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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珞冲着他微微一笑,“那二少爷可还记得,我放小翠走的时候,让她带了什么话吗?”
北郭锐目不斜视的对上那双盈然的眸子,道:“姑娘曾让小翠带话,说如果雇佣她的人家里正好也有一个吊斜风的病患,并且还捎带着伤了脸上的皮肤的,姑娘给了十天的时间前来。若是超过期限,恕不招呼。”
北郭锐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暗暗心惊。
那个小翠与南宫侯府真的有联系吗尽?
东方珞转向南宫淳,“昨日,时大夫来找上我的时候,说起南宫小姐的病来。连时大夫都疑惑,怎么就那么巧呢?南宫侯世子夫人可有解释吗?”
“东方珞,你这是想栽赃吗?”说话的是南宫浩,“不过是事有凑巧而已。”
“是吗?”东方珞冷笑,“那就只能怪令妹倒霉了!我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错过一个的。”
南宫淳低泣出声,“为何要这般的狠心对我?丰”
东方珞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转向北郭锐道:“二少爷可还记得小翠那假娘亲和推波助澜的一个尖嘴男?”
北郭锐点头,“他们在姑娘揭穿了他们的阴谋后,就逃走了。”
东方珞道:“若是当时不逃,说不准还有活命的机会。可是这一逃,却被他们的雇主杀人灭口了。”
“死了?”北郭锐难以置信的看着东方珞。
“是啊!死了!”东方珞抬手摸自己的小耳朵,“所以,究竟是谁狠心呢?”
北郭锐面色一沉,“此事明显是冲着姑娘而来,其用心就不单单是险恶了。”
“锐儿!”北郭侯世子夫人投过来严厉的一目。
东方珞了然,“南宫小姐还是另请高明吧!不是东方珞不治,实在是心里有阴影。各位,告辞!嬷嬷带路吧!”
“东方珞,你今儿哪儿都不能去!”一直从旁观看的李氏终于发威。
东方珞叹气,总有些人拎不清。“如果我非走不可呢?”
“那你将不再是东方侯府的人!”李氏高昂着下巴,显得不可一世。
就仿佛她是掌控世界的主宰,正藐视的看着脚下的蚂蚁。
东方珞喃喃道:“我什么时候是东方侯府的人了?再者说了,我是不是东方侯府的人,东方侯世子夫人能说了算了吗?”
李氏摆摆手,“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世子回来的时候,侯爷就对你的事做了交代。若你是个冥顽不灵不服管束的,那就会开祠堂,从宗谱上划掉你的名字,从此将你扫地出门。”
“好!”东方珞拍手,“我拭目以待!”
“你------”李氏显然没想到东方珞会是这般乐见其成的反应。若是正常的女子,不该害怕吗?不该服软求饶吗?“你可知逐出宗祠是个什么概念?”
北郭侯世子夫人道:“珞姑娘三思啊!要知道,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离开了家族的庇护,你将举步维艰,甚至什么都不是。”
东方珞淡然一笑,“不曾得到,又何来的失去?”
东方珞这样,摆明了油盐不进。
南宫淳就急了,冲到李氏面前,“东方伯母,您快想办法!你们说过让我等着,等到了现在她又不给我治。你们让我怎么办?”
南宫侯世子夫人上来拉扯她道:“淳儿,别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南宫淳甩了她的手,“还能有什么办法?这京城方圆五百里乃至上千里的名医都请遍了,还是没人能治。宫里的太医又请不动。娘,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这张脸毁了吗?没有了容貌,女儿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南宫侯世子夫人难掩心疼,“我的儿!她这么拧,又何必求她?就算求了她,也未必能治好你啊!咱再让你父亲去太医院求求!”
“不!不!”南宫淳急急的道,“她扬言能治好,就肯定有自己的办法。当初,忠王府的三少差点儿让花生米噎死,就是她给救过来的。昨日,北郭侯夫人明明已经没有气息了,她也给救过来了。”
东方珞看看天,一个侯府的人居然求不动太医院的人,是不是说连老天都在帮她呢?
