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今日的公务,从知府衙门出来时,知府按规矩要留徐绍宸在衙门吃饭。
徐绍宸婉拒,“嫡妻还在驿馆等孤,孤便不叨扰崔知府了。”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琴瑟和鸣,鹣鲽情深,着实让臣羡慕。”
羡慕?倒也未必,皇室之人又有几个真心?
“孤早便听闻,崔知府中状元后,便即刻娶了青梅竹马的崔夫人,实属民间一段佳话。”
即便是到了现在,崔知府也没有纳过妾室,更没有养过外室。
“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结发之妻不可弃,糟糠之妻不下堂。纵使臣飞黄腾达,也绝不会忘了结发之妻。”
崔知府幼时家境贫寒,无从致书以观。
其妻乃临安城私塾教书先生之女,常常私自拿书授予幼时崔知府,计日以还。
后来崔知府三元及第,风光无两。按理说,是该待在圣京城的。
毕竟,历朝历代,三元及第的状元,基本都是官至一品。
北宋冯京,三元及第,被宰相富弼招为女婿,两个女儿先后嫁给冯京。而冯京本人官至枢密副使兼参知政事,位同副相,仕途一片大好。
可偏偏,崔知府三元及第后,主动请缨,求来了一个临安知府的正四品官职。
一时间不被世人理解,民间后有传闻称:崔夫人念母家,不愿同崔知府远走他乡,崔知府便从此留了下来。
“崔夫人遇到知府,何其有幸。”
这般深情之人,世间确实不多见。
“太子妃可是史官许昇之女?”
“许昇之第二女,名唤重熙。”
徐绍宸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刻意强调了自己娶的是许昇的第二个女儿,名叫许重熙。
“臣有幸同许史官打过交道,许史官谦逊儒雅,为人忠诚宽厚,咸怀忠良。想来,教出的女儿自然不会差。”
脑中不由得回想起,他被幽禁时同许重熙那次争执,许重熙拿着鸡毛掸子,追着他满王府跑的场景。
此等暴烈泼辣的女子,实在是称不上温文尔雅。
想起她,嘴角便会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
“愈发思妻心切,孤便早些回去了。”
“臣恭送太子殿下。”
徐绍宸早早的便回了驿馆,可被他思念的人儿,却是直到将近戌时时分才回来。
“这么晚回来?乱花渐欲迷人眼,你在外面玩野了不成?都不知道回来。”
许重熙刚一踏入驿馆寝殿的门,便听见徐绍宸这阴阳怪气的话。
不过,这说话的语气呢,怎么这般像她的阿爹?
许重熙决定避重就轻,不说自己为什么回来的这般晚,而是说自己午膳后都去了哪里。
“我今日没去西湖,去了净慈寺,明日我再去断桥玩会儿。”
净慈寺西湖南岸,雷峰塔对面,南屏山慧日峰下,踞南山之胜。
初被称为永明禅院,南宋改称净慈寺。
宋朝为鼎盛时期,人文荟萃,儒释交融,与灵隐寺相埒,南宋时被评为江南禅院“五山”之一。
北宋熙宁年间,圆照宗本住持该寺,时属岁旱,湖水尽涸,寺西有甘泉,据传泉内有“金色鲤鱼游焉”。
“拜佛?你信佛?行事做派可不像。”
信佛的人怎么会成天动不动要弄死他?
“我阿爹说我命运多舛,不管到了哪里,都要去潜心拜佛,好保我在这儿的平安。而且,我记得书上说,行善积德的得道高僧济公曾在净慈寺里,就想着去瞧瞧是什么样子。”
许昇颇为担忧许重熙的花姐命,即便是成及笄了,还是多次告诫她,一定要见佛就虔诚参拜,遇寺院便进去烧香。
许重熙虽然从来就没放在心上,但不想让阿爹心中不安,还是去了。
谁知道许重熙这进去烧了香,又上了南屏山。玩着玩着,便忘了时辰,黄昏寺院钟声响起,才发觉已是该回去了。
“你只知净慈寺为道济修佛之地?不知其他?”
“不然呢?各地寺庙不都一样吗?供奉些佛。”
徐绍宸嘴角的笑意肆意蔓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灵顺寺求财,甘露寺求官,香积寺求姻缘,净慈寺求……子。”
徐绍宸刻意拉了个长音,生怕许重熙没听清楚。
许重熙方才进来时还洋溢的笑容,一下子便僵在了脸上,还闪过一丝淡淡的惊慌无措。
见此,徐绍宸愉快的笑了起来,笑的得意而放肆。
“其实孤身体还不错,你想要孩子,孤也不是不能满足你。你这身体看着也还行,生五六个应该不成问题。”
“隆觉,别做梦了,洗漱就寝吧,明日你还有公务呢!”
徐绍宸也不再笑了,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没跟许重熙讲。
“不过,明日你去不了西湖断桥,你身为太子妃,按规矩是得同我去一趟知府衙门。”
“这又是你们皇室的什么规矩?规矩怎么这般多,我怕是一辈子都学不完。”
“这是孤的规矩。”
许重熙白了他一眼,不满写在了脸上,她根本就不想去什么知府衙门。
“还会在临安呆五六日,你急什么?又不是不让你去。”
这套说辞倒是也没什么毛病,只是比起西湖断桥,雷峰塔,去知府衙门实在是太无趣了。
可又能怎么办呢,太多的身不由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