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以为这件事是市政厅的人干的,贝恩街32号一整栋楼的人被杀了,这么大的事并没有见诸报端,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传出来,就这么硬生生的被人给压下去了。这可不是一般势力能做到的,即便是光明教廷都未必有这份能量,光明教廷虽然强大,但毕竟是外来者,还远远做不到在郎登市可以手眼通天,同样,恶魔庄园也没那个能耐。不是光明教廷和恶魔庄园,那么唯有一种可能,这件事是这里的地头蛇,也就是郎登市的市政厅干的,只有他们才能有这么大的能量把这件事给压下去,而卡斯恩作为市政厅的关键人物绝对是知道这件事的。
夜宸说的治病其实是治疗鼠疫,当初温云把这份瘟疫源给她的时候介绍过,这种鼠疫瘟疫是她改造过的,很霸道,致死率传染率都极高,就是不太稳定,传染几百人就会退化了,但在退化前,想要把感染的人救回来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但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夜宸把这份瘟疫源布置在衣柜的门把手上,有人来查看结果的时候就会被传染,他们既然舍得把一整栋楼的人都杀了来算计自己,说明这件事对他们来说还是很重要的,那个人探查结束很可能首先要去给自己的上级汇报结果,这样一来他身上携带的鼠疫瘟疫就能传染到那个幕后团队的指挥层了。夜宸也没想着去怎么报复,她只是来完成任务的,但既然事情找到自己了,也正好可以利用一下,敲打一下,也没必要弄得太僵,让那份鼠疫会给他们一个深刻印象,以后再敢算计自己就要先考虑考虑了。
夜宸开始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找到了卡斯恩,如果这件事和市政厅有关系,他绝对是知情人,找他准没问题。
但事实上问题来了,听卡斯恩这句话的意思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说夜宸想错了,之前设计算计自己的不是市政厅,她来错地方了。
这就有些不好收场了,这时候说自己来错地方了,然后灰溜溜的走了就太丢面子了。面子,或者说给人留下了什么印象夜宸还是挺在乎的,特别是和任务世界土著势力打交道的时候,双方都没办法知根知底,夜宸要是表现的高深莫测,他们就会比较忌惮,以后就算因为什么事也不敢轻易惹动她。事事都料想如神的话就算偶尔失误也能玩一场空城计,其实这一点也适用于第七空间的试炼者,只不过试炼者比较不好糊弄。
夜宸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怎么能把这件事给圆回去,嘴里说道:“以卡斯恩先生的权势,一般的病在您面前完全不算什么,但有一种病即便是光明教廷的主教大人也不敢说就能治好。”
卡斯恩淡淡的说道:“哦,那你说说什么病那么让人为难。”说话的语气很淡,并没有什么波澜,他见过、经历过的事多了去了,想凭这么一句故弄玄虚的话来挑动他的精神,就有点儿痴心妄想了。
虽然心里波澜一片,但夜宸嘴上还是不紧不慢的说道:“忧思之病。”
卡斯恩说道:“那这位牧师小姐说说,你怎么治我这个忧思之病。”语气依然淡泊,但心里已经有些波动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心中烦闷,看不清未来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但凭借这么长时间养成的气度,喜怒不形于色,别人根本没办法猜透他的心思,要是被人一眼就看穿了心思他也没办法在政坛上混迹这么久。现在被这个女人一句话点出他很忧虑,卡斯恩心里一紧,不知道她是真的看出来了还是只是蒙的。
夜宸停顿了一下,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说呢。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这件事的幕后黑手绝对有政府背景,要不然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能量,但看样子卡斯恩又不知道这件事,那么……难道说不是一个派系的?通过查看时事报纸,翻阅历史资料夜宸也知道,格兰联邦本来就是一大堆小国家拼凑而成的,各个地方都有自己根深蒂固的本土势力,格兰进步党最开始为了尽快发展自己的势力,把这些盘踞在各地的地头蛇吸纳了进来。这种方法虽然让格兰进步党迅速扩大,并成功掌控了整个国家,但也带来了一些隐患,内部的派系势力太过强大,并且相互攻讦,一直在内耗,好在阿拉索是个强势的枭雄,有他在还能镇的住那群家伙,但最近几年这个格兰联邦的元首的年事渐高,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局势了。
想到这里,夜宸说道:“先知曾说过,世界诞生之初一片黑暗混沌,然后圣光出现,划破了黑暗,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光明,光明诞生于黑暗,但又和黑暗截然不同。”夜宸这是引用了一篇很有名的福音圣经上的话。
卡斯恩心里咯噔跳了几下,但脸上微微一笑,说道:“我听东方次大陆有个国家,很久以前出过一个圣人,曾说过光明本来就普照宇宙,只不过世界诞生之初被黑暗一时蒙蔽罢了。”
卡斯恩的这句话让夜宸松了口气,这条关键的信息卡斯恩无意间说出来了,算是解了她的困境。夜宸之前说的那句话也是在试探,大致是说两个势力在相互较劲,但具体怎么理解因人而异,这是套话常用的技巧,卡斯恩不小心就被套话了。夜宸说光明诞生于黑暗,但现在光明要和黑暗分庭抗礼了,卡斯恩以为夜宸说的黑暗指的是格兰进步党,而光明指的是那些不满于阿拉索残暴统治的自由派系,他指出光明虽然看样子是诞生于黑暗,但其实在黑暗之前光明就已经存在了,也就是说虽然看上去他们这些自由派系是出自进步党内部,但实际上在进步党成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出现了,只不过是因为共同的理想被整合到了进步党里面,但现在阿拉索倒行逆施,已经背离了他们之前理想和信念,他们当然要举起反抗旗帜了。
听卡斯恩的话,那些自由派系和阿拉索之间的政治斗争已经慢慢白热化了,这点儿东西在报纸上可是看不到的,当然,也能看出点儿端倪来,但那需要浸淫在这个国家的政坛,真正知道里面水深浅的人能看出来,像夜宸这样花了几天时间,通过一些公开的读物补了补课的人是没那个敏锐嗅觉的。
卡斯恩属于自由派系,那么另外那个就是所谓的元首派系了,温云给夜宸的鼠疫瘟疫被她布置在衣柜门把手上,既然没传染到他这边,想必是传染到了那边,听温云说那份瘟疫源还挺难得的,她花了很大的心思才做出来,可不能浪费了。
夜宸说道:“光明和黑暗之争我这个誓言终身侍奉圣光的人就不好参与进去了,但我听说一个消息,天快黑了。”
卡斯恩皱了皱眉,说道:“你怎么知道天快黑了?”
