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在涉及到自己立身根本的本领时,回答得都会有所犹豫。
宣宁已经做好被长寒怀疑的心理准备,她只希望这段时间的相处,不至于直接被长寒列为妖族间谍。
“至寒之气是随着我出生所获的先天本源……”听到宣宁的询问,长寒没有丝毫犹豫地开始解释。
从长寒的解释,至寒之气终于向宣宁揭开神秘面纱,这东西与业火的性质相近,但不如后者霸道。
最初至寒之气也不好惹,但也没有严重到任何人都不得近身的地步。
后来随着长寒渐渐掌握相应的功法,才彻底将至寒之气驯服。
本源这种东西,最厉害的就在于源源不绝,永远不用担心消耗殆尽。
长寒口的至寒之气,非常强横,被他彻底掌控之后,没有任何缺陷。
宣宁越听越心惊,她不是心惊至寒之气的威力,而是既然大荒朝时期,至寒之气没有出现过问题,那么修真界的长寒,为何会被至寒之气失控所困扰?
在大荒朝与修真界这段时期里,至寒之气是否发生过巨变,从而一分为二?
宣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甚至师尊长寒的至寒之气,或许就是遗落在这座遗迹里。
原里荆白意经历遗迹后,恰好获取遗落之物,这才补全师尊至寒之气的缺陷。
“遗落的是什么?”宣宁下意识自语。
“嗯?”长寒听到她轻声呢喃,有点疑惑,“宁宁在指什么?”
“我在想,你的至寒之气这么厉害,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后遗症或是副作用吗?比如超负荷使用之类的……”
宣宁没有急着否认,而是话题一转把注意力放在至寒之气上面。
“超负荷使用至寒之气自然是有风险的,但也仅仅是至寒之气失控。若是在敌人堆里发生超负荷情况,那些妖族跑还来不及,这副作用反倒能自保。”
长寒认真说道。
“至寒之气失控……”宣宁想到修真界长寒的情况,她连忙追问,“只有在超负荷使用后,至寒之气才会失控吗?还有没有其它的可能?”
长寒发现宣宁对至寒之气有点执着,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并未深究,在识人方面,他还从未栽过跟头。
针对宣宁追问,长寒认真思索片刻后,沉下心神说,“除了超负荷情况与突破外,我的至寒之气还没有失控过。”
或许还有其它可能性,但长寒目前并未遇到,也没有出现这方面的征兆。
宣宁觉得以长寒的缜密,如果至寒之气有其它风险,他不可能会放任。
这件事好像陷入一个瓶颈。
宣宁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帝焰之前曾说过的话,这座遗迹必然与长寒有很大关联,那场变故究竟是什么?
宣宁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边疆那边有危险,难道长寒会在边疆出事?!
宣宁心神猛然一跳。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树木根系一样扎根在她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宁宁?”
长寒许久没有听到宣宁的声音,他忍不住侧头望向她,却见宣宁已经闭上眸子,看起来像在浅眠。
长寒下意识屏住呼吸,担心惊扰她的睡眠,一息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呼吸并不明显,不至于影响到她。
这座遗迹什么提示都没有,且与原里荆白意所经历的完全背离。
宣宁对原所记只是一个大致脉络,但有一点她记得很清楚,那就是里荆白意进入遗迹,并不是从寒山天碑台进去的!
而且那处遗迹也没有出现大荒朝,以及国都这些字眼。
妖族,长寒,帝焰,倒是隐约出现过。
不论宣宁怎么回想,原的剧情都没有变得清晰,有关遗迹的具体情况,宣宁更忘得一干二净。
荆白意当初从遗迹里究竟带出什么,宣宁也不得而知。
宣宁只能凭借自己这几年了解到的情报,一点一点慢慢去拼凑。
“大荒朝……修真界……”宣宁闭着眸子在心里暗忖,“这两者在时间上横跨上万年,师尊绝对没有活那么久,在修真界里,师尊崛起也不过百年。”
“那么大荒朝消失在历史长河后,再到师尊崛起之前,这段时间除了沉睡,也没有别的解释。”
宣宁在心里思索。
假设师尊是在大荒朝意外身死,他的至寒之气分裂,一部分遗留在大荒朝这处遗迹,一部分跟随他苏醒,被带到修真界……
那么宣宁只需要找到他分裂的那一部分,带出遗迹,然后交给师尊就可以了。
宣宁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只是目前存疑的是师尊究竟是主动沉睡分裂至寒之气,还是被动身死,强制分裂。
宣宁更倾向后者。
这处遗迹是关键,遗迹的存在时长有限,有关师尊的变故绝对是在这期间发生的。
目前整个大荒朝的顶梁柱就师尊跟帝焰,师尊主动沉睡的可能性极低。
反倒是帝焰曾说过,妖族高层一直在试图击杀长寒与帝焰,他们捣鼓出危险的杀手锏,可能性更高!