李氏黑了脸,“东方珞,你这样不管不顾,就没有考虑到你姐姐吗?”
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东方珞抬起的脚就又放了下来,看向李氏的目光就变得清冷一片。“敢问夫人,我姐姐东方璎的亲事已经退了吗?”
“你知道?”李氏诧异,随即一脸的幸灾乐祸,“拜你所赐,璎丫头已经被退亲了。这女子被退亲一次,想要再说门好亲事,怕就难了。”
东方珞扯动嘴角,“你算是说对了,姐姐之所以被退亲,还真就是我的手笔。所以,我再次警告你!别再拿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家来作践我姐姐!来一次,我坏一次。”
李氏就觉得胃里翻腾,一口老血差点儿喷了出去。得亏她的自制力好,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妹妹!毁坏亲姐姐的姻缘,你这是想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吗?”
“这就叫宁缺毋滥!”东方珞耸耸肩,“我姐姐的亲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有那闲工夫,操心一下你自己的儿女吧!你放心!我肯定会想办法让我姐姐嫁的很好的!”
“就凭你?”李氏嗤之以鼻。
“就凭我!”东方珞凛然道。
“我知道了!”南宫浩收起扇子,敲打着手心,“你昨天让北郭兄带话给我,说只要一个人出面,你就答应给淳儿诊治。那个人,就是你姐姐,对不对?”
东方珞叹气,“南宫少爷还真是后知后觉啊!”
说完,扬长而去。
满堂已经等在马车处。
东方珞就吩咐满堂道:“我想去云仙居用午饭。你回丰园说一声,让策叔到云仙居跟我汇合。”
满堂应声离去。
东方珞这才告别了隗嬷嬷,上了马车,离开了北郭侯府。
虽是侯府的马车,却远没有丰园的马车来的宽敞和舒适。
东方珞沉默着,想着刚才的舌战,多少还是有些余悸的。
人都有争强好胜的心,她也显然不例外。
大话说了一堆,过后却又有了隐隐的后悔。
毕竟,姐姐还在他们手里。
他们真要拿姐姐做文章,她又能如何呢?
说白了,现在的她,金钱和权势都是不占的。
东方珞抬手,揉着眉心,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桃红不解道:“刚刚那一战,姑娘明明赢了,为何还是不开心?”
东方珞叹气,“赢在口舌上,又怎么能算真的赢呢?毕竟,现在两边的实力,他们是石头,不过是鸡蛋而已。”
“姑娘太悲观了!”杏黄道,“现在,五爷是站在姑娘这边的,北郭侯夫人也是站在姑娘这边的。依奴婢看,迟早有一天,鸡蛋是会变成铁蛋的。”
“噗——”东方珞被这个比喻逗笑。
外面马蹄声阵阵,东方珞忍不住的蹙眉。“越往横四街走,不该越繁华吗?”
桃红和杏黄立马警觉的对看一眼,外面太静了!
两人几乎在同时掀开马车两边的窗帘,往外面看去。
桃红道:“马车在往北走!”
杏黄道:“北郭侯府在城北,横四街在南面。”
东方珞的心里咯噔一下,“马车出城了吗?”
桃红道:“还在城内!车夫,停车!”
车子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猛的加快。
车内的人没有防备,东倒西歪的撞到了厢体上。
东方珞也撞了头,有些吃疼,刚才还有些懵的脑子此刻反而清醒了。
车夫不是不认识路,而是故意的,或者是受人指使。
桃红的那一声令下,让他有了警惕,意识到自己的行径可能暴露了。那么,就只剩下一不做二不休了。
桃红稳住身子,推开车门,抬掌就冲着车夫拍了过去。
车夫却闪身躲过,居然是个练家子。
杏黄脸色大变,身手敏捷的将东方珞扑倒,“姑娘,小心!”
