完全遵循陆芸的话和计划。既然陆芸这么说了,他虽然惊讶,但也还是接受了。心情复杂地坐在一边,悄悄地打量着陆芸和古姳。
陆芸让狼崽变小抱在怀里,让他所在的角度可以随时盯着耿子天,随后和古姳道,“有可能是这个墓地的磁场在阻止着你离开,要不你到外面去试试?”
古姳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如果说顾勘真的有灵,也许是在阻止她利用吊坠解除重置也说不定。
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但是这毕竟是她最后剩下的机会,不尝试也说不过去,于是索性直接站起了身,“那我现在到外面去。”
陆芸将她拦了下来,“现在到外面去不安全。我们只有聚在一起才能避免助手来伤害我们。你好好想想,如果助手手上有另外一把木仓,那么我们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古姳安静了下来,越是临近复活顾勘的日子,她就越是紧张。她恨不得现在就立刻解除重置,然后插上翅膀飞离这座小岛。半晌,她开口道,“也不是不可以吧,我们有木仓啊。”
陆芸苦笑,把弄着那把木仓,“不瞒你说,我连保险栓怎么搞都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敢开木仓,也不会瞄准,甚至有可能被木仓本身的后坐力伤到。你会吗?”
“我原本就是个普通人,我怎么可能会。”古姳会拿刀杀人,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像这种专业的武器,他还是没有什么能力去动的。
古姳说完这句话,也意识到了陆芸的意思。他们虽然有木仓,但是并不会用,如果真正到了面对助手的时候,可能还是完全被动的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这里是助手的地盘,古姳到这里来过很多次,也只是勉强认得路而已。如果想让她利用这片地形进行战略部署,那还差得远。
陆芸想到了一个事儿,“你知道顾勘的墓碑在哪里嘛?”
古姳正在消沉之中,听到这个问题,有气无力地回答,“知道。你们应该是看到了外面的那个墓碑吧,那个是假的,一个障眼法而已。顾勘的尸体被助手藏起来了,现在还保存的好好的,跟刚刚死去一样。”
陆芸道,“那你能带我去吗?”
“可以是可以。”古姳道,“可是我现在只想赶紧解除重置,然后回家……”
她到这会儿倒是很坦诚,没有撒谎隐瞒心中的欲.望。陆芸也很能理解,只是道,“你只需要大致告诉我们在哪里就好。明天早上我们送你到外面去,你解除重置,然后我们再去找顾勘。但是如果你没能解除重置,我们恐怕就得一起了。”
牛仔裤古姳相比较黑裙子古姳而言,是一个更加果断的人,她占据了古姳性格利落直白的那一面,所以被古姳分配着做杀人的脏活累活。但是这也意味着这个阶段的她心眼稍微少一些,做事也比较凭感觉。因此陆芸这么一说,她就答应了,“好。”
陆芸和古姳商量好了之后,陆芸便将睡袋铺了出来。就在这个时候,耿子天忽然悄悄地走了过来,贴在陆芸身边,“喂,你真的要相信她吗?”
“相信她不好吗?”陆芸问道。
耿子天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只是感觉她能杀了你我,证明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
“哦,是吗?”陆芸道,“我知道,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你不用担心。”
听着她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语气,耿子天稍微有些急了,他道,“和古姳一起行动,睡觉,这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风险,你懂吗?”
陆芸瞥了他一眼,眼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她心平气和地问道,“既然你这么说的话,你有什么高见吗?”
耿子天看了一眼狼崽,然后道,“我觉得得把她看起来,或者我们现在把她甩掉。你过会儿就直接问出她顾勘墓碑的位置,然后让她一个人出去不就完了吗,我们为什么要和她一块儿过夜啊。”
陆芸摸了摸自己的手背,然后又捏了捏狼崽的脖子,手法娴熟地伺候着这位狼主子。她对耿子天有很多怀疑,但是嘴上却一点都没说,反而做出认真探讨的样子,问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们现在要是分开,就是少了一个战斗力,到时候助手追上来了该怎么办?”
“追上来就让他追上来呗,我们又不怕。”耿子天道,“这不是还有,狼大哥呢么。”
陆芸笑,“你想让它用肉身去挡子弹啊,你怎么这么能耐呢。”
耿子天一时语塞,随后道,“那我就得跟你说个事儿了,其实我会用木仓。”
“哦?”陆芸掀起眼皮,饶有兴趣地道,“你会用?在哪里学的?你不也就是个普通人吗,怎么连这种东西都会?”
耿子天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道,“你别用这种讽刺的语气说嘛,我只是闲暇时间学过一点,和朋友去打过猎而已。不信的话,你现在把枪给我,我打给你看?”
陆芸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把枪给你,你要是坏人怎么办?我可是记得,咱们之间的关系也未必有多铁吧?”
“那怎么能这么说呢。”耿子天盯着陆芸手里的枪,眼睛几乎是在冒着精光,他轻轻地敲了敲手指,看起来略微有些着急,“我现在已经彻底归顺了,就是你最忠诚的小弟,我这么说你要是还不信的话,我就真的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忠诚了。”
“哦。”陆芸冷笑道,“可是我不稀罕你的忠诚。如果说你真的完全归顺了的话,为什么又要来质疑我的计划?”
她表现得太过刀枪不入,似乎没有任何的突破口,让耿子天有些着急,男人死死地咬着嘴皮,眼睛微微瞪大,开口道,“陆芸,我只是想要帮你。”
“耿子天……”陆芸将狼崽放在了肩膀上,拿着枪微微抬了起来,最终居然对准了耿子天的脑袋。
“你,你要干什么?”耿子天惊慌失措地后退了一步,但是又因为想到了陆芸说自己不会用枪,停住了脚步。
陆芸笑了笑,“你不要再演下去了,你究竟是谁?”
耿子天一动不动,“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你太懂了。”陆芸呢喃着道,“无论你是谁,总归不是耿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