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这是在骂自己,可每句话都是捧着说的,徐氏很想回怼几句,只是如何说,是承认自己办事不周到,还是处事不够八面玲珑?
沈氏是事先打了腹稿的吧,要不然凭她的嘴,怎么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徐氏就不信,一个人在短短几日,口齿能变得如此伶俐,跟软刀子似的?
就连站在两人身后的敏珠和禾儿,都觉得这话说的畅快。
“五弟妹怎么不说话?难不成馨香说的是真的,你真把她许给孙力媳妇了?”沈暖玉笑看着徐氏追问。
“各院的丫鬟都是统一归府里的调派,先不说暖风院的丫鬟,就拿我院里的丫鬟来说,倘若今儿掌家的人不是我,调派了我的丫鬟,我也是默许的。谁掌家归谁调派,何况这事是老太太委派下来的,到了年岁的丫鬟都要配人,没安排配人的那几个,也都是陪过爷的了。”
徐氏想既然沈氏是预备撕破脸皮的意思了,自己不能输了气势,紧接着反问道:“听三嫂话里的意思,是不同意把馨香配人了?三嫂是连老太太的话也想违背,还是说三嫂私下里已经把馨香给侯爷了?要馨香已经给侯爷做陪房了,那确实是不能再配人了。正好这会在安怡居门口,要真是后者的话,三嫂不好意思说没关系,我进屋去和老太太把原委解释清楚。”
说的徐氏都有些信了。要不然这几日沈氏来着月信,侯爷怎也都留宿在暖风院呢。馨香又长得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条有身条,文文静静的,就真给侯爷当陪房,也是上得了台面的。
说来侯爷也是快尽三十岁的人了,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沈氏入府这一年以来,稍微留意点心的人都知道,侯爷到暖风院的日子屈指可数,一个月两次都算多的,想是学识过人的沈氏,在床上乏善可陈,留不住爷们吧。
投了一次湖,让沈氏脑袋开窍想通了,为了留住男人的心,主动把自己的陪房给侯爷,要不然她这会敢在老太太门口这么硬气的和她说话?
这说的也叫话。沈暖玉听笑了,“弟妹管家管习惯了吧,怎么,连大伯哥房里的事也想插手管一管么,想知道馨香给没给侯爷当通房是么?要不然等侯爷一会下衙,弟妹问问侯爷去。”
听的徐氏脸上忽的一红。
沈暖玉见徐氏红了脸,就摇头笑笑,看来徐氏也还没修练到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地步,凑过来一些,微笑着说:“才听弟妹说,谁管家谁说了算是么,倘若现今掌家的换了人,那人不经过弟妹就调派了你院里的丫鬟,你也默许的?”
“丫鬟配人的事儿,是老太太吩咐我做的,三嫂要不服,找老太太说去。”徐氏后退了一步,直觉得今天状态不好,想来是沈氏才从舒云院出来,因纽扣一事,没少被二太太训斥,哀兵必胜,这会儿被逼急了,说起话来咄咄逼人,自己不定是她的对手。
“两位奶奶在这聊什么呢,聊的这样热络。”这时钱妈妈打院里走了出来,“外头阴了,闷热的厉害,快进屋来,正好老太太让人煮了酸梅汤呢。”
徐氏看见钱妈妈出来了,心里就松了一口气般的,笑接话道:“那太好了,正好又热又渴,可要讨一碗来喝了。”说着就绕开沈暖玉,抬腿往院里走。
沈暖玉站在原处看着徐氏的背影,盈盈可握的纤腰,细高挑的个头,放在现代,也算得上是人群里十分扎眼,能让不少男士回顾倾慕的美女。出身好,家事好,本可以摆正心态,做正面人物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要争啊夺啊的做负面人物。
管家就那么好,要是徐氏好好的,和她正常和谐相处,她迟早要离开的人,不想牵扯到府里的权利中心里。只是现今徐氏碰到她的底线了。
“三奶奶,您进来啊。”钱妈妈笑着唤了沈暖玉一声。
沈暖玉回过神来,笑应了一声也紧随其后进了院。倒想见识见识,一会见了高老太太,如何说纽扣这事。
钱妈妈跟在沈暖玉身后,一径往正房走。就禁不住用余光打量了沈暖玉几眼,竟是在其脸上什么情绪都没看出来,就保持着那一贯温和柔婉的气质。
钱妈妈心里叹了一句:三奶奶城府颇深,怕是和二奶奶有得一拼。
进了正屋,老太太云淡风轻,和颜悦色好脾气,见着人进来了,笑着摆手让坐下,又吩咐丫鬟盛酸梅汤给两人喝。
根本没提丫鬟配不配人的事,也没提纽扣的事,就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恶人都交给别人做了,自己充当贤德好祖母。沈暖玉就想着要不要迎合一下高老太太,稍微表现得低迷一些,让人觉得她才从舒云院出来,刚刚被二太太给教训了。
“涵哥儿媳妇怎么了,今儿看起来怎这么蔫吧呢?”
沈暖玉想,老太太就那么自信,知道当着她的面,自己不敢提纽扣的事儿么?
“没什么,就是身子有些乏。”沈暖玉说着,就揉揉眼睛,“才二太太让我穿珍珠来着,说练练眼力,以后可不能粗心大意了。”
说完,沈暖玉就见徐氏嘴角禁不住往上弯了一下,是听到二太太教训了她,幸灾乐祸了么。心里面笑想想,先别急着幸灾乐祸别人,有某人难受哭的时候。
“既然累了,就回去歇着吧,别在我这立规矩了。”老太太一度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善解人意。徐氏在其身边久了,怎么就没学到老人家的人情世故之大道。
沈暖玉也不打算再留在这里。趁这会冯氏,大小梅氏没过来,徐氏和老太太这一对亲孙媳和祖母单独有话说吧,想来她识时务一些,别在这充当电灯泡了。
福了身,退出去。
走在回暖风院的路上,禾儿回想起沈暖玉先时对徐氏说的话,尚还觉得解气。看来奶奶正经是个挺厉害的人,只是平日里头不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