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9月,从魔都出发飞往首尔的飞机上。
正值旅行淡季,坐飞机的人本就不多,公务舱就更少了。孟修远的座位靠前,登机也早,一上飞机就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此时的孟修远衣着朴素,宽大的兜帽卫衣将运动员的优秀身材遮掩住。再加上戴着有些老土的方框墨镜和素净的白色口罩,有些怪但不太惹眼,全然一副路人甲的样子。
虽然只是刚穿越到这世界两年多,但他成名的速度实在太快。以他现在的名气,想要避免麻烦、享受这两个多小时安静的飞行旅程,只能如此打扮。
韩亚航空的空姐很有职业素养,刚上飞机时孟修远和她们打过招呼说明需要休息,她们自然不会上前打扰。
坐下后的孟修远有意识地调整着自己的一呼一吸,让气息逐渐平缓下来,进入一个平静的状态。
他最近很累,忙得近乎喘不过气来。
奥运会的比赛、俱乐部转会、投资和代言的商业谈判。当着一切接踵而至,即使是他那穿越得来的超强身体可以承受,他的精神却也难以负担。
他最近也很郁闷,媒体和那些黑粉仿佛杀亲仇人一般,盯着他做过的每一件事,用放大镜想要努力找出他的错误,然后尽可能的抨击他、污蔑他。
明晚有一场重要的世界杯预选赛,他需要一个安定的心态,也需要高质量的休息。
孟修远仰卧在了放倒的座椅上,双眼轻合,期望能在这两个多小时的航程中好好睡一觉。
“呀!”
就在孟修远好不容易正要入眠的时候,一声近乎就在耳边的尖叫将他的意识拉回到了机舱里。
赶忙睁开眼睛抬头望去,他身边机舱过道上正走过几个打扮花里胡哨还戴着墨镜的年轻女孩。
女孩们既无精打采又有点神情恍惚,一个个不知道在想什么。
发出尖叫的是其中一个瘦削的女孩。她路过时,裙子上的装饰环带刚好在被孟修远这排座椅的扶手勾住。那女孩神情恍惚就没注意到,再向前一步的时候被突然拉住,巨大的力量差点把裙子扯掉。
女孩或许原本精神就有些紧张不安,突然间被这么一扯裙子,还以为遇上了变态扯她的裙子,才大声地叫了出来。她还下意识地想逃跑,慌乱地扯着自己的裙子往前使劲。
那些站在她前后的同行的少女也被她一声惊叫也吓到了,只不过几人刚刚就魂不守舍,突然这么一声惊叫传来,一时间也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自己同伴十分慌乱的样子。
一时间,场面十分复杂。
不过有一说一,这女孩虽然瘦,脑子也有些愣,但力气还是不小的。短短时间拽了几下,那裙摆就传来隐隐的咔嚓声,显然布料就要被撕裂开来了。
“别扯了,你裙子是被扶手勾住了。”
也不能眼见着人家女孩走光,孟修远赶忙一边提醒着,一边伸手去帮她把环带从扶手上摘下。
不过由于孟修远说的是中文,那女孩明显没听懂。见孟修远扭过身来朝她伸手,认定自己是遇上了变态,更加用力地往后扯着自己的裙子。
她越是用力,环带就被扶手钩得越紧,孟修远根本没办法把它拿出来。
眼见着裙子马上就要被撕裂,都能从布料的缝隙中看到大腿了,孟修远赶忙又试着用韩文喊了一句:“别动!”,然后伸手去拉女孩的手臂。
女孩虽然力气不小,但终究是比孟修远差了很多。只轻轻一拉,女孩便失去重心,踉跄地倒了回来,而孟修远也就趁着这个机会赶忙帮她把环带从扶手中拿了出来。
长舒一口气,孟修远抬头刚想伸手扶稳那个惊慌失措的女孩,身后突然传来了另外一个女孩愤怒的韩语骂街三连:
“你这个变态,狗崽子,去死吧!”
随后脑后有呼啸的风声传来。
孟修远自从穿越以来,面对危险就有一种特殊的警觉,甚至可以说是预知。这种预知可以让他在球场上躲开对手恶意的背后铲断,也在这时让他下意识地一偏头,躲过了这次袭击。
只听“咚”地一声,一只握紧了的小拳头擦着他的耳边砸在了座椅靠背上。
扭头望去,是一个同样戴着墨镜的矮个子女孩,隔着座椅靠背跳起来要锤他的脑袋。
那女孩看到孟修远被墨镜和口罩遮住大半的脸,不知为何突然更生气了,小小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孟修远明白这是有了误会,自然不会等着挨打。那女孩第二拳再打来时,就一把握住了她那略微有些肉乎乎的手腕,正色道:
“她的裙子被座椅扶手勾住了,我是想帮她!”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女孩遇到这种事比较慌张可以原谅,孟修远不是锱铢必较的人。
再者,孟修远敏锐地感觉到,他握着的这个肉乎乎的小手腕虽一直挣扎着想挣脱,但其实在微微颤抖着。眼前这小矮子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强硬。
她很害怕,只是为了同伴要强撑着出头而已。
只不过孟修远想要解开误会,却不是那么容易。
这矮个子女孩刚才在一行人中走在最前,一声惊叫之下她转过头来,由于视线阻挡,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同伴的惊慌失措和被扯住的裙子。
再看孟修远把同伴一把拽了过去,就完全认定孟修远是个想要侵犯女孩子的变态了。
所幸在事态即将升级的时候,跟在女孩后面的一个中年男子推开挤在过道上的女孩们,冲过来解了围:
“你在做什么,快住手!”他声音有些严厉地朝正在打人的小矮子喊道。
“可是这个变态,他扯着允儿的裙子做了……”女孩明显很不服气。
“不是的泰妍欧尼,允儿欧尼的裙子确实是被扶手挂住了,这位先生是在帮忙。”走在后面的一个女孩因为角度原因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只不过事发突然,本身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所以刚刚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赶忙站出来帮忙解释。
听自己同伴都这么说,打人的小矮子很惊讶,才明白自己是错怪了好人。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顿时布满绯红,低着头向孟修远道歉。
