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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江湖初犊(1 / 1)

晨曦,踏着姗姗的脚步,飘然莅临华山最高主峰落雁峰顶。此时,高渺而怡静的天空,清明澄蓝;迤逦绵延起伏的山地,因了仲夏的苍翠和成熟,绽开一丝甜蜜的微笑,呈现出活跃奔腾的欢颜,带来一片神秘的魅力和悠远。

白文玉傲然立在峰顶的最高点,他长高了,颀长健美的身材,一袭破烂陈旧的儒衫,风袂飘飘。华山特有的壮观美景,让他沉醉,让他心在飞扬,忍不住遐想翩翩,双目精光四射,体内的天绝真力,瞬间彭湃激荡,像灼热的烈火般游遍全身。

“三年了,我也满二十岁了。慧姐,你现在可好?小弟我已神功大成,我们的血海深仇终能报了!”他激动地对着天空自言自语。

自从那日,天缘巧合,他获得了“通天”玉笛和“天籁罡音十二仙谱”,因此,他又有了一项新的功业习练。怪的是,每当他站在“大悲龙隐手”元逸曾经掉落的古洞出口平台上,俯视达千米绝崖下的苍苍茫茫,用玉笛吹奏仙谱时,随着音符的深入,体内的天绝真力气机,亦自然而然地随之汇聚唇舌,融入笛音,带出神秘而无形的杀伐罡力,像无数蛛网般的丝线,交织笼罩一大片虚空,让人莫名骇惧。

不过,“天籁罡音十二仙谱”的前七曲,经过一番大费周章的刻苦研究习练,最终水到渠成,融会贯通。可惜的是,后三曲,无论他如何努力,“通天”玉笛都吹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曲谱好像不适合一般。这使他倍感疑惑难解,不得不放手,只把最后三章曲谱烂熟于心,等有机会和时间,再来研习感悟。

这一日,白文玉刚把天绝剑的最后一式,熟练完成。猛地,古洞里重复响起古怪的金属声:警告!警告!地热能量裂变完成,自毁程序完全启动,还有一个时辰!警告……

白文玉一惊,知道不得不离开隐居三年的神奇古洞了。这三年里,前两年多就把“大悲龙隐手”元逸余下的基因“圣果”吃尽了。那时,他神功已成,便利用神奇奥妙无穷的天绝轻功,上下绝崖。开始还小心翼翼,等放开了胆,却是攀如猿猴,飞似雄鹰般自然来去,如履平地地出洞寻找山野食物果腹。

没办法,他依依不舍地跪拜洞中仙去数百年的两位如恩师般的“神人”,毁掉“天绝神功”、“天籁罡音十二仙谱”秘籍,携带一瓶半的“玉液琼浆”和“天绝剑”、“通天”玉笛,取了些金银珠宝,心绪低落且伤感地移步出洞而去。

就在白文玉离开古洞绝壁山崖,来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时,他被一阵强烈的地震摇晃,把他差点掀翻在地。幸好内功深厚,一个千斤坠,稳住身形,立在原地,双眼噙泪,望着古洞方向那壁立万仞的高山绝崖,心情沉重万分,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到那里了。

或许是那份感恩与不舍,白文玉趁着黎明前,攀上了华山的最高山峰,在此最后的告别。

当天籁般的笛音倏然漾起,悠扬徘恻,穿绕碧空,好似整个的山峰和万灵万物,都在低首静逸聆听。

离华山群峰不远,有一个繁华的乡村小集镇,恰好今天是赶集日。

白文玉心思重重,进镇打听到一家钱庄,去那儿将自己身上的几块大金锭,兑换成金叶子和碎银。找到一家估衣铺,购置两套白色的书生素袍、内衣鞋袜和一些日常用物。

出得门来,按着估衣铺老板的指引,来到附近一家略显规模的有澡堂的客栈。

走进客栈大堂,迎接他的店小二,见他衣衫破烂蓬头乱发,面露不屑,差点要赶他出门。幸亏一大锭银子搁在柜台上,一下子堵住他欲张开的臭嘴,在势利的掌柜喝斥声中,面上肌肉抽蓄,立马变脸殷勤地领着白文玉,向后院的澡堂行去。

或许已到午饭的时候,大堂上摆着五张油腻腻的旧柏木桌,这时坐满了赶集的商贩、农夫以及几个摇头晃脑的斯文人。他们喝酒吃菜大谈生意经的,划拳发令的嘶吼,杯碰碟翻,斯文人的“之乎者也”以及掌柜和店小二唤菜的叫喝声,凑杂交织。端的是喧腾热闹,连客人面前的饭桌和屁股下的长凳,也“辟辟叭叭”胡乱地欢叫。

“啊哟!”有人花痴般地惊呼出口,引得店堂里猛地一静,众食客顺着那人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都不由一呆:咦,何家的后生如此俊朗?

