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将林初时带回了楼上的卧室,把门关上,林初时还放心不下,喋喋不休地说:“我们都走了,爸再打人怎么办?”
林夫人也气得不轻,自己先给他脑门上来了一个爆栗:“你在那里,你爸才想打人,别说你爸,我都想打你。”
林初时不服气:“我又怎么了?”
林夫人说:“不说一声就结婚,现在还自作主张地把结婚证给撕了,你是不是嫌你爸爸还不够生气啊?”
林初时针锋相对地顶回去,说:“那你们不逼我离婚,我也不会干这事儿啊。”
又说:“哪有你们这样做父母的,还成天盼着自己儿子离婚呐?”
林夫人气得又想打他了:“合着你觉得我们是在棒打鸳鸯,想要害你呀?”
林初时嘴一撇,小声嘟囔:“我又没那么说。”
林夫人:“我看你就是那么想的。”
林初时鼓着腮帮子,不吭气了,半晌,他无奈地说:“妈,我知道你们担心,可是,可是聂寒他真不是那样的人。”
林夫人说:“那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林初时动了动嘴唇,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大概也说不清楚了,他干脆站起身,走到衣柜前,去翻抽屉。
林夫人看着他翻箱倒柜,疑惑地问:“你找什么?”
林初时说:“上次被你们翻出来的那合同呢?”
林夫人说:“你还找那个干嘛,你爸都快气死了。”
林初时问:“你们当时翻的时候,就没有看到别的内容吗?”
林夫人皱起眉,说:“还有什么,你们还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初时就没吭声了,自顾翻了半天,最后从柜子里翻出了一袋厚厚的合同,才想起来,当时文件太厚,主合同和后面的附件都分成了两袋装,一起被他胡乱收进了柜子里,还被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给分开了,他妈当时只看到了主合同,不知道还有另外的。
现在那个主合同估计已经被他爸收起来了,现在这叠更厚的,反而没人注意到,还继续放在这里。
林夫人也走了上来,看到这个厚度,眉头皱得更紧了,露出一种难以接受的表情,说:“这也是你们俩签的?”
林初时嗯了一声,林夫人简直像是要晕厥了。
林初时打开袋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因为实在太厚,没有拿稳,后面还漏了几张出来,飘落在了地上。
林夫人俯身去捡,正好看到有几张纸上面写着产权证明,产权转让几个字。
林夫人一下愣住了:“这是什么?”
林初时从她手里接过来,看了一眼,也顿了一下。
然后林初时把包装袋,取出里面的东西,仔细翻了翻,发现聂寒给他的东西里面,除了那个酒庄,一栋郊区别墅,一些杂七杂八的资产,甚至还有一块地皮,虽然面积不算大,而且位于市郊,地理位置也很偏僻,但居然送给他一块地?
为什么要送给他一块地?
林初时越翻越觉得震惊,林夫人也很震惊:“这到底是……?”
她大概是想问,聂寒到底是在搞什么。
林初时抿了抿嘴唇,说:“聘礼。”
林夫人愣住了。
林初时说:“他说的,这些是给我的聘礼。”
结果却被一声不吭地藏在了最后面,好像怕自己的真心被看见,但是又怕他看不见,忍不住想把好的都给他,别扭地想让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坏,惹人讨厌。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但是林初时一想到当时那个人考虑半天,最后决定偷偷地把这些东西混在合同里,一起让他签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还是忍不住有点想笑,又觉得有点鼻酸。
林夫人又皱起了眉毛,很费解地,说:“怎么还搞出了个聘礼来,你们俩不是假结婚,骗我们的吗?”
林初时说:“是啊,不只这个,他还卖了公司的股份,就为了凑钱出来,骗你儿子假结婚。”
林夫人更惊异了:“什么?”
林初时停了停,干脆一口气,把聂寒卖股份的事情也一起说了。
林夫人听得都呆住了,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
林初时看着她,说:“所以,妈妈,你还觉得他是为了别的目的,才要和我在一起吗?”
那他花费的成本,付出的代价,是不是也太大了一些?
林夫人说不出话来了,半晌,她神色变幻,最后动摇地说:“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做到这样的地步,他也实在是……”
林初时也没有说话了,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他在知道这些之后,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去仔细地想这个事情,现在重新和他的妈妈说起,胸口里发着热,喉咙里也好像被热流堵住似的,更觉得有种让人无可奈何的,想笑,鼻子却先酸了起来的饱胀感。
两人看着那叠合同,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林夫人叹了口气,说:“你一直都是个软性子,很好说话,说你脾气好,还不如说你懒,又随便,谁追你,你觉得不讨厌,可能就答应了。”
林初时愣了愣,没明白她怎么说起自己来,又有些尴尬,小声地辩解说:“我也没那么随便吧……”
林夫人没理他,继续说:“所以我其实一直都很担心,你这样随波逐流,到底能不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对方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怕你识人不清,最后受骗,又怕你被骗了,可能都还不知道。”
林初时:“……”
为什么又开始人身攻击?
还有,我在亲妈你眼里真的有这么不堪吗??
林夫人说:“所以这次你从瞒着我偷偷去结婚开始,还和别人合着伙一起来骗我,我就知道,你是认了真的。”
林初时一愣。
林夫人:“聂寒那个孩子,谁看了不喜欢,不觉得他是个好孩子呀,可偏偏他做了那些事情,你让妈妈怎么放心呢?”
“我知道你喜欢他,也知道你溜出去是要去见他,我没有拦着你,因为我也希望,我比谁都希望,你们俩能好好的,你能幸幸福福的。而且这次他既然肯和你一起上我们家来,那我想着,或许还能有转圜的机会,”林夫人说,“刚才我那样说,就是想试试他的态度,看看他要怎么说,结果你倒好,自己没头没脑地跳出来,你帮他解什么围,用得着你给他解围吗你,你的脑子都长到哪里去啦,啊?”
说着说着,林夫人就提高了声音,显然是忍不住又生气了起来。
林初时还很委屈,说:“那不然我跟着你们一起欺负他吗,我当然要护着他了。”
林夫人快被自己丝毫不会谈判的蠢儿子给气死了,想骂他却没骂得出来,只又叹了口气,说:“你这是铁了心了?”
林初时抿抿嘴唇,点了点头,说:“他做了很多,我也不能总是两头摇摆,让他觉得不安心。”
他一向是随和到有些随性的脾气,和别人迎面撞上了,也宁愿自己先让一步,很少跟人起正面争执,更加从来没有和家里的人生过气,因为知道他们是为了他好,安排的也都是最好的,所以他也只安心舒适地沿着父母哥哥的脚步和庇荫下走下去,从来没有反抗过他们的决定,林夫人甚至大概能感受得到,这大概就是聂寒没有安全感,放不下心的地方,担心他左右摇摆,最后还是听了家人的话,还是偏向了家人那一边。
但是林夫人看着他难得的一脸坚持,咬着牙不肯低头的死倔样子,心里微微地有些复杂。
好像自己一直操心,一直庇护着的孩子终于长大,脱离了自己的羽翼和控制,让人一瞬间有种放了心,又有些失落的感觉。
林夫人看着他,半晌,她站了起来。
林初时看着她突然起身,往门口走去,也忙站起来,跟上去问:“妈,你去哪里?”
林夫人扭头看他一眼,有些嫌弃地,说:“还能去哪里?”
林夫人说:“当然是去楼下,帮着去劝着你爸,不然真打起来了怎么办?”
林初时大惊失色:“你不是说我不在,爸就不会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