夜宸说道:“因为光明要走。”
卡斯恩靠在座椅背上,没有说话,整个书房一片寂静,曼莎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在书桌后面坐着的卡斯恩,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笑意的夜宸,脸色有些担忧,还有一丝厌恶。虽然没听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曼莎可以感受到,一股子彻骨的凉意在慢慢的往骨子里浸。靠着天生的敏锐感知,曼莎虽然不知道她们说的事什么,但其中一定包含了什么阴谋诡计,甚至于曼莎都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他们两人张嘴说话的时候满嘴的腥臭,那是一种令人厌恶的血腥味。
夜宸是看出来曼莎天生拥有圣光的亲和,但她可没想到这个小女孩有这么敏锐的精神。夜宸是灵异系的试炼者,而且是很少见的纯粹的灵异系试炼者,身上绝大部分的能力都靠灵魂来支撑,为了能增加精神力,也是为了避免各种生物本能对自己思维的影响,夜宸将诸多本能赋予了意识,把她们从自己的主体意识中剥离了出去。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对自己灵魂的改造,不但危险,而且很难控制,这要求主体意识要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压服诸多本能,对整个灵魂都拥有绝对的控制力。凭借着这么强大的控制力,夜宸坚信自己能够完全的控制住气息外泄,但就这样,曼莎居然能从她嘴里听出来“血腥味”。曼莎可没明白夜宸和卡斯恩之间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夜宸甚至没提到贝恩街32号楼整栋楼的住户被杀的事情,但曼莎就能感觉到一股血腥,单就这种感知能力,曼莎就已经超过了第七空间全都的第四位阶的试炼者了,如果让夜宸知道曼莎有这种能力,她活不过今天太阳落山——夜宸绝不允许身边有一个能把自己看透的人存在!
好在夜宸这时候还不知道,她的注意力也主要集中在和卡斯恩的谈话中。
卡斯恩沉默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才说了一句:“你是来错地方了吧?”夜宸说天快黑了,意思就是说元首派系要来了,怎么知道元首派系要来了呢,因为光明要走。开始的时候卡斯恩没听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光明指的是他们自由派系,为什么说他们要走了。后来他才意识到,这个光明指的不是他们自由派系,而是指的光明教廷,准确的说是光明教廷的主教大人,主教大人要走引出来元首派系来了,怎么引出来的?这时候卡斯恩想到了夜宸刚来的时候那句话,她是来治病的,谁有病,不是他们自由派系有病,而是元首派系有病,他们有人生病了,这个病还极其麻烦,需要光明教廷的主教大人去治疗才能好转,也就是说,最开始的时候夜宸是打算去元首派系那边给他们治病,来换取某种好处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走错地方了,来到了他们自由派系这里。
夜宸说道:“虽然来错地方了,但也算是找对人了,不是吗?”
卡斯恩笑了几声,说道:“宸小姐确实找对人了,你要是真的找到了病人未必能得到多少善意的回报,但我们不一样,我们会以最大的善意来对待每一个朋友。”
夜宸说道:“那好,谢谢卡斯恩先生了,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寻求帮助的,我最近在南岸区下部进行传教,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心怀善意,信仰圣光之道,但传教需要一些资费……”
说到这儿卡斯恩也就明白了,摇铃摇铃把管家叫了过来,说道:“给这位宸小姐取两千镑。”说完转身对夜宸说道:“你们先拿着这两千镑进行开销,我也是圣光的信徒,既然是传扬圣光之道,我也必定要尽自己的一份力,我亲自去郎登市的那些豪贵家族募集资金,五天后争取能募集过来一万镑的资金。”
夜宸俯身行礼说道:“谢谢卡斯恩先生的帮助,圣光会庇护您的。”
卡斯恩说道:“宸小姐不必客气,为了圣光之道的传扬,这是我们这些信徒应该做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把夜宸她们送走,卡斯恩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了,他把管家叫过来,问道:“最近这里出什么事了吗?”
管家说道:“没听说发生什么事啊。”
卡斯恩脸色有些难看,说道:“查!让下面的人认真点儿,别什么事都让我从外人嘴里得知。”
眼看着卡斯恩铁青的脸色,管家连忙说道:“是,我这就吩咐下去,郎登市要是出了什么事绝对能查得出来。”
这时卡斯恩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下,说道:“另外注意一下光明教廷那边,看最近有没有人外出治病。”
这件事就不太好办了,光明教廷不是普通的小势力,而是一个严密的组织,想要打听那些人的行踪可没那么简单,但卡斯恩刚刚生气了,管家也不敢说有困难,只能连忙应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