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婶婶……”陈曙曦停了下,又恨恨地道:“不是,她已经不是小婶婶了,就是她在饭菜里下了毒,再引来那些坏人的。”
蓝菱菱问道:“那你知道她是哪里人?家又在何方吗?”
陈曙曦回忆了下,道:“不知道,她是小叔去送药材回来的路上,从山匪手里救下的,她说自己无父无母,会弹好听的琵琶,原是在茶楼里卖艺为生的。后来,她南边的家乡柳城那里发了水灾,她往这边来讨生活,不幸又碰上了山匪,才为小叔所救。小叔看她可怜,就将她带回了药庄安顿,渐渐的相处久了,就喜欢上她了,想娶她为妻。”
蓝菱菱认真听着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神情若有所思。
小少年又接着悲愤道:“可就在成亲的前两天,她却在所有人都回来参加婚礼的时候,趁没人注意,在大家的饭菜里下了毒。所以爷爷他们才会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他们给杀害了,我因那天下午贪食了些甜糕,晚上就没吃饭,才逃过了一劫。”
蓝菱菱听完,就很肯定的给他下了结论:“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你小叔的,目的就是为了混进药庄伺机下毒,那么她说的那些就完全不可信,她的家乡很可能也不在柳城,这些线索全是无用的。”
陈曙曦呆住了,半晌,才傻傻道:“那该怎么办?我又该上哪去找她报仇?”
蓝菱菱却道:“她的话虽然是假的,人也是假的,但有些东西却是真的。”
“什么东西?”陈曙曦急忙追问。
“毒,”蓝菱菱也没对他卖关子:“就那天晚上她下在你们饭菜里的毒药!”
“那毒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蓝菱菱却没急着向他解释,反而突兀的问了他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小曦儿,你可知道药庄从建立之初到如今有多少年了?”
陈曙曦虽不解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却还是带着许些的羞愧与不安,乖巧的回答了:“大约快七十年了吧?”
祖爷爷有跟他说过药庄的历史,他却记不太清了。
“是七十三年了。”蓝菱菱纠正并给了他一个准确的答案,又道:“你又可知药庄在这么多年里,种植了多少稀有药材?又收集甚至创造了多少药方、多少医书?”
陈曙曦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庄里有一栋很大的书楼,里面都是药方与医书,还有一个很大的药房,装满了数不清的能救命的药材,祖爷爷跟我说这两栋楼里面收的,是我们家最宝贵的宝藏,我想应是有很多很多的吧?”
蓝菱菱颔首道:“对,有很多很多,大概全天下的药方、医书和药材,只要这世上有的,在药庄这两栋阁楼里都能找得出来,而药庄的人从小就在这两栋楼里学习浸淫濡染着长大,几十年下来,你知道这代表着怎么吗?”
“代表着爷爷、爹爹、二叔、三叔、小叔他们很懂药理,很厉害!”陈曙曦骄傲的大声答道。
他的长辈们全是当世名医!每年来山庄求医的人不计其数。
蓝菱菱微微一笑:“对,而且不只如此,药庄的人常年跟药材打交道,可以说是尝遍百草,对药味极及敏感,身体更是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定的抗药性。而毒与药其实都是相辅相成的,所以想要在药庄人的饭菜里下毒,其实是很冒险的一件事,因为一般的毒药他们一闻便知,很难得手,更不要说要让他们所有人都毫无察觉的把那毒吃下去!那是十分困难的,想要成功,除了要搏得你爷爷他们的信任外,还有,下什么毒才是最关键的。”
“所以那毒药一定很稀有?”陈曙曦眼睛一亮,抓住了关键。
蓝菱菱点头道:“是的,无色无味,十分稀有,据我所知当今世上,只有一个地方有这种毒。”
陈曙曦急迫地追问道:“什么地方?”
“皇宫,”蓝菱菱也没打算瞒着:“我研究过你祖爷爷他们中的毒,那是当今大安朝皇室的秘药!很少有人知道,只有皇宫里有。”
陈曙曦忍不住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皇宫?为什么?我们药庄什么地方碍着他们了么?”
药庄碍了皇室的地方?太多了,钱财、声望、地位与民心!
当今大安朝还未建立前,药庄就已经存在了,药庄名下的济药堂悬壶济世、广施仁善,免费救治了不知多少百姓。
在战乱中更是收留了许多老人、孤儿,给了他们安身立命之所,又毫不藏私的教了他们一计之长,培养出一大批的医界人才。
大安朝建立后,济药堂经过多年发展早已开遍了大江南北,几十年下来,可以说大安朝里会医术的十个里有九个半都是从济药堂里出来的,如此一来,不可避免的,大安朝的药材生意就被药庄牢牢掌握在了手里。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短期或许看不出来,时间一长,当药庄的财富、名声、地位、民心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当然会引来当权者侧目与猜忌。
也是她思虑不周,当初将药庄交给陈忠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一点,没有及时防范,才引来了如今的祸事。
压下心中有些纷乱的思绪,蓝菱菱轻叹口气,没有跟他分析其中的利害,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知道了仇人可能是皇室中人,你还敢报仇吗?”
“要!”陈曙曦紧了紧双拳,眼神坚定的斩钉截铁道:“而且这仇我要自己报!”
即使仇人是那至高无上权利之颠的皇室,他也要报仇!只是不能连累了主子姐姐,所以他还是自己学好本事亲手去报吧。
“好。”蓝菱菱勾了勾唇,向他保证道:“我一定会让你得尝所愿的!”
“我相信主子姐姐!”陈曙曦一脸信赖地看着她,转身又跪到了至亲们的坟墓前,向他们发誓道:“祖爷爷、爷爷、爹、娘、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小叔,我要和主子姐姐学本事去了,你们再等等,相信我,不管多难,你们的仇我都一定会报的,我会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你们的!”
看着那瘦小却坚挺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一排排幽凄的新坟,沉默了半晌,蓝菱菱最终只是在心底向他们轻轻保证道: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