眼见着不远处的空姐们聚集过来,不愿把事情弄得复杂,孟修远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那中年男人一边低声喝骂着女孩们快去坐下,一边陪着笑脸向孟修远不住的道歉。在确认孟修远没有想要追究的意思后,才点头哈腰地离开孟修远,和女孩们坐到了一起。
女孩们纷纷转过身安慰惊惶未定的允儿,不过允儿本人却显得很坚强,没有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住太久,只是面容上有一丝掩不住的疲惫。
飞机起飞,孟修远静静地躺着,没有再次闭上眼睛。经由这么一闹,他睡意全无,一时半会儿难以静下心来休息了。
不过孟修远也没有为此太过生气,因为自从穿越以来,奸人恶事他经历过许多,刚刚那一场没有恶意的误会算不了什么。
他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飞机上碰到一个韩国女团。
穿越前的孟修远算不上韩流粉丝,对韩国明星的认知主要来自于网络。只不过眼前这刚好碰上的少女时代确实很有名,在韩娱中的出现频率极高,他去专门搜索过她们的相关资料。
所以对他来说,眼前这9个女孩哪怕带着墨镜也很容易认出,且并不难以分辨。
裙子被挂住的瘦削女孩是允儿,跳起来打人的小矮子是队长泰妍,最后站出来帮孟修远辩解的是队内年龄最小的徐贤。那跟着她们的中年男子应该是他们的经纪人。
“泰妍xi,你不可以再这么冲动了,你知道你刚刚做的事有多危险么?”孟修远的五感都很灵敏,所以那经纪人哪怕可以压低了教训的声音,但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
“对不起,承勇欧巴。我只是以为他是在欺负允儿,而且你看他那副打扮,很可能真的就是一个私生饭或者anti(注1)。”泰妍越说越生气:“我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在演唱会抵制我们还不算完,还要追到飞机上来么……”
“是啊,看他的样子真的不像好人……”同队成员tiffany用她那并不纯熟的韩语尽力帮腔着。
“是啊,承勇欧巴”“不怪泰妍欧尼的”“刚才确实……”女孩们七嘴八舌地附和了起来。
“够了!”经纪人大叔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少女们的抱怨:“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也不管他是私生饭或者anti,你们都只能躲着他。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现在经不起再出什么负面新闻了!”
此话一出,包括泰妍在内,少女时代的成员霎时间就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沉默了下来。
眼看到女孩们脸上黯然的表情,经纪人大叔轻叹了一口气,语气转柔:
“我知道你们最近过得很辛苦,公司也知道,所以才会安排你们今天演唱会结束后提前坐飞机回去休息,而不是让你们跟大队伍一起等到后天。
你们不要因为这两次黑海就消沉下去,也不要怪你们的前辈哥哥们。你们也出道一年多了,应该知道确实会有很多不理智的粉丝,很多团体也是从这样一条艰辛的路走过来的。只要你们坚持做好,相信自己、相信公司,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或许你们不知道,公司已经在替你们准备新的迷你专辑了,这次一定能……”
经纪人大叔尽可能地鼓舞着女孩们,但说着说着,女孩们的头却越低越深,脸色也愈发暗淡,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到心里去。
“唉,算了。你们安静地休息一会儿把,我肚子疼,去上个厕所。”大叔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
他知道这种时候他是个外人,说的话确实很难起到效果。还是需要团队的成员们自己坚定信念、互相鼓舞才行。
“咚、咚、咚、咚”经纪人大叔的脚步渐远,机舱中再次恢复平静,只听到引擎的轰响声。
眼见事态平息,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孟修远也就收回了心思,重新闭上了眼睛。
可他这边正努力酝酿着睡意的时候,耳边却传来几声抽泣。
随后,越来越多的不同声色的抽泣声出现,仿佛雨滴汇成溪流,没多久,机舱里便是哭声一片。
孟修远在这种环境中,自然也就很难再入睡。
机舱里的空姐们虽然第一时间前去查看情况,出言安抚阻止,可少女们只是一边努力道歉,一边忍不住小声抽泣着。
委屈的感情喷涌而出,在九个女孩之间产生共鸣,实在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空姐无奈,也只好转身先回去,想着为她们准备些点心热饮,借此安慰安慰这些明显看着年纪都不大的女孩。
好在公务舱里今天的人确实不多,除了空姐、这九个悲伤的女孩和已经离开的经纪人大叔,就只剩孟修远。
但没想到,问题就出现在了孟修远身上。
听到这饱含着委屈的少女哭声,作为一个正直的男青年,孟修远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同情和……许多烦躁。
烦躁并不是因为休息被打扰,而是由于另外一种情绪。
一种自从穿越以来就未曾出现过的情绪。
放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管闲事的,尤其是和漂亮女人有关的闲事。这是他穿越前后二十几年的行为准则,并因此受益至今。
只不过今天,那种奇怪的情绪突然涌起,让孟修远做出了一个和以往不同的决定。
长出一口气,孟修远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笔直地朝哭声愈大的女孩们走去:
“行了,哭什么哭,一个个也太脆弱了吧。被别人的粉丝抵制一下算什么事,你们这才哪到哪儿啊?”
注释1:anti,指韩娱圈里以各种方式攻击艺人的群体,可以理解为广义上的喷子、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