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潭低笑了笑,没做评价。
沈端文从楼上下来找他的小厮墨儿。
墨儿一见着自家少爷,险些哭出来。
沈端文看了看墨儿那被亲了一脸,擦都没擦干净的红色口脂,哭笑不得,“走,咱们回家。”
等快要走到家宅门口时,正遇见了侯府里的侍卫秋风。
秋风下了马给沈端文行礼,传了侯爷的话,“……沈大爷快家去拾掇拾掇吧,属下门口等候。”
沈端文回了礼,墨儿小跑着跟在后面,喜道:“有大姑娘可真好!在那样的地方读书,爷一定能金榜题名了!”
这次见面,沈端文心里总有一种错觉,大妹妹变了,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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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外面天色晴朗。
早上从安怡居请完安出来,回暖风院换了衣裳,往已经在二门口等候着的马车处走。
一早就有人在马车里铺了厚厚的软垫,沈暖玉由馨香和禾儿扶着上了车。
前面有执事人员开道,光明正大,轰轰烈烈的赶往成衣铺子。
沈暖玉透过车中帷幔往外面看,见所经过之处,路面上结的冰都被人敲打了下来,这会堆积在道路两旁,还未来得急全部运走。
询问随行的侍卫,才得知:“奶奶要出门,昨晚府里已经着人把奶奶去成衣铺子必经的路面都事先清扫过了,坑洼不平的地方也用土垫过了,怕车行的不稳。因为这个,五城兵马司的陆大人还特意着人到府上道了谢,又派兵马司的人在成衣铺子那面照应。”
经这一件事情,沈暖玉就知道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再不能随便说话了。不经意间的一句话,换来的可能是别人一上午,一下午,或是一整天的劳动。
馨香看着这样的排场,心里也觉得不太适应,在常州那些年,她们是在底层生活过的,自知人间疾苦,生活不易。
相比较,禾儿倒是觉得很激动,喜欢这样的排场。
一到了成衣铺子,馨香按沈暖玉的嘱咐,从店内后门出去,去了京华书店。
沈暖玉留在店内,先选皮子,后又挑选样式,裁量了身材尺寸。
尽量拖延时间,等馨香回来时,正好才裁量完衣衫。
坐在单独的雅间内等着,馨香才和沈暖玉汇报说:“这不是要过年了么,华老板回鄞州老家了,书店暂时交由殿内的伙计打理,等明年会试之前才回来呢。”
“真的么?”明明两天前郝婆子还给她带回了华永惟的书信,上面没说他要回鄞州。
“也是临时起意走的。”馨香微撅嘴说:“瞧奶奶说的,奴婢还能骗奶奶不成,着急忙慌的赶路,没得来好处,反倒说这样的话。”
沈暖玉一时被说的理亏,又想到快要过年了,是该给暖风院的丫鬟们每人做一身衣裳当新年礼物了。
“这两套是巧萍和巧慧姐姐的,这一套是苗儿的,那这多出来的是?”禾儿笑着问道,“是奶奶另外又选给自己的么?”
“是给莺儿的。”馨香说。
本来还想另外拐到沈二老爷家一趟,但看到感觉压力山大的赶车马夫和随行侍从,也只好作罢了。
晚上到安怡居请安时,徐氏不免醋道:“怕是王妃出门,也没有三嫂今日这样的排场吧,家里自来不是低调的么!”
“是我着人清扫的路面。”二太太开口说。
吓得徐氏一声不敢有了,连忙赔笑起来:“三嫂肚子里怀着小少爷呢,应当的,这是应当的!”
沈暖玉心想:徐氏这种人就是找挨骂才觉得心里舒服?
三太太低头喝着茶,自始至终没说话,这段日子上了火,嗓子疼的厉害,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
各人怀着各人心思的散了场。
晚上起风了,大梅氏正拢了拢领口往外面走,有院里的小丫鬟欢天喜地的跑过来禀:“生了!生了……生了个小子!”
二太太听这话未免站定。身旁陪着的谭婆子会意的笑着走过来道喜:“是梅三奶奶生了吧,得恭喜梅三奶奶喜得贵子呢!”
大梅氏笑着回了礼,临走时又朝二太太的方向颔了晗首,才回去。
谭婆子扶着二太太往舒云走,二太太羡慕的说:“那梅家三儿媳妇是去年夏天成的亲吧,第一胎就生了个小子,是个有福气的。”
谭婆子笑说:“太太倒还羡慕人家,咱们家奶奶不也怀着呢么。”
“也不知是男是女。”二太太慢慢的往前走着,不过看眼下涵哥儿对媳妇那份热度,早晚不愁抱不上孙子。这事也不是急就能急出来的。
“奴婢听说那梅三奶奶怀着孩子时,找太医给号过脉,当日里就摸出来是个小子!”
“是哪个馆里的太医?”二太太不免喜问道。
“这奴婢可就不知了。”脚下路陡,谭婆子扶二太太稳稳的走着,“奶奶现下月份还小呢,怎么也得五个月往后才能摸出来男女。”
二太太点点头:“等梅家三儿媳妇出了满月,去下奶时正是赶趟。”
谭婆子笑着应是。
二太太一时又想起张平媳妇私下里汇报的,禁不住气骂道:“没见过这么一根筋的人,怎么就非在一颗树上吊死了。”
谭婆子快入五的人了,什么风浪没见过,不免劝说:“好在是夏天的时候给奶奶补足了身子,小少爷在奶奶肚子里好着呢。”
二太太道:“平时挺有分寸的孩子,甭管多大的都不让人省心。”
谭婆子试探着说:“太太说会不会是那莺儿不可三哥儿的意?”
二太太说:“我倒瞧着不错。”
主仆二人无话不谈,谭婆子说:“怕是奴婢多嘴,奶奶拴着三哥儿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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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高凛西回来,沈暖玉早已经吃过饭了,这会见又摆了饭桌,就跟着又吃了些。
高凛西笑看着她吃东西,不免揶揄了几句。
这时候馨香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绿绫袄、下面压着红色的马面裙,是沈暖玉给莺儿选的那一身。
“拿这来做什么,给莺儿送过去啊,怎么才想起……”话说出来,沈暖玉才意会到馨香的心思。
有时候没必要动这些小心思。
“也给莺儿做了身衣服?”高凛西问。
“借花献佛了,反正是侯爷出钱。”沈暖玉笑看着他,“不对,侯爷是佛,莺儿是花才对。”
“我也不是佛。”高凛西微抬了抬眉。
沈暖玉已经猜到他下话要说什么了,等馨香端着托盘出去时,笑吟吟的说:“侯爷是采花大盗。”
高凛西觉得和她聊天越来越知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