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了。”
“李相直接吩咐就好。”
“你可还记得十余年前,我曾叫你送信?”
“记得。”
“当时是你本人去,还是你安排其他人去的?”
通常来说,具体琐碎的事情虽然由艾同安经手,但真正跑腿,并不会是艾同安本人。
“是江南一带的绿林异人,不属于任一家宗门。”
“嗯,你应该懂怎么做了。”
艾同安当然懂,但这个命令依然让他吃了一惊。
因为在艾同安眼中,李玄并不好杀,是一个说话做事颇具技巧颇有几分圆滑之人。
不然也不至于艾同安自己跑出自作主张来为李玄分忧。
刚才的命令还只是开始,后面李玄的吩咐,竟然是大开杀戒。
近在宫廷近侍,远在书局刊印,竟是遍布南楚江山!
李玄没有说太多原因,但艾同安已经猜到了,这必然和当年炎帝陵有关。
难不成……当年凶尸齐出袭击生人,竟然是李相幕后主使?
可这一切……跟许晴鸢有什么关系?
……
另一边,汴梁城西。
许晴鸢未死,但是整个人已然昏迷不醒了。
她脖子上的衣带是被李素瑾用火烧毁的,所以脖子上有一圈火焰灼伤的痕迹,不知日后是不是会留下什么疤痕。
对李素瑾而言,这样细致的操控比大开大合的挥洒元气还要耗费心神,所以李素瑾已经感觉到身体有些不适了。
不过相较身体上的不适,更多的还是心头上的沉重。
天下儒修,能够挡得住自己禁言术的,除了创出禁言术的,李素瑾想不到别人。
可……自家哥哥……
他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
难道因为担心政敌会将罪过攀附到他身上?
李素瑾思绪紊乱,那些稽仙司的探子齐齐走了过来。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要致谢,但是李素瑾根本不想搭理他们,横抱着许晴鸢直接御使流光飞走了。
娄刚就在车厢里远远看着,正在揣摩今日之事背后有没有什么隐含的信息,就看见了这一幕,顿时有些傻眼,但随即,娄刚反应过来一件事。
“李玄是不是有个妹妹?”
“是,平日喜好用女装大佬的模样来伪装自己,在江南弄了个连环坞,就在聂大魔头的遗址上建的。”
“她什么境界?”
“似乎……是曙光。”
娄刚猛地点了点头:“告诉他们,不用追了,去查他们兄妹之间是不是起了什么罅隙!”
“……是!”
……
很显然,敏锐的娄刚嗅到了这一丝不同寻常。
兄妹阋墙之事并不罕见,但是要上升到生与死的高度,那就很难得了。
娄刚放弃追击李素瑾的原因有两个。
一,李素瑾是曙光中境,自己那九名拂晓境探子跟她刚正面是不明智的。
二,李玄可不是怕事儿的人,以他的性格,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然后从别的地方找回来,可他居然安排人手来击杀许晴鸢……看那李素瑾的表情,很有可能是他本人亲至了!
所以……查清李玄背后的真实动机,才能真正的让他伤筋动骨。
娄刚雷厉果决,想到便直接去做。
李素瑾那边也是同样。
和白凌波等人汇合后,简单用符篆易容矫饰,然后就住进了明月楼中。
至于李素瑾本人……则回到了许久回归的府宅,有些事情,她需要亲口问一问自家兄长。
是夜。
月明星稀,鸦鸣阵阵。
李玄靠在一张躺椅之上,一悠一悠的赏着无边月色。
突然间一旁传出了一样的声响,李玄头都未曾偏转一下:“好久不见。”
来的人自然是李素瑾。
“呵……别,白天才见过。”
“嗯。”李玄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不一样的。”
紧接着冷笑声就传了过来。
“不让我救不器也就罢了,现在连他抚养的孩子你也不放过?为什么?难不成真是因为我是你的妹妹,你害怕稽仙司通过我查到你身上?恃此夺了你的权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宰相大人!”
李玄幽幽一叹,声音清冷:“不是。”
“哼。”李素瑾又是一声冷笑,显然是不信的。
“不器他……”李玄话说一半,突然打住,半晌后才继续开口,“你应该心想事成了吧……”
“你什么意思。”
“不器他……应该回来了吧……”
李素瑾的身子猛地就是一僵,说出的话都失了三分底气:“没,没,怎么可能,人死哪里还有复生的道理。”
李玄笑了笑,也不反驳,而是自顾自的道:“你这十年来做的事情,我都知道的,你遇到的困难,我也知道的。”
李素瑾默然,自立宗门的困难,实在难为外人道。
但是每每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几日后衙门里的人就会态度大反转,这一点李素瑾想不承认都难。
“今天我独自在这里,想了很久,总觉得有些东西,时不我待。”
李玄想表达的意思是此刻内忧外患,自己根本无暇他顾,白日里想要将人杀个干干净净,可独自静下来后,又觉得这样有几分至大楚于不顾的感觉,心中有愧。
李素瑾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当年之事,不让你救他,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我自己怕了。”
“你有什么好怕的?”
“那时……我还只是一个礼部的小小官员,咱们的皇帝陛下……好大喜功,若是有什么祥瑞,或是与国有功的东西献上,他都是不吝赏赐的。就好比我此刻的丞相之位……”
按照常理来说,官员的晋升与考察,都是三年又三年,每次政绩考评仅仅是个“合格”,那都升迁不了。
李玄他跟坐火箭一般直接登上丞相之位,虽然和他是儒修脱不了干系,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献了宝……
而这个宝……
和山河社稷盘不无关系!
“素瑾,你可还记得……我们刚到书院时,在白鹿书院山脚下的一间小山村中,见到了第一具活尸,神魂被锁在已死的尸身之中,不得转世。”
李素瑾点了点头,当时的可怖场景历历在目,如何不记得,更何况,日后的许多事情,都是因为这件事引发的。
“……那时,那个叫小翠的可怜妇人,因为身上怀揣了一块元疏铁块,结果死而不腐,三魂丢了一魂,那一魂想回到自己的身体,始终回不去,于是便附着在他人身上,以至于不停出现无辜村民投水自溺的现象。”
“所以呢?这和不器有何关系?”
“不器利用他的山河社稷盘,将谷小贝炼成了傀儡,而那山河社稷盘……就是元疏铁块而已……”
李素瑾闻言眼皮直接就跳了起来。
难不成,你竟然也想炼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