东方珞眼睁睁的看着一支利箭从杏黄的上方飞过,插在了她身后的车壁上。
东方珞大惊,若说车夫赶错了方向,还是玩暗的。
那么,这利箭射来,就是明目张胆的谋杀了。
“嗖嗖嗖”接连三支,杏黄抱着东方珞在车厢里滚来滚去。然后只听闷哼一声,一支箭插进了杏黄的肩头。
东方珞“啊”的一声惨叫。
马车外,正与车夫过招的桃红大急,关切的问:“姑娘!你没事吧?”
东方珞不答话,不出声,可以让人误以为死了。刚才的惨叫也不过是为这种假象造势,以期暂时麻痹敌人,争取时间。
东方珞抬手,用尽全力将头顶没在车壁上的箭拔下来。还好,在山里十年,总算没有长成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她把箭交给杏黄,小声道:“射到马身上,惊马!”
杏黄苍白着脸色,用未受伤的手接过,用尽全力,冲着马屁股掷了出去。
马吃疼,必然变得疯狂。
面对受惊的马车,暗箭应该也是无能为力的吧!
这是东方珞唯一能想到的自救的方法。
马车既然还没有出城,一旦受惊,必然会惊动官府中的人吧!
当然,这一惊,车上的人也是讨不着好的。
最先遭殃的便是桃红和车夫,在车上站立不稳,只能被迫跳车。
东方珞试图爬出车厢,到车夫的位子上去控制马,却被硬生生的跌回车厢里。
“姑娘!”杏黄有气无力的喊,“一定要抓好了!”
东方珞
颤抖着声音道:“杏黄!你会功夫,跳出去,应该没事!你别管我了。”
杏黄道:“奴婢受伤,既然不能带姑娘离开,就跟姑娘同生共死吧!”
这话听在东方珞耳中,不禁鼻子一酸。
因着这份感动,心中那种对死的恐惧便沉寂了下来。
“好!”东方珞展露苍白的笑颜。
只是不知这一死,灵魂又该去向何处呢?
是回到现代吗?
想到这种可能,浑身就都冷了下来。
这一松懈,整个的身体就被抛了起来,然后重重的落下。
那种让五脏六腑错位的颠簸好像突然间就这么停止了。
东方珞只觉得天旋地转,努力睁着眼睛看。
就算这个世界很苦,总好过那一世吧!所以,较比之下还是留恋的。
眼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杏仁形状的眼睛盯着她看,墨黑如潭,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我见过你的!”她的眼皮沉重无力,如同她的声音,“我的婢女------”
最先醒来的是听觉,乐声悠扬。
仿佛是一缕阳光,带着极强的穿透力,拨云透雾,眼前现高山流水,鸟鸣蝶舞。
是古琴的声音,她曾经听到过的仙乐,在月照湖上。
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回到现代!
然后,嗅觉也跟着醒了。
香气,随着呼吸,浸透了四肢百骸。
莫非是回到了惠济庵?
难不成那些想置她于死地的人是东方侯府的杰作?
不对!惠济庵的香气是极普通的,几乎是四处可闻。
但是,这香气,甜如蜜。
是蜜香!也就是沈香。
医书有记载,此香可用来治愈外伤和缓解伤口的疼痛。
难怪她被马车撞的伤痕累累,最先醒来的却不是痛觉。
只是那沈香异常的稀有,那么能用此香的人就绝非等闲之辈了。
东方珞缓缓的睁开眼睛。
因眼睛睁开,扯疼了额头上的伤。
抬手摸一下,绑了布条,看来是磕破了。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伤疤。
环顾四周,房间是一个隔间,被一个红黑色的博古架隔断。
除了一张榻,还有一张方桌,就摆在榻边,上面放着一个紫砂香炉,丝丝青烟冒出。
空气里除了沈香的味道,还有淡淡的墨香,那么,这里应该是书房了。
东方珞挣扎着起身,一动,才觉出周身的疼痛。
在与车厢的碰撞中,只是有些软组织损伤,没有断胳膊断腿已经很好了。
走出隔间,的确是一个书房,比起凌五的那间要小得多。
书架桌椅也都是红黑色。
书桌上有摊开的宣纸,显示着主人是惯于练字的。
书房外,种着一片竹,长得郁郁葱葱的。
这种习惯于生长在南方的土壤里的植物,没想到在北方也可以长得这么好。
东方珞循着琴声往前走,过了小竹林,就是一座低矮的山坡。
坡顶一座八角亭,亭周有青石和翠松映衬。
东方珞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往上走。
昏迷前的那张俊颜,此刻的琴声,是他吧!那个谪仙一般的男人。
琴声戛然而止,寥落的掌声响起。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奴婢这就去看看,姑娘醒了吗?”
