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玉娘直接扑进了正蹲着迎接她的张季的怀抱,张季的双手稳稳的接住了小丫头。
“阿兄!阿兄!我和阿姐来看你啦!”
玉娘一扑进张季怀里就开口说道。
那清脆的声音便让张季心中欢喜,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起来。
“嗯!阿兄,你身上好臭!”
忽然在张季怀中的玉娘抬起小手捂住鼻子,皱着眉头说道。
张季一愣,然后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没什么味道啊?
某昨夜用井水冲洗过澡的啊?
咦?好像就是有点那个味道!
嗯,是那些酒曲的味道!
张季讪讪笑了笑,将小丫头放开。
“嘻嘻!玉娘逗阿兄的!阿兄不臭!”
小丫头似乎是看出了张季脸上的那一丝尴尬,就放下捂着鼻子的手,笑着说着,还在张季脸上“啵”的亲了一口!
张季的心情顿时又美好了起来!
这种心情的起落,实在是有些酸爽啊!
“四郎。”
张漱也下了马车,来在了张季面前。
张季忙起身说道:“阿姐一路辛苦了。”
张漱看着眼前这个晒得有些黑了的弟弟,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长安城到庄子上,就这点路,辛苦什么。倒是你晒黑了不少。”
“嘿嘿,某是男儿汉,黑点好。”
“大娘子,郎君,还是进去说话吧。外头日头太大,别晒着小娘子。”老管家在张季身后笑着说道。
进了酒坊院内,玉娘立刻被那些占满院子的酒曲吸引了。
她在仆妇的护持下,跑到一个木箱前蹲下身,仔细的看着那些一个个的小丸子。
张漱看到院中的场景也是微微有些发愣。
“四郎,这些便是你做出的酒曲?”
张漱走近前,拿起一枚还没有完全晾干的酒曲端详,还放在小巧的琼鼻下嗅了几下。
“阿姐,这便是我做出来的酒曲。”张季面上带着笑容,轻声说道。
酒坊的青壮们早就穿好了衣衫,此时正整齐的等在一边。
见大娘子放下酒曲,朝他们走来,一群人边忙躬身行礼。
张漱点点头,又在酒坊里巡视了一番。心中越发的惊喜起来。
原本她对自己弟弟能酿出美酒,是不信的成分多些。毕竟张季以往不靠谱的事情做的太多了。
可是,今日她看到了眼前那些密密麻麻的酒曲,还有这如同换了个样一般,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酒坊,这些都让张漱心中的希望慢慢生了出来。
张漱转身,看向张季的目光中闪烁的光芒。
或许……四郎他真的能行呢……
张季此时也是看着自己的这个姐姐,脸上带着笑容。
张漱忽然又转身有看向酒坊那些青壮。
“从今日起,酒坊所有事务都交由四郎负责!任何人敢违背,直接撵了出去!”张漱声音不大,却是说的斩钉截铁。
酒坊的青壮听了只是应了声“是”,并没有任何不满或者疑虑的反应。
在他们看来,自从小郎君赶走于宁三人开始,就已经是这酒坊实际上的当家人了。
张漱看到青壮的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收服了这些人的心。
又在庄子上盘桓了一阵子,张漱和小丫头玉娘,在下午时便回了长安城。
张漱此次来,便是在和张季做一次交接。
所有人都明白,大娘子这是把酒坊彻底交给了小郎君管了。
临走的时候,小丫头有些依依不舍,当然不仅仅是对张季不舍,也是对这庄子里所有的新奇。
又过了一日,酒曲终于干透了!
张季让人将那些酒曲小心的包好,放进了底下铺着一层石灰的陶罐中。这些酒曲可是他接下来发家致富的宝贝啊!可马虎不得。
看着已经空了的院子,张季的眼睛亮了起来!
终于可以酿酒了!
酒坊里的那些青壮,果然是如同陈镇说的那样,干活一个个的都肯出力气。
稻米的清洗,浸泡,再放入木甑中去蒸。这一套流程做的极其认真,一丝不苟。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次酿酒的成败直接关系到他们今后能不能娶到媳妇。
每一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冯春在努力协调者所有人,而李长寿则是紧紧跟在张季身后,仔细的学习着每一个细节。
这每一个环节都有许多要注意的事项,就拿蒸米来说,绝不是像蒸饭一般,蒸熟了就行了。
谷物要蒸的彻底,中间还要闷水半个时辰,然后才继续再蒸第二次。这些细节李长寿都牢牢记在心中,他是暂代掌酒,以后这些细节可就需要他来把控的!
等木甑里的米蒸了两次,稻米已经彻底熟透。便被取出来,一桶桶的倾倒在棚子里地上铺好的席子上,等待温度降下来。
此时的棚内,已经是热的待不住人了。
张季跟着那些青壮一样,之穿着一条犊鼻裤,指挥着他们将稻米摊开。
张季身上都是汗!
渐渐他觉得自己有些头晕,恶心!
麻蛋!这是中暑了吗?
看着他神色有些不对,忠伯忙和李长寿,硬将他拖出了酒棚。
等张季“咕嘟嘟”一口气喝光了陈镇递过来的一碗凉开水,整个人才算是缓过来了一些。
张季在树荫下坐靠着树干长出了一口气。
“呼……”
“这活还真不是好干的啊!长寿,你们咋就都没事呢?”
“郎君,咱们都是些粗人!这些活计都是干惯了的!不觉得有啥!倒是郎君你这身子骨不行,还是有些弱!不过,以后多干些习惯了也就没事了!”
李长寿的回答让张季直想掐死他!
