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落也没有要追究岑山所言之事是真是假的意思,面上一副犹豫难决的模样,好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
“贵公子这伤,若是最开始就找我,我或许还有把握让他痊愈。只是当时我家正好出了事,无法前来出诊,伤口拖了这几日,已经变得很严重了,现在的情况,便是我也不能保证能将贵公子给治好。”
岑山闻言面色顿时凝重。
这短暂的接触下来,他已经将白秋落定义成了一个在医术上无比认真,她不会因为私怨而迁怒到病人的身上的人了。
白秋落既然说她没有把握,那她就是真的没有把握。
这一刻,岑山忽然有些后悔,后悔林管家初次去请白秋落没有成功的时候,他没有立刻就采取行动,去请白秋落来给岑真治病,拖了这几日,将岑真的伤给拖严重了。
如果岑真真的因为伤势拖得太久无法治愈,他怕是要内疚一辈子了。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岑山的面色还算平静,道:“不管如何,还请白大夫全力一试,就算最后没能治好,那也是真儿的命该如此,我绝不迁怒白大夫。”
白秋落闻言,面色一松,终于道:“那好,我姑且一试吧。还请大人帮我准备要用的东西。”
说着,白秋落将要准备的东西都给岑山说了,岑山则忙吩咐人去准备。
其实白秋落心里清楚,就算岑山说了救不好岑真,他不会追究她的责任,但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她的心而已。
而她,本来也没有想好要不要救治岑真,现在所为,不过是为了稳住岑山而已。
岑山手底下人多,很快便按照白秋落的要求准备好了一个干净的房间,还准备好了白秋落要用的东西。
随后,白秋落便命人将岑真小心的移过去干净的房间里,这才推着邵南初进了去。
“我治病的规矩是不喜欢有外人在场,这一点岑大人知道吧?”白秋落转头看向岑山,淡淡道。
岑山微微颔首,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打听白秋落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
“所以烦请岑大人和下人们先到外头等候吧,等我将贵公子的伤处理好了之后,自然会喊你们进来的。”白秋落说。
岑山抿唇,迟疑片刻,道:“白大夫还是需要一个打下手的人吧?”
“这事儿让我的未婚夫来便可以了,不劳烦。”白秋落淡淡道。
“如果岑大人对此有意见,我可以不治病的,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
岑山闻言顿时知道在房间里留人是没得商量的了,只好咬牙道:“如此的话,犬子的伤就拜托白大夫了。还请白大夫对犬子的伤尽心尽力,白大夫父亲的事情,我也已经命人在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消息出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白大夫的。”
岑山看似恳切,实则威胁的说着。
白秋落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微微点头道:“我知道的,有劳大人费心了。对了,还请大人先给我准备一下纸笔,我将药方写下,一会儿我给贵公子处理伤口的时候,大人就可以命人先煎药了,等伤口处理完,也好服用。”
“好。”岑山没有犹豫的应了。
很快,白秋落将药方写好,交给了岑山。
岑山也不耽搁,直接拿了药方,带着人出了门。
这是要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白秋落的意思。
当然,这并不是一种信任,而是不得不如此的行为。
不过他手上还有白子信这个王牌在,所有虽然心有疑虑,却也并不是那么的担忧。
等岑山走了之后,白秋落才松了口气。
“这老东西,真难对付。”白秋落嘟哝了一句,一副脱力的模样,趴在桌子上不想动了。
邵南初见状不由得好笑,低声道:“我看落落你应对得很好,每句话,每个表情,都很符合你的身份会做出来的事情,半点也不会叫人生疑。”
白秋落被夸得面色微红,不由得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还不是你,都不告诉我你有什么计划和行动,非要我自己看着办,随机应变,我只能随便演了。”
“但是落落做得很好不是吗?”邵南初轻柔的笑,伸手将她落在眼前的碎发抚开,凑上前吻了吻她的唇角,道:“我有没有告诉你,每听你说一句未婚夫婿,我便心情极好。”
白秋落面色微红,嘟哝道:“你没说啊,我不知道啊。”
之前说他是她的未婚夫,一个是因为已经认定了他,一个也是为了让他名正言顺的跟着她来岑府,谁让他想来呢?她只好如此了。
本以为互相不提起,也就当没发生过了,不想这人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真是心眼坏透了。
邵南初闻言眼中泛起暖笑,上前吻了吻她的唇瓣,“这下知道了。”
白秋落:“不知道啊。”
哼哼,每次说话都要她说出来,说白了,可他却什么都不肯明说,非要藏着掖着,凭啥啊?
