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爹说的是真是假,她还是叮嘱道:“爹,我不是说了么,青山是个好的,你要是不惯他的话,往后他肯定有出息;要是你老护着他,他就有了指望,就不上进了。(一住)[就到]其实小娃儿都一样。那小奶娃哭的时候,娘要是不在跟前,他哭一会就歇了;要是娘在跟前,越哄他哭得越带劲!”
何氏在一旁听着,本来一直不好插嘴的,这时终于插上话了,立即笑着说,是这么个理,还说张杨小时候就是这样,然后就跟杨氏回忆起从前来。
菊花和青木槐找了个借口出来,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槐见菊花有些颓废无奈,捏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咱慢慢教。青山是个好的,也不能变到哪去。说不定等他再大一些,就懂事了。”
青木沉声道:“回头我好好想想,这样也不是个事。要不等他们大一些,送去清辉读书?”
菊花摇头道:“再想想吧。葫芦他们还小,送去清辉哪成哩。爹娘也不会同意的。”
小娃儿们这时都聚集在青木住的西屋厅堂里,刘云岚让妞妞端来了粽让他们吃,菊花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听嫂说“每人吃两个,就要吃饭了。”
她便接过话茬道:“就要吃饭了,还吃两个粽,那还能吃得下饭?咦,这粽咋这么小巧哩!”
红椒见了娘,一头扑过来,举着手里剥开的粽对她道:“娘,大舅母包的粽好小哩,我一口就吃完了。真好玩!”
她手上那个红豆粽精致极了,跟小奶娃的拳头差不多大,怕是还要小些,连紫茄都是一口一个。
菊花笑着问刘云岚道:“云岚姐姐,咋包这么小哩?”说着也从桌上的盘里拿起一个端详,这模样。要是串起来的话,跟风铃似的。
青木跟槐在桌边坐下,笑道:“我就说忒麻烦。(一住吧)昨晚忙了半天包这个。也就哄小娃儿。要我们吃,吃五个也不抵一个。”
刘云岚一边帮紫茄剥粽。一边抿嘴笑道:“可不就是为了哄他们么!粽每年都包好些,他们也不稀罕。包得小小的,让他们觉得新鲜好玩,只怕就乐意吃了。”
果然葫芦他们一个个都新奇的很,吃得津津有味,仿佛粽变小了,味儿也变好了。
葫芦牵着山芋走到菊花跟前。笑说小表弟也吃了几粒糯米。
菊花抱起儿,忽地瞧见葫芦左边衣袖绷得紧紧的,像塞了啥东西。她将山芋放在腿上,扯过葫芦,纳闷地掀起他袖问道:“这是啥?”
却见胳膊上包裹着细白棉布,遂皱眉问道:“这是咋弄的?刚才咋没跟姑姑一块去云姨那瞧瞧哩?”
葫芦忙缩回手,道:“没事,就破了点皮。”
板栗上来。在娘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
菊花叹了口气,拉着葫芦问道:“胳膊肘碰伤了没?那儿可是有关节软骨的,要是你觉得很疼。可要说出来,咱去云姨那瞧瞧,不能等伤重了才说。”
青木也诧异地问儿,咋就受伤了哩?槐便道,再去找云大夫瞧瞧,路又不远,瞧瞧放心些。
葫芦笑着摇头,并不说话;刘云岚忙掩饰道,没啥事,不过是跌破了皮。已经上了药,也包扎了。
青山见姐姐不住地摩挲葫芦脖颈,也挤到菊花身边,仰脸对她道:“姐姐,我头上不疼了哩。”
头不疼了也要说?菊花很无语,断定这小是吃醋了。她不过就是摸了葫芦几下而已。连板栗小葱红椒都没吃醋哩!
可是又不好责怪他的,只得对他道:“不疼了就好。不过还是要小心些,要忌水,晚上洗脸的时候,上面那一块不要弄湿了。”
青山心满意足地答应了。
葫芦见他挤过来,便不动声色地让到一旁,跟板栗站一块。[就到]
红椒可是个藏不住话的,奇怪地问道:“小舅不疼了还跟娘说?”
青山便有些不自在,靠在菊花身边不说话。
菊花见小娃儿们都在这,想跟他们说说这个问题,不要老是争宠,总想让大人关注自己,希望自己是最重要的那个。
她便道:“你们虽然是两辈人,又是两家人,可都是亲戚。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跟葫芦爹是兄妹,青山又是我们弟弟,我看你们都是一样的喜欢,就是爷爷奶奶也是一样的喜欢。”
说到这,见小娃儿们都露出明显不相信的神情,尤其是几个大的,一副你哄我们小娃儿的模样,不禁十分的郁闷!
她微微一笑,问道:“你们不相信?”
