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朱崇义点了点头,道:“是的,车里坐的确实是陈瑗,她那天本是要去城外的遐音寺上香,给自己卧病在床的祖母祈福的,却不想受了这等无妄之灾。”
吴宝林好奇道:“你们就这么看对眼了?”
“算是吧,我们第一眼就对彼此产生了好感,不过当时我急着去追丁仕,并没有与她多说怎么,将马车稳住后便急匆匆地走了。”朱崇义坦然道:“直到后来我在湘州城里暂时了落脚,过了几天后,有一天她突然找了过来,我才知道她一直记得我,为了找到我,她把湘州城中的客栈一间间的几乎翻了个遍,就为了跟我当面道一声谢谢!”
赵勋怀疑道:“只为了道个谢,不足以让她那么执着吧?况且都过了好几天了,谁知道你还在不在湘州城中?她做到那种程度,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不错,是还有别的原因。”朱崇义点点头:“我那天救她的时候,不小心将别在腰间的一把匕首给落下了,那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我本以为是在追击丁仕的时候弄丢的,也不知到底落在了途中何处,原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还耿耿于怀了好几日,没想到却是落在了她的马车上,被她给捡到了,而且她为了还我,还跑遍了城中所有的客栈!”
赵勋道:“这么说来,陈瑗倒是个很讲恩义的好姑娘。”
“是的,她是一个有点固执却很懂得感恩的人,当时,我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没想到我的匕首还能有找回来的一天,而且还是她给送回来的。”说着,朱崇义原本颓丧的表情,不知不觉的也挂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之后她将匕首还给了我,我以为我们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第二天,她又来了,给我送了一双靴子,说是昨日看到我的靴子有点破了,就连夜做了一双给我,当作是我那天救她的谢礼,我推却不过,便收下了。第三天,她再次来了,非说只是一双靴子还不足以还清救命之恩,又给我送了双护膝,第四天,她用一样的理由,送了我一身新衣,第五天是一条腰带,如此,我们经常能见上面,那些东西全是她亲自动手做的,我舍不得拒绝,便也半推半就的全都收下了。”
吴宝林顿时羡慕了:“哇,那你一定很感动吧,要是有个姑娘也这么对我,我一定感动死了。”
朱崇义淡淡一笑,道:“我是很感动,自我父母去世后,她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很快我们便私定了终身,我甚至规划好了我们的将来。我用我全部的积蓄在这城里买了一座小院,准备看看做点什么小生意,然后等彻底在这里安顿下来,便去向她父母提亲,娶她过门,如此她可以不用随我四处漂泊,还可以常回去看看她父母。我将我的打算告诉了她,她很感动,说非我不嫁。”
陈曙曦问道:“那后来为什么你却离开了?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
这话似乎让朱崇义想起了些不愉快的往事,他激动地道:“因为是她不要我了!就在我高高兴兴的租了间小铺子,准备为我和她的将来好好努力的时候,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说,她要成亲了,但新郎不是我,而是她定亲已久的未婚夫!那时我才知道她居然早已跟别人定了亲,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而且未婚夫还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公子,与她门当户对!”
赵勋奇怪道:“你之前不知道她已经有婚约在身吗?”
朱崇义摇了摇,苦涩地道:“我那时才刚来湘州城没多久,对这桩城中人尽皆知的婚事一无所知!我若是知道,一开始就不会去接近她,也不会允许她一次次的出现在我面前,直到彻底沦陷!我知道她是同知大人家的官家小姐,与我这个江湖穷小子的身份确实天差地别,但这些我都不怕,我觉得只要我爱她,她也爱我,我们就能克服所有的困难,她父母只要看到我们的真心,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也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可我没想到,不用等他人反对,她自己就先抛弃了我!”
陈曙曦皱眉不解道:“她抛弃你的原因是什么?嫌你穷,不能给她荣华富贵?那后来为什么在你走后又拼死也要退婚?”
“不是,是那时候她祖母病重,大夫说恐将不久于人世,而她祖母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在死之前看着她身披嫁衣风光出嫁!”朱崇义又摇摇头,神色黯然地道:“她小时候父亲在外地为官,母亲要随父亲去任上侍候,她十岁之前便都被留在老家,就养在祖母膝下,算是替父亲承欢膝下。直到她父亲到湘州城任了同知,才将她和祖母都接了过来,所以她跟祖母的感情特别深厚,为了让祖母安安心心的走,她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祖母的心愿,披上嫁衣嫁给那个门当户对的知府大人的大公子,哪怕她并不爱他!”
赵勋道:“所以你就这么离开了?”
朱崇义涩然道:“不然我又能如何,我恳求过她,我说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或者直接跟她祖母坦白,让她嫁给我,她祖母那么疼她,也许会成全我们呢?但她怕刺激到了祖母,会加重她的病情,甚至可能直接气到撒手人寰,她不敢赌,并绝决的将我送给她当作定情信物的匕首也还给了我!事情到了那一步,我还能如何,不顾她的意愿,将人绑走吗?”
陈曙曦略略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这次又为什么回来?”
“自然是因为听说了这里贴了悬赏破案的告示,冲着赏金来的,做我们这行的,对这种消息最为灵通,我一听说了这事,便赶过来了。原本也是存了一点想看她过得好不好的心思,却没想到……”朱崇义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想到已经永远失去的情人,痛苦得无法继续言语,面上一片凄哀。
陈曙曦严肃道:“你是说,你并不知道陈瑗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若是早知道,也不会等到今日才回来了?”朱崇义惘然道。