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皇家密探安置好之后,你就留在原地以作目证,但一定要小心隐藏不要被人看出了端倪。看你那眼神,想必你肯定想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
韩姬用力的点了点头。
“很简单啊,我老早就知道刺杀我的真凶是谁了,中原第一特务头子是跟你开玩笑的?”小宋拍了拍韩姬的大腿:“你还有的学呢。”
韩姬下意识的躲避,但思来想去如果他真要干什么,自己躲又有什么用呢……索性也就懒得再去抗争了,就靠这人的自觉吧。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不好,以为我要干什么一样。不是,你是不是特别期待?”
韩姬忙不迭的摇头:“我没有那般意思。”
“行了,会偷听自己陛下墙根的人,装什么正经呢。”宋北云在马车里翘起二郎腿:“别看你平时不爱说话,可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的,你这种不爱说话的人,内秀的很。”
韩姬不屑他的说法,但却深知不能随便反驳这人的道理,所以索性就闭上了嘴不再废话。
时间慢慢来到半夜,小宋打了好几次瞌睡,旁边的韩姬全是全神贯注,他伸了个懒腰冷不丁拍了拍韩姬的屁股:“去吧,该你上场了。”
韩姬一点头也不废话,提起剑一低头撩开马车的帘子就钻了出去。
小宋在这黑漆漆的小巷里哼着歌,不多一会儿就听见几墙之隔的院子中传来打斗声、呵斥声、惨叫声和短兵相接的乒乓声。
“好一曲夜战八方啊。”
等到打斗声渐停,宋北云撩开马车的帘子,顺手从箱子中取出一个火把,摘下上头的油布用火折点燃后举着就慢条斯理的走了出去。
来到这马明远的宅邸,他一推门就见院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地的人,有那黑衣的刺客也有身穿便服的辽皇城司密探,韩姬站在旁边一手持剑,火光照耀之处遍地血迹。
在旁边的回廊中则有几个没来得及自杀的黑衣人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了那里,似乎只是晕厥了过去并无大碍。
而马明远穿着内衬,手中也是持剑一脸惊恐的站在那,身边则是站着他新买来的小妾,两人都穿着单薄,在早春的烟雨寒风中瑟瑟发抖。
宋北云走入进去之后,蹲在地上掀翻一具黑衣人的尸体,在他们身上上下探索了一番,然后明目张胆的将一个皮哨子揣入了尸体的身上。
干完之后,他仰起头看了看马明远,笑着说道:“马大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马明远皱起眉头,他看了看韩姬又看了看宋北云,却是并没有回答。
“马大人,明日早朝时,用不着我教您办事吧?”小宋将手上沾染的血污在黑衣人的尸体上擦了擦,站起身来:“审时度势这种事想来马大人却也是会的,特别是如今人家都杀上了门来。”
最开始马明远还是比较糊涂的,但当宋北云这句话出来之后,他整个人就像宿醉受惊的人一般,豁然清醒了过来。
眼神中的迷茫和恐惧变成了愤怒,他收起剑朝宋北云抱了抱拳:“多谢宋大人。”
“唉,谢我干什么,你得谢女官韩姬,她才是救你的人。我只是个刚巧路过胆小怕事不敢露头的小小读书人。”小宋背着手朝他一笑,转身离开了马家的宅邸,甚至没有和马明远多说上几句话。
他刚上马车没多久,韩姬也喘着粗气跟了上来,她朝那马夫一招呼:“鸿胪寺。”
马车缓缓催动,小宋坐在里头满脸厌恶的闻着自己手上的气味,这种血腥味道真的太恶心了,非热水不可洗净。
“将那几个黑衣人关入黑牢。”小宋漫不经心的说着,语气神态就如一个反派:“关个三五天,自然就招了。”
“好。”
小宋点了点头:“对了,你工作完成了,不回去吗?”
“奉命保护侯爷,今夜我便不回去了。”
“嗨,你别那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又不会对你干什么。”宋北云一脸晦气的说道:“你干好你的工作就好了。”
“是……”
马车踢踢踏踏的来到了鸿胪寺招待所的外头,小宋和韩姬下了车,回了房间。今夜当值的鸿胪寺丞看到他们二人进入,倒是没认出便装的韩姬,只是心中羡慕这宋侯爷,怎的他就能夜夜带不同的姑娘回来呢?
