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争夺,不计伤亡!
可宋小钟没有结束,这断剑刚刚落到灵魂上,一股心殇之气便席卷了他全身,他的命魂与命魄更是发出了强烈的反抗,这是灵魂本能,但此刻却是没有一点作用,因为这魂就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这一刻,他没有犹豫,没有一点停顿,这是他的性格,是他的道心,是他的恩怨分明!
一丝白烟冒出,宋小钟的命魂与命魄短暂的分离又合在了一起,他们丢失了某些东西,甚至命魂与命魄紧密相连的地方,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缝隙,只要灵魂没有实体化,他就无法观察到。
秦焱复杂的看着宋小钟,他的魂魄更加虚幻,若是没有镇魂符的作用,他已经消散。
这一刻,他沉寂数千年的心出现了振动,出现了颤抖,除若他唯一的生死之交老鬼宋天楠,他再一次认可了一个朋友,一个比他小了数千岁的朋友。朋友,对,是朋友,虽然这个朋友与他不是出生在同一个时代,比他小了几千多岁,但却不妨碍他的认可。
“借你这剑一用,里面满是血煞之气,虽这煞气不好,可对我现在的魂体还是有些帮助。”秦焱微微一抱拳,飞进了断剑之中,直接进入了沉睡,他经历这一段的波折,已经无比虚弱。
宋小钟眉头一挑,在他的灵魂里,有两滴红色的血珠存在,一滴在他的灵魂脚上,一滴在他的魂魄身体,这两滴正是老魔秦焱留下血泪,这血泪永远不会风干,永远不会消散。这血泪,现在宋小钟的修为无法排除到体外,这是灵魂之殇,是一个人对世间悲悯的体现!
灵魂之殇,灵魂的悲伤,灵魂的哭泣,灵魂的心灵,他不能够隐藏,他的感情永远是最真实,最纯真的,哪怕是逆天的大能者,他们可以完美的控制自己的灵魂,都不敢保证灵魂之殇的流露,因为这是内心,是不可磨灭的记忆。灵魂之殇的一切,都代表了修士的本能,肉身可以护住灵魂,内心可以控制七情六欲,而灵魂之殇却是心灵,恨就是恨,爱就是爱,尽览无余,无法隐藏。
这两滴血珠在宋小钟的灵魂里非常刺眼,比那血煞之气的鲜红都还要夺目,这是一名魂殇者打破了修真的常规,流下的灵魂血泪,这是一个经历了无数生死,无数挣扎,依旧还保持本性的修士流下的无奈之泪。也许,这更是超越了某些东西的情感。
他秦焱是魔,一个让天地动容的魔!也许,他根本不配称为魔,也许,他超越了魔;更也许,是宋小钟那一声爹娘的呼唤将他从魔中惊醒,唤醒了他隐藏在心底的秘密与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这……这秦焱……”宋小钟低声喃喃,他是一名孤儿,他对父爱母爱的渴望不比秦焱低。
他曾多少次幻想,自己有着一个严肃而又伟大的父亲,有着一个慈祥和蔼的母亲,但这些,终究只是他不真实的幻想;
他曾多少次在匍匐的山路奔跑,或许是在嬉戏玩耍,或许是在打闹追逐,但这些,终究只是他微笑的外表,他渴望父亲,渴望母亲,胜过了成为部落的守护神,胜过了加入第一宗门应天神宗,胜过了此刻所有的一切。
宋小钟苦涩,抬头看了看四周,朱大胖还在昏迷之中,那株龙蜒草还在巨石之上,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但就是这不到短短一天时间,让宋小钟如同经历了一个世纪,一个生死的轮回。
爹娘,你们知道吗?孩儿已经长大了!爹娘,你们知道吗?孩儿是我们武志部落下代的叔公!爹娘,你们能听见吗?
