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大人平静地看着哭泣的丁岚依,缓缓道:“你是萧强的情劫,最后的一道情劫,是萧强根本无法跨越的情劫。如果你们长相厮守,他又如何一意冲击神道,如何完成冷青寻和老剑鬼的嘱托?如何完成无数剑阁弟子的嘱托,如何完成神剑阁的嘱托,如何完成本座及千万万魔族的嘱托?”
“成神之路,注定是孤独的,若不能做到心无旁骛,而为外物所扰,到头来在神劫之下也不过是飞蛾扑火,下场只能是形魂俱灭!”魔神大人厉声道,“你会害死他的!”
丁岚依已经泣不成声,虽然她很想反驳,但她明白,魔神大人并没有说错。
从心底,她根本不希望萧强当什么掌门,不希望萧强成什么神灵,她只想和萧强在一起,过上平静的与世无争的日子,最好只有她们两个人,没有人打扰她们。
虽然她也很理解萧强,支持萧强,但当有一天,她再也无法背负萧强所背负的那些使命和责任时,当她自私的那一面占据了上风时,她就会成为萧强的牵绊!
因为明白,所以才流泪,因为明白,所以才感觉到无力。
“丁岚依,你有你的使命,他同样肩负着他的使命,这是这个世界所赋予你们的,你们无法逃避。”
“回到你们各自的位置上吧,肩负起你们应该承担的使命,这样的一个你,不但无愧于你的使命,还会成为萧强前进的动力。”
“当百年之后,当千年之后,你们都将超越凡俗的世界,成为伟大的神灵,到了那时,你们将会在新的世界里再续前缘,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浪漫?”
魔神大人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中,仿佛是魔音一般缭绕在丁岚依的耳边,缭绕在她的心间,让她的心神也变得恍惚了起来。
“百年之后,千年之后,再续前缘?!”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丁岚依哽咽道,“要那么久?”
“以你的资质和天赋,以你魔族大祭司掌控的资源,若是一意追求神道,又岂能用得了百年?”
魔神大人叹息了一声,“白首百年,不过是凡人所谓的隽永,这是何等的卑微,何等的悲哀?丁岚依,你不是凡人,萧强更不是凡人,对于至高无上的神灵来说,百年亦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丁岚依停止了哭泣,泪眼中闪动出一点神光,她仰望着高大的魔神雕像,迟疑问道:“魔神大人,你会帮我吗,我不要看他的背影,我要和他一起走,一起成神!”
魔神大人略带着无奈道:“我的孩子,本座很想帮你,但本座却无法帮你,正如本座无法帮助萧强。”
看到丁岚依眼中的疑惑,魔神大人缓缓道:“本座欣赏你,欣赏萧强,所以才更愿意把你们看做是人,而不是一件工具。如果只是一件工具,本座可以让它变得强大无比,等利用完它之后,本座就会亲手毁掉它,根本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但是作为一个人,一个充满智慧的生命体,每一个人所理解的天道不同,所走的道路就不同,所以存在着无数的可能性。今日本座帮了你们,无异于抹杀了这种可能性,这又何尝不是害了你们?”
“就像是你们在黑暗深渊的时候,若是本座出手帮助你们,你们怎么会获得如此深的领悟,又怎么会将七大福地的宝物一网打尽,又怎么会意外收获实力强大的十三太保?”
魔神大人的眼中闪过神光,赞叹道:“萧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让本座感到很惊艳,这条路,可以说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而本座不过是一个旁观者。正因如此,本座才更加不愿意出手,你可明白?”
丁岚依本能点了点头,同样的话,冷青寻也说过,师尊也说过,算起来,魔神大人是第三个这么说的。
虽然丁岚依很难过,也不能完全认同魔神大人的话,但她也清楚,在魔神大人的循循善诱之后,隐藏着何等酷烈的手段?
连老剑鬼这样的凡人都曾经想杀了她,又何况是高高在上的魔神大人?
当初老剑鬼对她动了杀心,这是剑秋师尊透露给岚依的,所以岚依能够理解,也没有因此而痛恨老剑鬼。
毕竟萧强是唯一获得真传的剑阁弟子,肩负着守护剑之法则天空的使命,承载着剑阁弟子千万年来的希望,这份希望和使命,太过于厚重,所以老剑鬼不希望任何人延缓萧强前进的脚步。
必要时刻,哪怕他付出自己的生命,付出所有剑阁弟子的生命,也会帮助萧强扫清道路上的一切障碍!
这就是老剑鬼,一个偏执而又可敬的长者,让人想恨都没法恨得起来。
岚依相信魔神大人也是同样的心思,不同的是,在魔神大人的眼中,萧强不过是一场实验的实践者,所以才会投注如此多的关注,这和情感毫无关系。
在这个实验没有得出确切的结果之前,魔神大人不会容忍任何人毁掉他的这份期待。
岚依想通了一切,深深吸了口气,仰望着魔神大人道:“魔神大人,我可以安心地做我的大祭司,可以闭关修炼,可以尽我所能地协助萧强,但我有一个条件,希望您能帮我!”
魔神大人嘉许点点头:“萧强有一个很好的优点,那就是他总是能想到办法,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谈条件更是他的强项。你能向本座提出条件,这很好,说说看吧!”
丁岚依脸色微红,鼓起勇气道:“我想要个孩子,我和萧强的孩子!”
沉默,很久的沉默,大殿之中,一片死寂。
终于,魔神大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纵然他与世长存,纵然他纵横九天十地,纵然他拥有着无上的智慧和神通,纵然他自认能看穿世间百态,可也万万没有想到,丁岚依提出的条件,竟然是这个!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决定果然是对的,无论是萧强还是眼前的少女,都是如此的有趣,如此的令神都难以捉摸。
不过细想之下,魔神大人就发现这个条件真的很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