“坐。”
宋北云拿着暖水瓶走过来,给韩姬倒了一杯热水,又吩咐了鸿胪寺中的人拿些食物来。
“多谢……”
小宋坐在那根本就没聊刚才的事,只是用手弹了弹暖水瓶:“小韩啊,暖水瓶是不是个好东西?”
“啊?”韩姬一愣,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点头道:“好东西,烧一壶水,一日都是热的。”
“我发明的。”
小宋哈哈一笑,暖水瓶因为价格还算是比较贵,所以并不算普及,但大多数有钱人已经都用上了,这种双层玻璃中间还附带镀银的技术,现在就只有宋国工坊能够生产,光这一项的纯收入每年就有数十万贯之多。
“你猜猜,我一年能赚多少钱。”小宋轻轻敲着桌子:“我跟别人都不说的。”
韩姬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一根手指头:“一百万贯?”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极限了,但小宋只是笑着弹了一下她的手指:“十根。”
“我……”韩姬当时一句脏话就要喷出来了,还好及时刹车:“当真?”
“这玩意我骗你干什么。”小宋拿出茶叶来放入茶具中,点上小碳炉开始煎茶:“但是我都捐出去了。”
“捐出去!!!???”
韩姬本来就爱财,听到宋北云将千万家产都捐出去之后,她当时就跟自己家被偷了似的激动,都喊出了破音。
“对啊,捐出去了。”小宋呵呵一乐:“我不靠这玩意生活,钱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若是有钱……当年我也不至于……”
“怎么说呢,你想不想赚钱?”
韩姬一听立刻警惕了起来,小心的看向宋北云:“背叛大辽背叛陛下的事,我不干。”
“你脑子有病。”小宋拿起红枣、冰糖放入茶壶中:“佛宝奴跟我关系近还是跟你关系近?我让你背叛她?”
韩姬一想,豁然开朗……太子都是他的儿子,如果他愿意这人就会是辽国的摄政王。
“是这样的,让你发财也行,但你不能让佛宝奴知道。你得恪守一条,无论将来后世如何变迁,佛宝奴这一脉你都必须要暗地扶持下去,若是有一天这一脉没落了,你要让他们不受人欺辱、不吃人白眼,我宋北云的血脉可受不得那样的委屈。”小宋摆了摆手:“当然了,你我都不能确定百年数百年之后的事,我在你身上压一注罢了。”
韩姬迟疑了起来,而小宋却是大手一挥:“给你充足的时间考虑,想通了随时找我便是了。”
韩姬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跟自己聊这个事情,明明刚才的事情难道不是更重要一些吗?刺杀大臣啊!这放在任何地方都是顶天的大罪,罪无可赦的那种。
可是放到这位宋侯爷这里,好像重要程度甚至都不如一个暖水瓶?
“我跟你讲。”小宋笑盈盈的说道:“看你表情我就知道你是不明白有些事就像在河里下笼子抓鱼,你看着鱼都进去了,何必还要费心思去琢磨他呢?你们这些人琢磨来琢磨去,说白了都是琢磨了个寂寞,简单的事情反而被你们琢磨复杂了。”
“啊?”
韩姬一副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让宋北云觉得好笑,这姑娘啊……到底还是有点木讷。
“行了,事情我就这么跟你简单的说一下。其实就是辽国的北院贵族想要通过刺杀我嫁祸给南院,如今呢这件事由南院的人主持调查,他们心里慌了,你也知道契丹人嘛,解决问题的方式比较简单粗暴,所以他们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就想着解决提出问题的这个人,就是马明远。”小宋一边拨弄着韩姬的指甲盖一边说道:“那现在他们失败了,南北院的冲突就在今夜彻底爆发了。你知道你家陛下最心烦的事是什么吗?”
“啊?”韩姬好奇的看着宋北云:“我不知……”
“就是南北院的纷争。”小宋说完,轻笑起来:“这一次足够把南北两院都按下去。只有这帮混账东西下去了,辽国才能够起来,才能像宋国一样拥有新鲜的血液。我说了,我多少也要为他们母子做些打算。我既不能危害宋的利益,也不想看着有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
“孤儿寡母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说的对……”小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反正就是不能看到有人欺负他们娘俩。而且也不能让佛宝奴再主动杀下去了,这样不成的。得让他们内耗,耗到两败俱伤。”
“那辽国国策该如何……”
“辽国国策已经制定好了啊,他们斗他们的,但谁能拒绝赚钱呢?明日早晨的朝堂,应该是你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