“……埋伏,别去!”宣宁蓦然惊醒,睁开双眸,惊呼出声。
看着熟悉的床顶雕花,卧房里静悄悄的,宣宁下意识侧头望向床里侧。
空无一人。
倒是她身上,正盖着被褥。
就连挽发的簪子,都被取了下来,静静放置在梳妆台上。
宣宁急忙掀开被子,把鞋子穿上,她走到梳妆台的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罕见惊慌的自己,怔了怔。
宣宁修为虽然暂被压制,但掐算时辰的本领还在,她神色渐渐冷静下来。
卧房外的天色已经大亮,宣宁一掐时辰,发现已是第二日午。
她睡了将近一天一夜。
这个时间久得让宣宁发愣,她立即离开独栋别院,在廊道上恰好碰到管家扶翼。
“右相什么时候离开的?”宣宁开门见山地问。
“今晨,右相大人已经离开府邸出征了。”
扶翼正准备找宣宁,没料到恰好在半途碰上,他连忙说:“宣姑娘,皇庭的人在府外,说要请您去皇庭里当武师……”
“嗯……”宣宁抬眸看了眼天色,轻声应下:“带我过去吧。”
扶翼点点头,走在前面带路。
两人一路沉默来到相府的侧门,前来接宣宁的仍旧是之前那位皇庭总管。
“武师,请!”皇庭总管也是个心思灵巧的,既然帝君能让她再回右相府上,可见帝妃之说,不能再提。
不然谁家帝妃会住大臣府上。
宣宁沉默踏进兽车里,她心里有些耿耿于怀自己沉睡一天一夜的事情。
这个睡眠时间,一点都不正常。
“宣姑娘!”就在兽车即将启动时,扶翼匆忙喊了句,他有些欲言又止。
宣宁伸手拉开车窗,望向扶翼疑惑道:“管家可还有其它事?不妨直说。”
“右相大人出征前,交代说把书屋那些武道典籍都给您送过去……”
扶翼纠结地说:“但皇庭里的武道典籍有专门的藏库,宣姑娘若是要的话,老奴这就差人拉到皇庭里去。”
宣宁想到书屋里的那些武道典籍,她婉拒道:“我既是皇庭武师,皇庭的藏库自然又权限观览,若有缺遗,会再回来相府的。”
“除此之外,右相还有其它嘱托吗?”宣宁询问。
“没有了。”扶翼认真想了想,摇头道。
“嗯,府上就劳管家打理了。”宣宁向扶翼告别。
骑兽车一路疾奔,约莫两刻钟时辰,宣宁已经在皇庭心的天承殿。
与宣宁在梦魇曾生活过几个月的天承殿相比,如今的天承殿变化不小。
天承殿的宫殿群在帝焰幼年时建造得并不紧密,大片大片地方都是院子。
没有人引路,带宣宁来的侍从也已经悄然离开,宣宁倒不在意,她沿着宽敞的廊道,打量着周围的风景。
天承殿里仍旧没有什么绿化,别说草丛,连棵树都看不到,不过在各种色泽矿物的点缀下,倒有那么几分花草神韵。
宣宁行走约一刻钟,穿过好几座大殿,看见一个比之前见过的几个院子还要更宽敞的平地。
在平地间,有一个池子,宣宁离那座池子的距离有点远,却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意,可见那池温度绝对不低。
池子周围没有侍从,也不见任何警示,宣宁在廊道下站立片刻,没有贸然靠近,而是打算原路折回。
“那池子里是本帝养的火兽。”宣宁转身时,帝焰就站在廊道拐角处,离宣宁约有百米远,他平静地说。
很显然,帝焰观察宣宁有一会了。
“火兽?”宣宁有些好奇,她对帝焰的观察没什么感觉。
从那些侍从全部离开,既不带路也不指引,她就察觉有人私下授意。
“火兽是所有灵兽里,最耐热的。”帝焰平静解释。
“所以帝君能靠近它们?”宣宁没有看见火兽露头,她又打量了那池子几眼。
“不能。”帝焰语气淡然。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事,宣宁决定转移话题,她想起之前帝焰的说辞,“帝君不熟武道?”
“熟悉。”帝焰没有撒谎,痛快承认道:“但实战不行。”
宣宁:“……”
这一点,宣宁是非常相信帝焰的。
连靠近他的人都没有,这实战不论怎么练,都是练一个寂寞啊!
“帝君的业火已经足够强盛,何必再将精力放在武道上。”宣宁随意劝道。
她也没指望帝焰听劝,他让宣宁来皇庭当武师,目的也不是跟着她学武道。
“兴趣。”
帝焰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要对武道这么执着,他只是,想多了解些,或许以后会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但帮谁,为什么只有武道才能帮上忙?
帝焰不知道。
“武道典籍有专门的存放园林,本帝让侍从带你去看。”帝焰平静道。
宣宁看着帝焰的背影,他的帝王气场很强势,让人难以生出违抗之意。
但或许是见识过小时候小帝君那撒娇的姿态,再对比如今心绪不外露,已经学会隐忍自己神情的少年帝君。
宣宁心里很唏嘘。
“本帝是不是曾与你见过?”帝焰走出几步后,还是没忍住问出这个问题。
他始终想不通,这莫名的熟悉感,究竟是从哪来的,但每回靠近宣宁,他都能从熟悉感获得淡淡的安宁,这种感觉,做不了假。
只有靠近她,才会有。
她曾博取过他的绝对信任,可帝焰不记得了。
“帝君说笑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宣宁自然不可能说真话。
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