这一声呼唤撕心裂肺,这一声呼唤似乎和老魔秦焱一样无奈,这一声呼唤更是穿越了时间的年轮,落到了十几年前武之部落的那场混战……
“云天,可恨我们的孩子才刚刚出世不久,我们就离他而去,苍天不公啊!”这是一个刚刚分娩不久的年轻妇女,她的眼中有些不甘,有些痛苦,但更多的是欣慰,看向怀里的孩子微微一笑,这是她与夫君魏云天的孩子,这孩子就是魏俊。
“莲儿,没想到清言祖宗在大限之时留下的预言竟然是真的,我们这代的孩子将是浮萍之身,一身注定悲凉孤独,注定没有亲人。”
这是一个青年,他的样貌与宋小钟有几分相似,他正是宋小钟的父亲宋云天,他口中的莲儿正是他的母亲李水莲,也正是他的爱人,他的结发妻子。
“莲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吗?我真怀念我们的从前,那段日子是我最美好的记忆,你能嫁给我,更是我一生的幸福,或许,我不应该……不应该……”
宋云天一声苦笑,生机的快速消散让他说话有些有气无力,为了守卫武志部落,守卫族人,他战死在了疆场;他没有后悔,若是回到过去让他重新选择,他依旧会为了部落冲锋陷阵,死而无憾,为了部落,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碧水蓝天中相见,那个时候正是雨季绵绵,荷花满堂,你形容我……我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你说我是你的梦中之人,是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有了今世的相遇,你说这是上天的安排……那个时候我真是个小女孩,竟然相信了你这番话,还天真的认为这是真的……其实……云天,我……我有一个小秘密,那次的相遇是我故意去的。”李水莲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这笑容掺杂着一些狡黠,一些遗憾,今生我们无法白头到老,无法将孩子抚养成人,能够死在一起,或许是老天的怜悯。
“云天……水莲能够嫁给你,这一生,我无悔!”这是宋小钟的母亲李水莲最后的话语,这句话语让宋小钟的父亲宋云天露出了一些忏愧,一些纠结。
宋云天苦涩一笑,尽最大的努力向着天空看了一眼,我的儿子,你要向父亲一样守护武志部落,守护族人,更要像父亲一样,善待他人……这是宋云天最后的一眼,最后的一句话,似穿越了轮回,穿越了未来,落在了宋小钟身上!
“叔公,你可知道?钟儿已经进入了应天神宗,已经是应天宗的功法弟子;若是爹娘还在世上,或许会很欣慰吧……”宋小钟声音有些嘶哑,更有些萎靡不振,今天,他的经历可谓是九死一生,若是这魔影秦焱没有放弃夺魂,那么世间就已经没有了他。
“这秦焱有这么大的仇恨,与那什么昊鼎必是致死方休,却为了我这个在低微不过的小修士……”宋小钟看向断剑,神色复杂,他在最后一刻果断斩了自己灵魂,就是为了分离秦焱,就是为了感谢他的放弃,虽然这秦焱夺魂在先,但他的那份悲鸿,那份记忆里的不甘,那份灵魂的执着,让他永远不会屈服,不会轻易的倒下,可就因那一声爹娘的呼唤,那一道不甘的呐喊,他甘愿放弃了自身的修为,自身的过去,毁了自己的灵魂,宁愿选择死亡,也求问心无愧。
这份恩怨分明,这份为人师表,让宋小钟发自内心的对他产生了钦佩,这秦焱的梦想是一名教书先生,并且,他也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教书先生!
在三千年前,他经常把他榜样说过的话挂在嘴边,时刻的反省,时刻的检讨:“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这是什么?这是——儒学!”宋小钟眉头轻微一挑,眼中闪过光芒,一个神奇的学说入了他的灵魂,这是翻看秦焱记忆时所留,这份学说,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儒学真的有这么君子者乎!”宋小钟暗然一笑摇了摇头,这学说与他从小的生活环境产生了严重的相搏,在这学说里面有这么一则记载,说是两个年轻人分别站在独木桥的一端,互相谦让,让对方先过,两方在“你请”与“你先请”中一直说到了许多年,直至成为了老人,就是不肯率先而过。
“这是君子行为?这似乎有点傻吧?”宋小钟不可理喻,这种学说怎么能够拿来育人呢?赵国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竟然以此学为立国之本;还有在秦焱的记忆中,似乎有一个儒国,更是人人修行此学,是天地间最为正义的人,只是秦焱找了数十年都没有寻到,好像传闻儒国有缘人才能够寻到,是天地间最神秘的存在之一。
宋小钟低头,一阵沉思,虽然他对这儒学内心抵触,但里面的见解,还真是独到,可谓一针见血,句句到点,让他不知不觉沉迷其中,修为回到了第八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