想来是在亭子里伺候的丫鬟,却不见人从亭子里出来,应该是亭子的另一边走了。
就听一个声音道:“同样的曲子,为何从他手下弹出,就比别人弹的好听呢?”
东方珞已经到了亭前,乍闻男声,显然转身已经来不急了。仔细听来,这个声音倒也不陌生。
就听另一个声音道:“王兄每年能邀请他去月照湖上一日游,已经羡煞京城一众人等了。就别再想那遭雷劈的事了。”
月照湖?王兄?那第一个说话的人应该就是腾亲王了。
想到自己曾经收了他五百两银子,真是不好面对啊!
可是自己现在站在这里,已是进退两难。因为,坐在亭子最外面的人已经看到了他。
只见那人约莫二十多岁,一张方脸,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不似天生,倒像是饱经风霜的缘故。
对于她的出现,倒也不觉得意外,还安抚似的冲她笑了笑。
腾亲王的声音再次响起,“墨痕看什么呢?你这次回来,可有什么打算?”
发现东方珞的男子就扭过头去,“墨痕只想能够留在京城,娶妻生子。至于是去吏部还是户部,就听上面的吧!”
“你倒是看得开!”第二个声音戏谑道。
他既然称腾亲王为王兄,想来应该
也是皇族中人了。
墨痕?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腾亲王道:“他不看开也没办法,谁让他是凌五手里出来的人呢?所以,他去哪里,就只能看凌五的需要了。”
东方珞大吃一惊,万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凌五的名号。
听那意思,凌五要在官场上安插个人,居然是可以忽略上位者的。
也就难怪八门步军统领对他礼遇有加了。
只是这样一个人,被她用来操心姐姐的亲事,真的好吗?
凌五,墨痕,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东方珞禁不住“啊”的出声,她知道这个墨痕是谁了。
梅墨痕,灵芝的未婚夫啊!
“风爷,你的小客人醒了!”梅墨痕说着,转头冲着东方珞笑。
东方珞心下突然愤愤,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的在钟凌风面前讨论朝廷之事,就是欺负后者有口难言吗?
腾亲王的身影就出现在亭口,笑道:“哟!这不是小神医吗?”
东方珞面色一红,福身施礼,“东方珞见过王爷!”
腾亲王的旁边,就出现了另一个体型相似的身影,紫色长袍。头戴碧玉簪,腰挂青色玉佩,自有一股子贵气外泄。
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岁的年龄,笑起来有些随意,没有腾亲王那般的矜持。
薄唇轻启,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这雇凶杀人,凶手中怎么会有一个笨蛋将箭射到马屁股上呢?一旦惊了马,想要乱箭杀人可就难了。”
腾亲王道:“东方珞,莫不是那凶手中有你的内应吧?赶紧给本王的祥弟解答一下,他都好奇死了。”
祥弟?果然是皇家子孙!
钟凌风一个仙风道骨的人,怎么会结交朝中权贵呢?
想到他,那个人便也出现在了亭口。
一身月白色棉布直裰,头戴乌木簪,长身玉立的站在那儿。
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硬生生的将身边的两个王子比了下去。
灿若星子的眼睛看着她,竟给了她莫名的心安的感觉。
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就是这双眼睛吧!
东方珞抿一下唇,“是我让婢女将箭掷向马的!”
四个大男人居高临下,却都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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