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天气晴好
刚过清明节不久,箱庭就变得燥热起来,尤其是中午时分,天气闷热的让人忍不住怀疑今年是不是没有春天。
不过箱庭这地方也确实没有春秋,往往是前一天还穿着羽绒服,后一天就能热到让人怀疑人生。
明天就是泼水节,而周倜的打工生涯也已经持续了一周。
箱庭音乐节舞台、照明等电路已经布置完了,水系统也已经架设完成,但周倜的工作还没算彻底结束,他和几个人需要在音乐节期间负责电路水路的维护、抢修工作,但真正需要下力气的工作却是没有了,剩下的几天可以很是清闲。
又到了吃饭时间,今天的工作餐一如往常,清汤寡水不说还带着股子说不出来源的汗馊味儿。
周倜自打被女孩们照顾起居后,这种垃圾食品是不愿意再去碰的,所以他从没吃过会场免费提供的工作餐,吃的都是由女孩们做好了送来的。
今天送饭的是关雨,穿了一身翠绿色的改良旗袍。——说句题外话,旗袍其实是正在是汉族民族服饰,是在民国时期才出现的,是当时的汉人根据满族宽松的女性装束改良后的产物。这一点从很多老照片中都能看出一二,满清时的照片里是没有旗袍的,女性穿的都是那种宽松款式的满人服饰,而民国初期也是没有旗袍的,只有类似女学生装那样的短衣长裙。但具体是谁在哪年改良了旗袍,这不可考,有说是当时上海的交际花,也有说是当时北京八大胡同里的清倌人,还有说是某个白人女性传教士改良的。不过最后一种说法可信度不高。
咱们说回关雨这一身旗袍,怎么叫改良呢,就是从左面看是正常旗袍,开气也不夸张,但从右边看,旗袍的下摆是斜着裁剪的,整条右腿都露在裙摆外面,明晃晃的晃得人睁不开眼。
“又来了,又来了!”有工人小声嚷到。
“我艹!还让不让人好好干活了!”
“这个没见过哎。”
“又特么换人了?”
“这小周肯定是‘金沙湾’的头牌吧,红成这样。”这是说酸话的,金沙湾是箱庭本地的一个着名女性高消费场所。
关雨的到来再次引起了周倜工友的骚动,注意再次这个词,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天,每顿饭,给周倜送饭的女孩都不是同一个人,她们走着淑女步猫步和风小碎步,穿着特意挑选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衣物踱入施工现场,深情款款的给周倜送上午餐、间食、晚餐、宵夜,帮他擦汗、扇风,有时还有喂食play,然后还会等着周倜下工一起回家。
这简直是看瞎了大家的狗眼,每天一到饭点就一把狗粮强塞进嘴里,饭还没吃就已经饱了。
对这件事,周倜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抗议无果。
不过几次后,周倜发现这是无聊的打工生涯中能为数不多的、短暂的获得快乐的时候。
果然,人的快乐需要比对,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能让快乐加倍。
于是他开始期待女孩的到来,真是恶趣味的想过是不是可以让白雅娜客串下,甚至让紫安带着赌场的女荷官们打飞的过来,让工友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人间不值得。
不过那计划到底是没能实施,主要还是女孩们不同意,不愿意让出给周倜送饭的机会。
残念。
等关雨打开保温盒,汤、饭、菜、水果一一放好,周倜已经洗干净了手。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周倜问。
“香酥鲫鱼,南煎丸子,红烧小排,清炒西生菜和土鸡汤。”关雨回道。
周倜:“今天这菜,是芸长做的么?看起来不错啊。”
关雨说:“鸡汤是雨炖的,其他的……女妖和数珠丸也帮了忙。”
行吧,周倜其实很想说鸡汤根本就没有营养,汤里都是融化的脂肪和嘌呤,营养其实全在汤渣里,但考虑到这是关雨的心意就又把这话咽进了肚子里。
“主公黑了。”关雨说。
周倜说:“黑点健康。”又笑问:“丑了么?”
关雨摇头说:“丑的不明显。”
‘二爷,你还真实诚……’
……
就在周倜一边吃着美食一边享受着工友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时,另外一个地方也有一对男女正在进餐。
男的叫田成,长得不算多丑但很别扭,他的眉毛和眼睛之间间距极大,能放下半个拳头,再加上他身形干瘦脸色青白,乍一看就像个祭祀死人时烧的小纸人。
女的到是模样美艳性感,不过这时带着墨镜和鸭舌帽挡住了半张脸,不过如果是熟人,估计还是能认出她的——箱庭电视台新闻频道的当家花旦,原名贺翠芬的美女记者贺兰晴雪。
贺兰晴雪用银色的茶匙搅动着眼前的红茶,但心思却不在那上,而是思索着面前这男人刚刚爆给自己的猛料。
“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竟然想要在音乐节期间投放毒气,他们是疯了么?”贺兰晴雪自言自语着说道。
田成讥讽的笑道:“他们是不是疯了我不知道,但现在那个叫魏勋的胖子已经把乙硫醇偷出来了。他们执行那个恶臭计划的关键道具已经入手了。”
这田成正是那个福克斯酒吧唯一的服务员。
因为经营不善,谭晓鑫已经无力维持酒吧的人员开支了,很多事都只能亲力亲为,甚至要不是不愿意自己动手打扫卫生,他甚至连这最后一个服务员都不想雇佣。
田成很清楚酒吧的现状,同时也清楚,只要酒吧关门,自己最后那个月的工资就肯定要不出来,所以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动了些小心思,想要止损。
但那时,他的心思也不过是顺走一些酒水香烟之类的,但现在,当听到了那个劲爆的消息后,他决定买消息换钱,于是就找到了贺兰晴雪。
——至于为什么不把这事报给警察,只能说懂的都懂,不懂的解释也解释不明白。
当然,田成也是在赌,赌贺兰晴雪知道这个消息后不会报警。但他相信自己能赌赢,因为在贺兰晴雪还叫贺翠芬的时候两人就认识了,他知道贺翠芬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贺翠芬,不,贺兰晴雪又再次追问了一句:“消息属实?”