会不会说话啊?
啥叫本郎君身子骨弱?
啥叫本郎君不行?
你个夯货不知道男人最不愿意的就是被别人说不行吗?
张季决定了,等三个月后,一定给这家伙寻一个彪悍的女子做婆姨!好好管管他那张不会说话的臭嘴!
就在张季气鼓鼓的喘息的时候,一个胖胖的身躯从酒坊门外冲了过来。
“哎呀!四郎!你这是怎么了?中暑了吗?啧啧!看你这瘦的!得亏某今日来了!某给你带了新鲜羊肉,晚上让人煮了给你补补!”
张季一看,不是曹安曹三郎还会是谁?
曹安正晃着脑袋,小眼睛死死盯着张季没穿衣衫的清瘦上身,脸上竟然是一脸的惋惜!
张季顿时不爽了!
你个死胖子!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本郎君这才是标准身材好不好?那里像你个死胖子?
张季看了一眼曹安,有气无力的对身旁的忠伯说道:“忠伯,今日酒坊是谁看的门?谁把这家伙放进来的?扣钱!扣钱!扣钱!”
老管家的脸色也是变了!
酒坊现在正是酿酒的关键时刻,怎么可以让人随便闯进来呢?
即使是郎君的好友,那也不行啊!
顿时老管家的眼神就凌厉了起来!
“老奴安排不周!还请郎君责罚!”忠伯说着起身,给张季施礼道。
“忠伯,这事怨不得你!等一会儿忙完了,你去看看,今日守门的要按照规矩扣钱!”
张季说着有看了身旁的李长寿一眼。
“冯春和这货也按规定扣钱!回头把人集中起来公布!让他们都长长记性!”
李长寿眉毛顿时耷拉了下来。
他没有怪自家郎君,规矩可是早就定好了的,每个人都签字画押按过手印的。下面人出了错,冯春和他两个都要受到连带的处罚!
可是他虽然怪不了郎君,却是恨上了眼前这个闯进来的死胖子!
要不是他,就没人会被扣钱!
都怪你!都怪你!
某用眼神弄死你!
曹安才不会去管旁边李长寿恶狠狠瞪着自己的眼神,依旧摇晃着手里的团扇,对张季说道:“这几日你都躲在你家庄子上,某去寻了你好几回你都不在。后来实在是无聊,某便来这里找你玩耍。可没想到一来就见到你这模样!嘿嘿嘿!”
张季懒得跟这货废话,只是白了他一眼。
等到感觉好了些,张季让人先将曹安领着去了瓦房院子,曹安说他出来时就和家里说了,自己这几日都不回去,就住在张家庄子里。
张季则是自己又带着人去给已经是温热的米撒上了酒曲粉。
没错,就是把那些做好的酒曲取出几个,碾磨成粉。
按照百比零点五的比例,这几个酒曲差不多。
拌曲的要求也不少,尤其是那些蒸好的稻米的温度非常关键。张季就悄悄告诉李长寿,最合适的温度,是手插入其中,不凉不热最合适。
把撒好酒曲的稻米经过三次翻拌,彻底搅拌均匀,就装入了陶缸中开始一天一夜的糖化发酵。
忙完这些,张季便回了瓦房院子。
至于忠伯,自然是要留在酒坊里,一场关于整肃酒坊纪律的批判大会正等着他来主持。
晚上吃的是山煮羊,还是陈镇的婆娘给做的,用的就是曹安带来的那只羊腿。
山煮羊还有个名字,叫做水盆羊肉。
张季在前世也从电视上看到过关于陕西水盆羊肉的一些介绍,没想到现在竟然就已经有了这菜了。
等陈镇的婆娘端上来两盆满是肉块,对,是肉块,不是肉片。一寸宽窄,两寸来长的那种肉块。这和张季在电视上里看到的有些不大一样。
看着眼前这有肉,有汤,又有菜的美味时,张季才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吃过肉了!
这应该是张季前世养成的习惯,谁叫那时候的张季,各种病在身,被医生勒令清淡饮食。慢慢的竟然也就习惯了!
只是没想到,这人都到了大唐了,竟然把这个习惯给带了过来。
张季的老大叔灵魂不想肉,不代表这具身体也不想肉!
当一盆羊肉放在面前的时候,张季还是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张季闻到了一股属于羊肉的香味。
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口中仔细咀嚼,张季不由暗自点头。
果然是好味道!
羊肉鲜嫩,腥膻味道几乎没有。炖煮的软烂的羊肉在嘴中轻轻咀嚼,一股羊肉独特的鲜香便满溢了出来。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不过,张季吃了几口便放缓了速度。
因为这个酷热天气实在不是吃这等食物的好时候。虽然吃的也很爽,但没吃几口便已经是浑身冒汗,身上更加热了。
于是张季便放慢了速度,只是慢慢吃着,不时抬头看看曹安,那家伙正一头大汗,“呼噜呼噜”,吃的凶猛。
一顿饭吃的很是尽兴,吃过饭两个少年都在院子里用水冲洗了身子,便躺在院中树下的矮榻上数星星。
“四郎,你说你,好好的长安城你不待,怎么跑到这破庄子来了?瞧着屋子破的,你也能住得下。”
曹安一边用手拍着自己那肥嘟嘟的肚皮,一边唠叨。
张季依旧看着夜空中那些明亮的满天星斗,这么清澈的夜空,在后世却是看不到的。
“某不来不行啊!家里的情形不大好,某要是再向以前那般,这家怕是要败落了。”
张季幽幽的说道。
曹安听了他的话,肥胖的身躯却是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