出得小集镇,白文玉已是全身焕然一新,神采奕奕。头缠金丝束发,剑眉星目朗朗,唇红齿皓,无暇温润的玉面,轻洒一片朝日般魅惑的光芒,让人见之无不惊艳又觉恋恋不舍。

他身着一袭白衣书生素袍,腰悬一柄带鞘的普通三尺青峰,肩挎满满的青布包裹,手握一只晶光闪闪的玉笛,闲庭信步,不像武林中人,倒像一个四处游学的书生公子。

他皱着一双剑眉,一路行走,一路思想着今后的行程打算:看样子,还是先到秦家庄接慧姐,不知她咋样了?三年了,我好想你!慧姐,小弟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我还要教你绝世武功,让你成为威名赫赫的大女侠!等我们的血仇得报,我们就游侠天下,快意人生,过那神仙般逍遥的日子!

眼前,山路蜿蜒曲折,犹如艰难的人生道路绵绵无尽头。

就这样,他便开始了漫漫的腥风血雨的江湖岁月。

合该今天有事,白文玉在路过一片隐秘的杂树林时,停下脚步,双耳轻微翕动两下。陡地,俊目神光闪现,一提真力,身形漂浮,一弹身,“嗖——”便悄没声息地射进身侧的林子里,站稳一株茂密的榕树枝叶横桠上,注目向林中空地望去。

此刻,林间宽阔的杂草空地中,站着一个清奇的儒雅蓝衫老夫子,白净的双掌暗自紧握,额上的青筋暴涨鼓动,满是沧桑的脸上却强自镇定如恒;一对老谋的双眼,略显紧张地瞥视着

包围他的三个奇丑狞恶的老怪物。

“嘿嘿,古夫子,今天你也有落单的时候,撞在我兄弟仨手上,活该你倒霉!咱们就从你身上开刀,宰了你,秃僧和鬼道长自会找上门来送死!嘿嘿,天假我三兄弟,今日报却昔日之仇!”一年长的黑衣老头,梗着脖子面向老夫子,虎视眈眈,咬牙切齿地恨声怪笑,黑漆的双掌却是魔劲蓄势待发。

“朗朗乾坤,魑魅魍魉如何遁形?原来是你三个相好的诱我于此。了结恩怨?哈哈,魔头,就是魔头,当真不愧为响当当的‘中条三魔’,享誉江湖啊,哈哈!”蓝衫老夫子夸张地大笑。原来,蓝衫老夫子乃是当今武林中号称“方外三友”儒释道之首的儒生古云飘,他们三人是总角结交,仗义行侠江湖三十年,嫉恶如仇,扶危济困,是白道中响当当的著名人物。

而那三个老怪物般的黑衣老头,却是武林中比较凶恶的巨擘。三人是亲兄弟,父母是武林人物,行走江湖掳掠,家境殷实,却因得罪人多,被复仇的白道中人杀了,留下三兄弟,恰被一路过的武林魔头一时慈悲,竟破天荒地将三兄弟带走收为徒弟。或许是童年恶劣的遭遇,再加上魔头师傅的恶意教诲,武功一高,心胸狭隘的他们,就变得更加暴戾凶狠,手段肆无忌惮地残害江湖白道中人。

某日,他们作恶时,被儒释道“方外三友”遇见,自然是一场激烈凶险的拼搏。最终,“中条三魔”技逊一筹,被打的重伤,负创狼狈而逃,从此隐身山林苦练魔功,期待有朝一日重出江湖报仇雪恨。

“中条三魔”是江湖中人称谓的,他们自己却是自称“中条三怪”。老大吴胜,老二吴昌,最后叫吴道,都是花甲之年头,使用的武器同样是勾魂连环大刀。

“少废话,老子‘中条三怪’杀人,不论老少妇孺,从不留活口!看你今天如何有命逃生?”老二吴昌在左下角恶狠狠嘶吼,拔刀在手,气势汹汹作势欲扑。

儒生古云飘陷身三怪包围,心中暗凛,面上却不动神色,依旧一付游戏人生模样:“哈哈,慢来,老夫黄土早已掩埋大半,岂会害怕鼠目獐头之辈的威胁?何况老夫命大,今日还不知鹿死谁手呢。奉劝三位,趁早回头是岸,立地成佛!”