田成说:“我用老二担保。”
贺兰晴雪啐了一声,但还是信了,因为她知道对方不敢耍自己玩。
她拿出手机,操作着转了五千块钱过去。
田成接到提示后看了一眼,猛的抬头质问:“不是说好了两万么?怎么就只给这么一点!”
贺兰晴雪好整以暇的说:“这只是预付款,剩下的要在事成之后再付给你。”
“你事成不成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可以现在把钱退给我。”
田成显然舍不得到手的钱,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同意,起身离开。
等田成离开后,贺兰晴雪思考着如何才能利用这条消息博取最大的利益。
坐看臭气爆发,然后抢第一手的采访资料,这显然是下下之选。覆巢之下没有好蛋这个成语她还说听说过的,另一个类似的成语好像是唇亡牙冷?
收集证据然后通知警方,这也不是什么好选择,到时候自己或许会因此受到一些表扬,但也就只是那样了,新闻通稿里会大书特书警方英勇的扑灭了一次可能危及城市的大危机,而自己,估计一个内部证书加几百块奖金就会被打发了。
‘那么最好的选择是……我自己带人去采访音乐节,然后特意去看看电路设备,水路设施,关心一下全民狂欢时依然在工作的工作人员,采访中巧合的撞破了阴谋,舍身阻止,挽救了整个箱庭。最好我还要受一点小小的伤,那样的话,我就是挽救整个城市的英雄了,哼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别墅的门铃响了三声,随后是两长三短的敲门声。
奥尔德里奇对巴尔万特·古普塔摆了下手,之后古普塔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下,通过门外的隐藏摄像头看清了来人,对黑人迪拉普点了下头。
迪拉普了然,他打开房门,从来人手里接过了一个黑色的密码箱。
这时门外那位从没和他们交谈过的男人今天却第一次开了口。
他说:“最后一批东西要你们自己去取,明天上午十点整,中央大街商业广场的那家星巴克。”
男人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迪拉普眼睛一瞪,伸手就要去抓男人的肩膀,奥尔德里奇却叫住了他。
迪拉普疑惑的问:“先生,怎么不让我教训他一下?”
奥尔德里奇翘着二郎腿说:“因为时机不对,我们还需要他的哥哥帮忙。算了,既然他们这么谨慎,那你明天去跑一趟吧,取了东西就回来,别掺合无谓的事情。”
那位接送过奥尔德里奇他们的男人上了车,等车门关好后猛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开始剧烈喘气,冷汗也从头上流下,划过脸颊,滴在方向盘上。
他猛倒了几口气,心有余悸的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那别墅,后怕的身体都忍不住直打哆嗦。
缓了一小会儿,男人平静下来,发动汽车驶离了这里。
时间不长,汽车停在了一处商场外,男人下车进了商场一楼的一家饭店,坐到另一个早已等他多时的男人对面。
“他们没为难你吧?”另一个男人问他。
那男人摇了摇头,自己到了杯水喝了,喝完觉得不够,又连喝了三杯才完。
他放下杯子,问出心里猜测已久的问题:“哥,他们到底是谁,咱们为什么要帮他们躲藏还要给他们送东西?为什么不让手下人做,必须是我亲自去?”
那哥哥站起身给弟弟又到了一杯水,拍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其实你应该对他们的来历已经有了猜测了,没错,他们是从荒野里进来的,但具体的身份,我不能说。至于位什么要帮他们……”哥哥咧了咧嘴角,带出一丝苦笑,“因为不帮就会死……”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弟弟的双眼语重心长的说:“你或许觉得,以我们如今的地位根本不用在乎什么过江龙,但我要告诉你,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我们比蝼蚁也强不了多少。杀你,杀我,不会比我们杀一只鸡难。”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发家的第一桶金就是从荒野中淘来的,其实那时候我是受了那些人的帮助……不接受就死的那种帮助,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这辈子估计很难摆脱他们的影响了。但很幸运,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没找过我。但前几天他们联系我了,让我负责接待一拨人,准备一些东西,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从准备的东西里完全看不出用途。我也不能拒绝,因为拒绝的后果就是全家死绝。”
“你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你去送货而不是我自己么?”哥哥又问弟弟,可他不等弟弟回答就自己答道:“因为我知道,如果是我自己送货,那我肯定活不过最后一次送货,不,甚至说不定哪次送货后就直接被清除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他们提出的货单到底哪些才是真正需要的。
只有你去送货,他们顾忌我没有出现,我们才会安全。
这些天我一直待在这样的热闹场所,也是怕他们突然翻脸,最后一次交货选在最热闹的商业街也是因为这个。”
弟弟问:“哥,那你就不怕他们真的翻脸么?刚才我送货的时候真的感觉道杀气了,我一直以为杀气只是夸张出来的词汇呢,但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你知道么。”
哥哥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肯定能安全的回到这里。无论他们的计划是什么,那一定是个大动静。所以在执行计划之前,他们肯定不会动你,因为那样会逼着我向警方透露讯息。你也别担心他们会在以后找麻烦,当他们的计划成功后,逃跑来来不及,没时间来管你我的。”
听了哥哥的解释,弟弟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兄弟两人谈话的餐厅是个挺高级的餐厅,在箱庭很有名气,客流不小。
就在距离两人不远处,隔了四五张桌子的地方,卢浩然正在和大小姐约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