板栗赔笑道:“娘,我们相信。我们是手足兄弟,都要和和气气的,往后不吵架,相互帮衬着。”
菊花气得瞪了他一眼,这小,咋跟发表宣言、写保证书似的?这口气,这态度,像极了前世那些调皮的小学生在老师面前的保证,很流利,都不带打草稿的。
见青木槐也好奇地瞧她,她深吸了口气,道:“也难怪你们不相信。比如爷爷,就好像喜欢青山一些——”葫芦等人不料她就这么说了出来,有些失落伤感,都低下了头——“比如云岚姐姐,好像更喜欢紫茄一些;比如我,好像疼山芋多一些。可是,我们就不喜欢其他人了么?当然不是。”
她伸出双手,对众小娃儿道:“你们就跟爹娘爷奶的十个手指头一样,虽然有长短——长的代表喜欢一些,短的代表不喜欢一些,可是都是爹娘爷奶的身上长出来的。我问你们,这十根手指头都被石头砸了的话,哪一根最疼?”
大家面面相觑,继而皱眉苦思。葫芦跟板栗小葱几个大的,则狐疑地盯着菊花,心道姑姑(娘)又出脑筋急转弯了?
刘云岚已经明白菊花的意思了,笑道:“你姑姑说的再容易不过了,想想看,十指连心哩!”说着对菊花眨眨眼睛。
十指连心?
黄豆眼珠一转,掰着手指比划了一下。又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高声抢答:“大指头最疼。”
槐和青木瞅一帮萝卜头挖空心思地想答案,觉得十分有趣,于是笑吟吟地倒了杯水捧着。边喝边瞧热闹,待听见黄豆的话,十分诧异,不知他为何得出这结论。
菊花也纳闷地问道:“哦?你说说,为啥是大指头最疼哩?”
黄豆得意洋洋地说道:“昨儿姑姑跟我们说了,‘两点(间)直线最短’,娘说‘十指连心’。瞧,大指头离心门口最近,那疼跑得最快。等它跑到了,疼好长时候了,这长长的指头才得疼哩。”
槐一口水喷出来,撒了一桌,青木也哈哈笑了起来,刘云岚则抿嘴微笑。
黄瓜提醒道:“姑姑是问哪根手指头最疼。不是问哪根手指头先疼。”
黄豆争辩道:“先疼就疼的多些,就最疼。”
众小娃儿们见大人都笑了,估计黄豆肯定没答对。于是也一齐笑了起来。红椒嘲笑他鬼扯三经。
黄豆不服气地嚷道:“咋不是了?你们瞧——”他伸出右手掌,左手食指顺着那大拇指沿着右胳膊一直划到肩头、胸前——“这不是最近?”
菊花虽然觉得他想得匪夷所思,却没笑话他。说实在的,她还真没这么想过哩,这小算是灵光的了。至于神经传播疼痛的感觉,有没有时间差,这个她可不知道。
于是她很是夸奖了黄豆一番,赞他用心想了,并跟他说,这个“疼”是不是近些就先跑到。远些就后跑到,姑姑也不晓得,所以不知他这样想算不算对,可也不敢说他想错了。就算有先后之分,也会因为太快了,快得我们都分不清谁先谁后了。
见菊花这么说。槐和青木也被弄糊涂了,不明白她是哄娃儿还是真这么想;葫芦板栗则拧眉细思。
黄豆乐坏了,咧着小嘴儿笑道:“姑姑,肯定是大指头先疼。从姑姑家跑到我家,先到,李敬文家,后到。”
菊花不敢答了,这要是再探讨下去,得一个物理老师来跟他们解释才成,自己肯定不成的。哪天倒是可以跟他们说说光速的问题。
红椒见黄豆居然得到了娘的赞赏,顿时嫉妒了,她使劲想啊,也想了一个答案,嚷道:“娘,我猜是小指头最疼。”
众人忙又把目光投向她。
有了黄豆的奇思妙想,菊花不禁期盼地望着小闺女,看她能说出什么丑寅卯来,对不对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敢于想象,善于想象。
红椒见大伙都瞧她,便甜甜地一笑,抬起细巧的下巴,郑重地说道:“小指头最细,最容易砸烂,砸得稀巴烂不是最疼么?”
“哈哈哈……”槐顾不上闺女瞪眼看他,捶着桌面笑得前俯后仰;其他人无不弯腰大笑,除了山芋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大伙。
菊花忍住笑,也夸赞了小闺女一番,真心实意的,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想不到这上面去。
有两个小的开了头,其他娃儿也都说了自己的看法。
青山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黄瓜也说是小指头最疼。
板栗看白痴一样看着黄瓜问道:“你觉得红椒说的对?”
黄瓜分析道:“不是。我就是想啊,咱们手上,用得最多的是前面几根手指头,最不常用的是小指头。前面的干活多,就皮实些,能挨打;小指头不常干活,怕是娇气些……”
他的话又引来一阵笑,不过有了黄豆和红椒在前,大伙渐渐接受各样怪诞的想法,不再如开始那般狂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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