“住口!古夫子,你花言巧语干啥?我兄弟仨可不吃你这一套!受死吧!”老大吴胜恼怒吼着,一声唿哨,黑漆漆的双掌一曲一伸,挟一股腥风恶狠狠地扑了过去。

早已蓄势待发的二怪、三怪,同时动作,双双挥刀一上一下,凶猛地攻击敌人。

儒生古云飘神情骤变,知道要糟:恐怕今天凶多吉少,一把老骨头要丢在这里。

他明白,自己功力比三怪中任何一人略高一筹,要想同时战胜他们,比登天还难。

事已如此,只得瞎子骑驴——一条道走到黑了。到底是身经百战闯荡江湖数十年的老手,他心一横,神情专注,耳听八方,浑身真力鼓荡,双足快速交替游走,猛然如飓风一阵旋转飞舞,双掌连环拍出六六三十六掌,攻中带防,防中带攻。眨眼间,引得三怪嘶吼阵阵,掌影落空,刀光凌乱地跟着他的节奏围着打转,弄的满场枯草落叶乱飞,泥溅枝折……

白文玉炯炯的目光,透过树叶缝隙,观看四人拼死搏斗,不由热血沸腾,像一头初生的牛犊,跃跃欲试。通过四人对话,他早已辨清谁正派谁罪该万死。

“古夫子,好不要脸!别躲开,有本事与我三兄弟决战!”老怪吴胜双掌左劈右挥,显得爆燥不耐烦,只想速战速决,心中却害怕另外“方外三友”中人赶来。

“老夫子傻呀,跟你们决战?不值得,不值得,老夫子还没活够。你们才不要脸,一大把年纪,像猢狲般跳来跳去群殴,算哪门本……事?哎呦!”儒生古云飘话说得轻松,以一敌三与功力相当的三怪拼斗,数十回合下来,真力也有些不继,身形略一缓滞,“吧!”左肩挨一重掌,立马痛感传到大脑,这却是吴胜趁机给的,要是另外两怪的勾魂连环刀招呼到身上,恐怕这肩膀就给卸了。

儒生古云飘火了,大脑充血,猛可里,怒吼出口,欲挟半生功力作雷霆一击,重伤一人,才能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谁知,那三怪害怕战斗时间长了,若引来他的同伴,自己三人恐怕在劫难逃。

“中条三怪”血脉相通,老大一声怪叫,趁势拔出背后勾魂刀,猛地“泰山压顶”般劈向老夫子头顶百会穴。二怪三怪同声一吼,像打了鸡血般疯狂舞着刀光,上下席卷过去。

“完了!”儒生古云飘暗自叹息,身形却毫不减弱,一声厉吼,双掌拼命击向老大吴胜大开的胸部膻中以及气海、丹田之诸生死穴。

关键时刻,划空传来龙吟般的长啸,一条闪电飞逝的白影射来,“轰!轰!轰!”三声巨响平地而起,场中石破天惊,三条人影口吐鲜血辐射似的飞出。

怪的是,白影飞来,儒生古云飘双掌击出,如击败革般的打在气墙上,一股反震之力循臂而上,震得他气血沸腾,鼻头生火,足下拿桩不稳,踉跄地倒退几步。当下骇得心脏狂跳,抬目向前看去,眼前一亮,只见身前站了一个俊朗的白衣少年书生,神采飞扬的看着他。

白文玉天绝神功大成,初踏江湖,就与人拼斗,且是三个武林著名人物,心中有些打鼓。到底初生牛犊不怕虎,见形势危急,想也未想,功聚全身,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苍鹰搏兔迅若流星般射落当场,招出“天绝七式”首式“星移斗转”,挟近十成功力,以不可能的角度晃身旋转冲前,双掌连环重击在三怪胸前大穴。然后,天绝神功真力以神奇的速度,齐聚后背硬抗古云飘击来的双掌劲力。