她才不要事事都听他,顺从他呢。
“当真不知道?”邵南初意有所指的笑了,目光盯在她的唇瓣上,缓缓靠近。
那笑,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白秋落:“……”
见他大有一副她说不知道,他就吻到她知道的模样,白秋落猛的伸手捂住了嘴巴。
然后不情不愿的说:“知道了拉。”
因为捂着嘴,声音小小的,带着瓮声,衬着她轻嗔的眉眼,真是叫邵南初醉了心。
眸色深沉的某人伸出魔爪要去抱她。
白秋落忙伸手拦着:“别闹了,快说说这岑真怎么办吧,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啊。”
邵南初也没真想在这个时候对她做什么,见她谈起正事,便问:“这救的话,治好和治不好的概率能有多少?”
“五六成吧应该。”白秋落想了想,说。
别看这岑真伤得很重,但是其实身体底子很好,只要将伤口的腐肉给挖去,消好毒,再配上她开的药,小心伺候着,总是有一半的恢复机率的。
她刚刚对着岑山之所以说得那么严重,也是想吓吓岑山。
当然,她敢说这么高的成功率,也是因为她替岑真把脉的时候,发现他的脉搏还是很稳定的,可能因为古人都学武,这身体的素质都好得吓人,在现代这种伤即便配合仪器,最后也是够呛的,但是她在古代治疗的前两位,可都是很成功的。
邵南初闻言顿时点头,道:“那就治吧。”
白秋落闻言有些惊讶的看他。
她作为一个大夫,治病救人是常态,有时候就算救治敌对关系的人,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在现代,就算是杀人凶手放在面前,改救的还是要救治的。但是邵南初能这么好心的救治敌人,让她有些惊讶。
邵南初看出了她的疑惑,道:“他还有用。”
虽然只是一句话,却也告诉了白秋落,他为什么答应救岑真。
白秋落也没有多问,哦了一声,直接朝着里间走去。
将岑真的衣服剪开,除去了伤口上的纱布,白秋落这才拿了东西开始替岑真清洗伤口。
她先是将之前那个庸医缝合在伤口上的线全部剪开,将线头一一挑出,又取了酒精、清水、刀子还有纱布,开始替岑真将伤口处的腐肉挖去,做伤口的清洁。
一边清理,一边对邵南初道:“这伤他的人可真狠,我看这伤口似乎是算计好了的,让他伤得重却又不致命。当然,这不致命是碰上我才不致命,换一个人,呵呵哒,那就等死吧。而且这伤口很有技巧啊,让人留有希望,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最后受尽折磨而死,那人可真狠。”
邵南初坐在一旁沉默。
落落,你说的那个狠人就在这儿,来,转身认识一下。
“要是有机会见着伤他的那个人,我肯定要拜他为师,这伤得太有技巧了。在打斗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冷静,肯定是个武林高手中的高高手。”白秋落感叹道。
“他是我伤的。”邵南初主动开口道,“所以落落要拜我为师吗?”
“啊咧?”白秋落闻言正在刮腐肉的手一抖,锋利的刀口划破了伤口边上的肌肤,鲜红的血液顿时涌了出来,疼得本在昏迷的岑真身子都颤抖了一下。
白秋落手忙脚乱的止血,嘴里直呼罪过,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等她处理好伤口,不再出血之后,这才转头看向邵南初:“你伤的?怎么回事?”
邵南初对于白秋落失手之下让岑真意外受伤的事情半点反应都没有,毕竟他让白秋落救岑真,也是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也是想要知道岑真幕后之人的消息,否则的话,岑真在他眼中,真的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那天他刺杀我来着,没成,反被我给伤了。”邵南初说得云淡风轻。
见白秋落皱眉看他,便主动将那天晚上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白秋落听到他说有十几个杀手去杀他,顿时紧张得皱眉。
虽然眼下邵南初就在她面前,他什么事都没有,但是知道那些惊险的过去,还是紧张得不行。
等听邵南初讲完之后,她目光看向躺在床上像是死人一样的岑真,忽然特别不想救他是怎么回事?
这是在古代,她是个大夫,行医准则没有现代那么高,她可以顺从自己的心意,救想救的人,不救不想救的人。
所以,不救了吧?
白秋落无比纠结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