幸好,儒生古云飘见事有些不对,慌忙双掌真力回撤,甩手卸去大半功劲,自己才没有被反震之力震伤,也才没有让不知轻重且冒失的白文玉,受到一点伤害,只是令他气机浮动,脸上掠过一丝红晕,瞬间消失。

“中条三魔”三兄弟,没有料到黄雀在后,祸从天降,未曾防备,竟硬生生被白文玉打了个血洒晴空,倒飞出场,跌落泥地,“勾魂连环刀”也不知去了何处。三人只觉胸口沉闷,喉头发甜,呼吸困难,使得浑身不得劲直发软。

场中空气凝固,悄没人声,只闻林中树叶儿被风吹得“刷啦啦”大响。

“哎,这是什么武功?我古老儿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儒生古云飘打破沉寂,感慨自语。

“中条三魔”三兄弟却是起身站稳,老脸紫胀难看,目中喷火欲择人而噬地望着白文玉。

“承让,承让,小生莽撞了。”白文玉未料到“天绝神功”如此威力精妙,心中暗自窃喜。

儒生古云飘感激万分,满脸笑容抱拳道:“多谢少侠援手,否则,老夫这把老骨头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黄口小儿,何人门下?竟敢坏我‘中条三怪’的好事。”老大吴胜色厉内荏地大叫,满脸怨毒,恨不得将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立马宰了。

“无门无派,咋的?小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天绝侠客’白文玉是也!”白文玉少年心性,觉得好玩,顺口称呼自己,也显得有威势些吧。

儒生古云飘、“中条三怪”听得满腹疑惑,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此少年是何人门下。

“中条三怪”老大吴胜毕竟是个老江湖,见这少年一出手,招式精妙,内力雄厚,堪称江湖一流高手,这不是他们二流高手可抗衡的。早已心萌退路,遂干笑几声,擦了一下嘴角的一点血丝,恨声道:“古夫子,算你今天命大!下次再见,咱们不死不休!小娃,算你狠!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总有一日,你会落在我们手上的!走!”

“中条三魔”武功不怎样,轻功倒还可以,捡起地上的“勾魂连环刀”,呼哨一声,说走就走,转眼就消失在林子里。

儒生古云飘今日心中有事,无心与“中条三魔”周旋,任他们去了。

“白少侠,老夫再次感谢你的援手。请恕老夫多嘴,不知少侠此行,欲往何处?莫非也是赶往秦家庄参加明日的婚宴吗?”

白文玉闻言一愣,摸不到头脑,茫然道:“婚宴?”

“是啊,就是‘无敌刀客’秦达的儿子大婚喜宴嘛。秦庄主大撒英雄帖,广邀亲朋好友参加见礼,老夫正是被请来的客人。”儒生古云飘今日躲过一劫,心下高兴,不疑有他地含笑解答道。

白文玉心头一动,答问道:“前辈,是‘海峰剑’秦世凯要成亲了吗?不知他娶何人为妻,前辈可知否?能告诉晚辈吗?”

这时儒生古云飘才知晓他不是秦家庄请来的客人,知道自己一时高兴,显得莽撞了。不过,毕竟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看样子也不是坏人,这事也没啥好隐瞒的,面容微整,含笑着说:“可以,那丫头乃是当今称誉武林的普陀山掌门人——情难师太的关门弟子,也是爱徒,姓崔,名晓慧.”

“啊!”白文玉如闻晴天霹雳,心中莫名刺痛,浑身剧烈地一震,僵住了,眼睛发直欲流泪,怔怔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少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儒生古云飘奇怪地疑问道。

“啊,没什么,眼里进了点泥沙。前辈,那新娘果真是崔姑娘吗?”白文玉回过神来,忍泪强自问道。

儒生古云飘一生未经情事,没有娶妻,也没有打算成家。他认为,有了老婆,自己就永远没有了自由和快乐,那不如杀了他好。所以,白文玉神情不对,哪里猜得出个中情由,只是心下奇怪地肯定地说:“是真的,千真万确。她跟情难师太习艺才三年,天资聪慧,竟已得普陀真传,真是个好苗子!”

白文玉这才完全相信事情是真的,心中黯然沉重,茫然若失,浑浑噩噩与老夫子道个别,就恍恍惚惚地离开了,把个老夫子弄得莫名其妙,独自呆楞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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